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婕妤走后，王昙雅开始觉得真有些头疼了，如今自己有错在先，若再被有心人渲染夸大，必然难脱罪责。
至于箫婕妤说的另寻他法，除了找皇后，便是向皇上告状了。
皇后失势，但如今是自己有错在先，皇后若要罚自己倒也名正言顺，至于皇上，她倒不是很担心。
楚若宸此时正在御书房前赏花，前几日让人移栽过来的海棠花团锦簇落英缤纷，后院常青松的苍劲与门前海棠的柔婉意外的契合。
“皇上，箫婕妤求见。”陆公公禀告说。
“嗯？”楚若宸回头，“她来做什么？”
“箫婕妤说有事要禀。”
“让她过来。”
箫婕妤跪下行了大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你有何事？”楚若宸淡淡地应了一句。
“谢皇上，臣妾方才去了蓁贵妃宫里。”箫婕妤顿了顿，见到楚若宸表情紧张起来，继续说道，“臣妾听闻制衣局送来的花样在蓁贵妃手中，所以去了凝箬阁想求蓁贵妃行个方便，让臣妾选些喜欢的样子，臣妾宫中已无合适的春装，但是蓁贵妃不准，臣妾无奈，只得斗胆来求皇上了。”
楚若宸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听箫婕妤一说，不过就是衣样而已，当下觉得让箫婕妤选些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朕会告知蓁贵妃的，你下去吧。”
箫婕妤见楚若宸并未有什么反应，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行礼告退。
楚若宸在箫婕妤走后，问了下陆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午时过半了，要让御膳房传膳吗？”
“不必了，朕去凝箬阁。”楚若宸想了想，不如去凝箬阁用膳，顺道跟王昙雅说一下。
凝箬阁里，汐儿刚刚摆上饭菜，王昙雅却没什么胃口，不确定的危机总是如芒在背令人寝食难安。
令王昙雅没想到的是，早上刚刚来过凝箬阁的皇上，竟然又到了这里。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昙雅匆忙理了理头发，行礼道。
楚若宸让王昙雅坐下，“不必多礼，朕只是过来与你一同用膳，看你怎么这样紧张。”
王昙雅坐立不安的样子让楚若宸有些在意。
“臣妾失态了。”王昙雅僵在椅子上，她总觉得楚若宸来的目的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
汐儿从厨房拿了碗筷过来添上，又匆匆下去。
“对了，方才箫婕妤来找朕。”楚若宸一句话，让王昙雅心道果然。
箫婕妤的动作果然够快，这才离开凝箬阁，就直奔御书房去了，估计回身去的就是坤宁宫了。王昙雅眯了眯眼睛，不知楚若宸会怎么说。
“朕觉得箫婕妤的要求不算过分，但现在过来见你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楚若宸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汐儿准备的糖醋鲤鱼。
比起春猎时还是在宫中吃的安心。
前几日连遇到劫匪和刺客的时候，楚若宸都未见王昙雅这幅心神不宁的样子，而现在这般模样一定有问题了。
王昙雅心知楚若宸看出不对，叹了口气，打算就此摊牌。
“臣妾要向皇上请罪，皇后娘娘将花样交给臣妾，臣妾却没能看顾好，让花样遗失，臣妾有负皇上皇后重托与信任。”王昙雅起身推开椅子，在楚若宸对面跪下，低头小声说道。
楚若宸放下筷子过去扶起王昙雅，“朕早上过来时还看见你为了花样一事弄得头昏脑涨，现在才是正午，怎么就遗失了？”
王昙雅眼含苦闷，皱着眉头，“臣妾之后与淳贵人柳常在相约到御花园赏花游玩，回宫之后，就发现花样已经不见了，臣妾询问宫人，却无人看见花样被谁带走，后来箫婕妤前来选花样，臣妾无法，只得推脱。”
楚若宸一向不管后宫之事，对于繁杂的琐事更是不甚了解，但王昙雅丢失花样的严重性楚若宸多少了解，以皇后的性情，必然不会放过。
“昙儿，烦闷无益，朕会替你想办法。”楚若宸伸手点了下王昙雅嘴角，让她笑一笑，“以后让凝箬阁加倍防护，朕知道你没有害人之心，但也不能不防。”
“多谢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定夺。”王昙雅微微挑起唇角，对楚若宸轻笑一下，随即又躬身行礼请求道。
“何事？”楚若宸示意王昙雅坐下说话。
