看着杨诗涵，绝无尘的目光再次恍惚，眼神再次迟疑……“而且就是和你一起。”片刻，又听杨诗涵低声说道“只是你。能明白吗？若是上将军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就说得更直白一点儿，你娶了我，我嫁给你。”
“不可能。”绝无尘当即是退后了一步，连声道“不可能，这可不能。”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为何？”杨诗涵这次却是一步追了上去。
“你要得太多，想得太美，我给不了。”绝无尘说着又是一个转身，再次背向了杨诗涵。
岂料杨诗涵又是几个跨步，追到了绝无尘面前，道“为何给不了？你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给不给得了？”
“这还用尝试吗？”这次绝无尘不再闪躲，不过确实情绪激动，连声说道“我是朝廷侵犯，众矢之的。而且即便不是这样，你知道我当丽竞门上将军这些年手中欠了多少条人命，染了多少鲜血，又得罪了多少人吗？黑白两道，朝廷、江湖又多少人想将我杀之后快，想将我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你知道你跟着我你会面对什么吗？”
“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绝无尘当即便厉声道。
“我不在乎！”杨诗涵亦是厉声道“这一路而来不都是嘛，也不像你说得那么可怕吧。”
“你……”绝无尘是一脸的无奈“那是你这看到了冰山一脚。还有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你知道什么江湖险恶，你知道什么刀山火海。你从小衣食无忧，从小不经风雨。读的都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都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砰五谷米。新鲜一过，你能坚持多久？你我之事我是绝不会答应的，是，我是爱你，爱你入骨，但正因如此，我更不想我人生中仅存的一点儿美好最后也消磨在了世态炎凉和任性薄凉间，你懂吗？”说罢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杨诗涵。
二人再次四目相对，又是许久，只听杨诗涵低声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声音中已然能听出丝丝哽咽。
“是。”绝无尘答道“林雨辰其实不错，林雨寒更好，皆是你可以托付的人，你若是不想回中原，那呆在天山也好，那赫连公子年纪虽小，但也不错。至少可以陪你一起做梦。”说着便就拨开了杨诗涵，慢步朝天山走去。步履虽然坚定，背影也是决绝，但是为走几步，眼眶便已湿润。绝无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痛，但是绝无尘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绝无尘，你给我站住。”原以为杨诗涵会崩溃，会大哭，哪知道杨诗涵却是一声厉喝，然后几个大步冲到了绝无尘身后，攥着绝无尘的衣服便将拽定了步子。而后又蹿到了绝无尘身前。
“你给我听好了，听清了。”根本不给绝无尘反应的机会，又听杨诗涵厉声说道“我十多岁被山贼撸上翻云寨，我可以不吃不喝恶上三天三夜；我看不惯我爹的劣行，我可以多年不跟他说一个字；为了报林雨辰的救命之恩，我也能背遍天下医书。我是不知道江湖险恶，但我知道世风不正，我是不知道人心叵测，但我知道人性应善。我的确武功很低，但是诗辞歌赋，无一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纺织、刺绣，女子该学的，我一样没拉下。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这么趾高气昂。还有一点，恐怕让上将军失望了。我虽然是个所谓的大家闺秀，但我绝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两眼不知五谷米，以前我院中兴有一片菜地，都是我与贴身丫鬟亲自打理的。我的‘种豆南山下’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这方面我似乎比陶渊明还厉害许多，因为我最起码没有‘草盛豆苗稀’。我是要的多，想的美，但是我有手有脚的，我可以自己去拼，去争，去抢，凭什么非要你给。你只说你给不了我，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给不给得了你。”说罢，便就上前一步，贴在绝无尘身前，垫着脚尖，一手按着绝无尘的肩膀，一手抚着绝无尘的后脑勺直接按下了绝无尘的头，而后轻轻地吻了上去。
不是蜻蜓点水，但也未作太多停留。
绝无尘现在的表情，已然不知该说是惊，是喜，是呆，还是傻……“一生太短，我不想错过你。”又听杨诗涵说道。
“我……”
“你听说说完。我清楚我爱你，很清楚，并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未见你之前，我便就仰慕你，初见不算一见钟情，后来也不能说是日久生情。不知从何时起，我便就会对你心动，喜欢你对我的好，习惯了有你在的感觉，依赖你更想保护你。我之所以对你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是我害怕我活不了，仅此而已。这千难万险我们都挺过来了，日后还有什么过不去。我最难的时候你不离不弃，你难得时候难道我会离你而走吗？就像是刚才，你比我高那么多，但是只要你肯低头，我肯垫脚，不一样可以。我一直说的是你我，你和我，缺一不可。”说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绝无尘……“你可想清楚了。”片刻，只听绝无尘问道。呼吸沉重。
“嗯。”杨诗涵点了点头。
“不许反悔。”当即又听绝无尘问道“一定不能。”
“嗯。”杨诗涵再次点了点头“绝不反悔。”四目相对“难道你不信吗？我可以发誓。”又听杨诗涵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哪知“绝”刚一出口，声音未绝，绝无尘便就俯身低头，吻了上去。唇齿相交，缠绵悱恻……冗长的一个吻，汹涌澎湃，难舍难分。两人都压抑了太久。似是这一瞬间，这一路而来的艰险、苦难、幸福、感动都在这迟到了许久的吻中交织、迸发、融化、奔腾，感觉一切都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