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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淳朴善良的穷人

李春美抬了板凳放在院子里,扯下身上的围腰帕擦了又擦,尴尬的说:“姑娘,先在这儿坐会儿,院子里亮堂,屋里黑灯瞎火,坐着不舒坦!”

“谢谢嫂子!”沈妍冰坐下,再次环视院子里,李春美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赶了那么远的路,应该饿了!”

“嫂子,你别忙乎,我不饿!”沈妍冰内心忐忑不安,父亲害得他们日子没法过,人家却对自己以诚相待,她觉得应该尽早说明自己的身份,不应该让李春美蒙在鼓里。

沈妍冰慌慌张张的紧随李春美身后,进了灶房,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整个身子飞了出去,李春美一把扶住她:“哎呀,吓着你了吧?这屋里黑马咕咚,烧起火来,烟子、灰尘又重,你快出去,我一会儿就好!”

“嫂子,您先别忙了,我有话跟您说!”沈妍冰不肯出去,李春美把她往外推:“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儿,也得等到填饱了肚皮再说!”

“嫂子——我不值得你为我忙活,我是害得你们一家日子不好过的老板的女儿,我叫沈妍冰。”沈妍冰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春美听了之后,片刻愣怔,说道:“嗨,我以为啥大不了的呢,来者是客,一码归一码,你别往心里去,快出去,别把你身上弄一身灰!”

昏暗中,沈妍冰看不清李春美的表情,但她猜测,她的心里一定不舒坦,换做任何人,面对害得自家老小没有活路的人,是很难做到平静的。

沈妍冰默默的退出灶房,重新在院子里的长条凳上坐下,院墙外传来嬉闹声,不一会儿,大大小小一群孩子跑进院门,叽叽喳喳喊着:“妈——肚皮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看到陌生人,六个孩子好奇的将沈妍冰围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她,个头最高的男孩问道:“你是谁?到我家来干啥?”

沈妍冰笑了笑:“你们好,我叫沈妍冰,到你们家来看看你们!”

“我们有什么好看的?”男孩的话把沈妍冰问住了,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李春美端着一只土碗出来,冲着男孩喝道:“王凡,怎么这么没规矩?领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儿去——”

“还玩儿?肚皮都饿扁了,哪儿还跑得动嘛!”王凡一脸的不乐意,李春美拉下脸:“你这娃儿,咋不听话呢?再去玩儿一圈,回来就有饭吃了!”

“妈,你端的啥?想把我们支走了,给这人吃啥好东西吧?“王凡跑过去,朝土碗里看了一眼,惊呼:“哇,荷包蛋——妈,你偏心,我们自家人一年都吃不上一次,凭啥要给她吃?”

孩子们一听,顿时七嘴八舌的闹腾起来,最小的孩子约摸两岁,咧开嘴大哭。

沈妍冰被这场面震惊了,不安的盯着李春美,冲她连连摇头。杀鸡儆猴,李春美火冒三丈的冲着王凡喝道:“煽风点火,一边去,进门是客,这道理都不懂,白白长了这么大!你们谁敢再闹腾,一会儿没饭吃!”

孩子们吓得不敢再吱声,王凡狠狠的瞪了沈妍冰一眼,怒气冲冲的跑出院子,孩子们拔腿跟着往外跑,边跑边喊:“大哥——大哥——”

沈妍冰一把抱住最小的孩子,心疼的说:“你还太小,就别跟着他们跑啦——”

孩子脸上挂着泪痕,瞪着沈妍冰,狠命的挣扎,因无法脱身而动怒,低头在沈妍冰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沈妍冰痛得直咧嘴,松开手,小家伙蹒跚的跑出了院门,李春美着急的把土碗放在长条凳的一端,拉过她的手:“你没事吧?这小妮子,属狗啊——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收拾她!”

“嫂子,我没事,您千万别怪孩子!”李春美把土碗捧起来,递到沈妍冰面前:“你没事就好,趁热吃吧,家里也没啥稀罕玩意儿,这是自家喂的鸡下的蛋,蛋黄金黄金黄的——”

“嫂子,我不饿,还是留着给孩子们吃吧!”沈妍冰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推辞着不肯吃。

李春美突然收起笑容,板起脸:“你若不吃,就是瞧不起我们家,既然是这样,那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沈妍冰一听,顿时慌了神,赶忙解释道:“嫂子,您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

李春美不搭理沈妍冰,将土碗往长条凳上一放,冷冷的说:“吃不吃,你自个儿看着办!这就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你若是嫌脏、嫌穷,那就啥话都不要说,赶紧走吧,趁着天还早,好赶路!”

沈妍冰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李春美丢下她,头也不回的拿了镰刀、背篓,走出院门。

沈妍冰盯着那一碗四只白皮黄心的荷包蛋,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泪水不由得湿润了眼睛,她问自己:我怎么忍心吃下这一碗鸡蛋?城里人随时可以吃到的鸡蛋,在这里,竟然是如此珍贵,一家人一年都吃不上一次——天啦,爸爸,您知道您都做了什么吗?无论您出于怎样的难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害了无数个家庭——不是我亲眼所见,又怎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贫穷的地方,居然还有咬紧牙关过着苦日子,还能替别人着想,体谅别人的人——

沈妍冰左右为难,在吃不吃鸡蛋之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老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笑呵呵的说:“吃吧,这是我儿媳妇的一片心意,你若是薄了她的脸面,我这老头子也不答应呢!”

“老伯——我——”沈妍冰端起碗,眼泪扑簌簌滴落到碗里,声音哽噎:“我吃——我这就吃——”

老翁笑眯眯的盯着沈妍冰:“这就对了嘛,入乡随俗——”

沈妍冰艰难的吞咽着荷包蛋,每吞咽一口,就如同吞咽了一块巨石,心中的担子又增添了几分。四个荷包蛋,她用尽了全力,才吃掉,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抬起汪汪泪眼,才发现李春美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望着她。

“嫂子——”沈妍冰手里拿着空碗,一步一步走到李春美面前,默默的注视着她,李春美接过她手上的碗,脸上挂着浅笑:“我做饭去,你先歇歇,你王大哥撵天黑应该能回来,有啥话,等他回来再说吧!”

“哎——谢谢嫂子!”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感受,现在,就算是一个工人也没有找回去,沈妍冰也觉得不虚此行。

沈妍冰觉得,自己的命运,与山里这些贫穷的人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不同的是,她是生活在讯息流通极快的城市中的穷人,而他们生活在消息闭塞的山里。

沈妍冰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将自己的信息和山里的资源整合的雏形,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为这里的人们,做一些有用的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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