“臣妾与皇上出宫这段时间，皇后娘娘抱恙在宫，只有箫婕妤尽心尽力照顾皇后娘娘衣食，为皇后娘娘排遣寂寞，箫婕妤实在功不可没，所以臣妾想请皇上将箫婕妤升为嫔位，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王昙雅暗暗观察着楚若宸的表情，随即垂首道。
楚若宸有点意外，挑了挑眉毛，“你真心甘愿？”
“是，臣妾确实发自真心。”王昙雅点头，此举意在卖箫婕妤一个人情，箫婕妤心思智计皆为上等，王昙雅在赌她绝不会甘心永远为皇后所驱使。
“哈，你总是令朕意外，好吧，朕就答应你了。”楚若宸佩服王昙雅的大度，一般的妃嫔若是得宠，哪会主动提高别人的地位。
王昙雅松开一直紧蹙的眉头，笑意在澄净的眼神中显露出来。
此时坤宁宫内，王皇后坐在桌前，桌上是几盘简单的小菜，银碗中盛了半碗清粥。
王皇后拿着勺子在粥里搅了搅，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箫婕妤。
“秋若，去给箫婕妤添一副碗筷。”
“皇后娘娘不必劳烦了，臣妾此来，是要向皇后娘娘禀明一事。”箫婕妤侧头用眼神制止要离开的秋若。
王皇后示意秋若先下去，“什么事？”
“臣妾方从凝箬阁过来。”箫婕妤隐隐加重了凝箬阁这三个字。
“不止吧，你肩上的落花，本宫很眼熟。”王皇后视线从箫婕妤面前移到她的左肩，语气微凉。
箫婕妤偏头看过去，只见一片深粉色的花瓣夹在自己褙子的衣缘边上。
“皇后娘娘很眼熟，是否经常到此赏花？”箫婕妤抬起两根手指夹起花瓣收入衣袖，然后她看见王皇后的眼帘微阖，一瞬过后复又睁开。
“皇宫之中哪有本宫不熟的地方。”王皇后避过箫婕妤的问句，“回到本宫之前的问题上吧，什么事？”
“回娘娘，臣妾在蓁贵妃回宫之后，去了凝箬阁，想选个喜欢的花样留作衣裳，但是却被蓁贵妃搪塞过去，臣妾不知是臣妾无礼，或者……是蓁贵妃不能？”箫婕妤从容地勾起嘴角，带着莫名引导的声音让王皇后舀粥的动作一滞。
王皇后放下勺子，从袖中抽出丝帕轻擦嘴角，半晌之后，提高声音道：“秋若，将桌子收了吧。”
“皇后娘娘，臣妾见您未动几口，可需要臣妾请御厨做些开胃的糕点？”箫婕妤起身离开座椅，微微屈膝道。
“不必了，箫婕妤来回奔波，还是先回宫中用过午食吧。”王皇后侧身抬手，站在窗前闭目养神。
箫婕妤眼神闪了闪，“那臣妾告退了。”
秋若将桌上的饭菜撤下之后，王皇后叫住她，“去凝箬阁，将蓁贵妃请来，本宫有事要问。”
“是。”秋若领命下去，王皇后冷笑一声，几步走回榻上裹紧披风小憩起来。
王昙雅和楚若宸吃过饭，楚若宸便匆匆离开凝箬阁，王昙雅见楚若宸的模样，似乎最近事务繁重。
与楚若宸并行了一段路，王昙雅告退回凝箬阁，但在凝箬阁中，却见到了等了一会儿的秋若。
王昙雅心中了然，箫婕妤果然去了坤宁宫，否则王皇后哪有这么快的动作就派人来自己宫中。
“是秋若姑娘，皇后娘娘身体还好？”
“承蒙娘娘记挂，皇后娘娘已经好多了，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请贵妃娘娘往坤宁宫一叙。”秋若双手按在身侧行了个礼。
王昙雅给汐儿使了个眼色，让汐儿看好凝箬阁，“好，我这就动身。”
坤宁宫内，秋若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殿门，一缕暖色的阳光从门廊射进地面，王皇后眯了下眼睛，用手挡在额头前。
“皇后娘娘，外面天色甚好，您不出门一赏风景吗？”王昙雅见王皇后的动作，轻声说道。
王皇后从榻上坐直，伸手指向一边，“赐坐。”
“多谢皇后娘娘。”王昙雅略一点头，坐到椅子上。
“外面天色虽好，却不是本宫所能欣赏的啊。”王皇后话中有话，瞥了王昙雅一眼，“还是说说春装花样一事吧。”
王昙雅暗道麻烦，看王皇后的态度，果然已经知情，“皇后娘娘想问什么？臣妾一定尽答。”
“花样整理的可还顺利？”
“在臣妾离开凝箬阁之前，一切顺利。”王昙雅答的模棱两可。
“那离开之后呢？”王皇后追问
“这……臣妾还未回去，不知啊。”王昙雅故作迟疑道。
“本宫问的不是现在。”王皇后逼视王昙雅，缓缓从榻上起身。
王昙雅叹了口气，“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不到两个时辰之前。”王皇后走到王昙雅身前，低头对上王昙雅的视线，眼中威胁尽展。
“皇后娘娘怎知臣妾两个时辰之前曾经离开凝箬阁？臣妾很好奇啊。”王昙雅毫无惧色，这句反问却让王皇后眼神一闪，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