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几个字,便决定了其他人的生死。
这个人的杀伐果断,实际上比北风岩还要狠。
至于他为何能让北溟天暂且留下她的命,是因为他将北秋潇的北宫令偷偷地给北溟天看了,北溟天对他有所顾忌,才会受到要挟。
柳雪乔一直不认为北溟天是个善良之人,就单看他可以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便知道在北溟天心中,权力重于一切。而北擎苍竟然敢要挟他,等北溟天发现北擎苍实际上根本没掌握住北秋潇的下落时,北溟天又会对他做什么呢?
“皇上恐怕不会放过你,”柳雪乔担忧地说道,柳眉微挑。
“可他现在拿我没有办法。”
冷漠地说道,眼底掠过一道锋芒,北擎苍自负地道。他看向柳府的大门,神色冷厉,眸光如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两人便到了柳府的后门,而此刻天色也渐明,远处飘过几朵鱼肚白的云。两人相对站着,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暗。
“有件东西我也该物归原主了,”柳雪乔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精致的令牌来,递向北擎苍。
北擎苍目光一瞥,便看见那令牌上的三个字来,逍遥令!
他出征时,曾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将逍遥令交给了冷锋,让他把东西赠给了柳雪乔。回来这么久,他因事务繁忙,倒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接过来,手指摩挲过上面的花纹,嘴角轻轻一扬,自嘲地笑了。
柳雪乔静静地看着北擎苍那嘲讽的笑意,眸中掠过几分痛惜,而同时心底仿佛也如镜面碎裂了一般,微微地扯疼。
在北擎苍离开的那段时日,恐怕是她最难受痛苦的日子了。
只有她自己最是知道,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苦,是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所以她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了。
看着他的侧颜,姿容俊美,邪魅冷漠,一张脸宛若神手雕刻一般。而在这个人的内心,从来都是高傲的,他以前不争,是因为时机未成。而如今,他雄心壮志,志在天下,他以后所想所做,皆是会以大计为重,又岂会将她放在首要位置。
她遭人背叛过,就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她悄悄地握紧了手指,福身告辞。
那离去的背影异常的刺眼,黑曜石般的双眼含着冷漠的锋芒,望着她慢慢地走入了大门内。
不过一会,春风轻轻吹过,柳府后院中不知何时开了许多洁白的小花,被风一吹,纷纷扬扬的,就飘出了院子。
洁白的花朵落在黑色的狐裘之上,零星而好看,一道清香飞入鼻尖,男子紧握的手指缓缓地松开了。
“柳雪乔竟然这么不识好歹,枉费主子一片苦心。”
不知何时,北擎苍身后多处了一道身影来,此人正是他的贴身近卫寒浔。他一双眸落在墙头上飘散飞舞的小白花,眼底掠过一抹冰冷的锋芒。
“多嘴。”北擎苍淡漠说道。
“主子,皇上召你入宫,恐怕是……”
北擎苍看向手中的令牌,眸光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浔静静地等着,直到看见北擎苍往皇宫的方向走去,才跟了上去。
柳雪乔一回府邸就开始梳妆打扮,她的伤势已经大好,也是时候履行承诺了。要一击打败北风岩,其实是一件再简单的事情不过,只是这件事还是得好好的谋划一下。
她刚走出渺风院,就与来探望她的柳玄奕碰了个照面。距宫变已有半月之久了,柳玄奕因为及早查到了宫家的异动,又及时通知黑鹰军救驾,大功在身,被加官进爵,如今已被提升为了禁卫军的副统领。
原本的禁卫军统领司空炫庭本被降职,因为宸妃和二皇子的求情,结果只是被杖责三十,短短半月就官复原职了。
柳殊原本就位高权重了,再加上柳玄奕的升任,让柳府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了翊天城中的名门大家。就在柳雪乔养伤的日子里,就有不少的人前来柳府走动,不过都被柳殊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礼物退回去了。
看见柳雪乔脸色红润了许多,柳玄奕放心下来。
柳雪乔福身行礼后,两兄妹一同往柳府大门走出,就在大门之后,柳雪乔忽然眼尖地看到了一抹深紫色身影,急忙掉转回身,往外走去。
然而要逃已是来不及,刚转过身,就听到了身后的叫声。
“柳大小姐这么匆匆忙忙的, 是不想见到本皇子吗?”
柳玄奕拱手见礼,眼底掠过一道惊疑的光芒,这时辰还早呢,北风岩不去上朝来柳府干什么?
北风岩大步走近,瞧见那抹粉色的身影,嘴角轻轻地一勾,便是不满的笑意。柳殊都答应了他了,柳雪乔还敢逃?
“二皇子此话怎说?臣女刚才并没有看见二皇子。”
柳雪乔转过身来,福身行礼,头垂下,脸色极其不耐,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
北风岩轻轻地一笑,随即走到了柳雪乔的身前,只见他步履轻盈,浑身散发着一道冷厉不容拒绝的气息。那冷峻的眉宇忽然一皱,就道:“那现在是看见了?”
柳雪乔不知他此话何意,心中小心翼翼地揣摩一番,正要答话,却听柳玄奕已她拉至身边,对北风岩道:“二皇子,我与妹妹想约要去国公府探望周小国公,就先行一步离开了。”
深深地看了柳玄奕一眼,许久,北风岩才温和地笑道:“既是如此,那本皇子改日再来拜访。”
柳雪乔看着他走近,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眼底忽然多了几分兴趣,笑得越发阴沉冷漠。
“柳雪乔,这场游戏本皇子一定会是赢家。”
耳畔突然想起一声危险的警告声来,令柳雪乔不觉地握紧了手指,脸色煞地变白。
等北风岩离开,眼底浮出一抹狠厉的锋芒来,北风岩,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我们走着瞧。
“妹妹,北风岩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又加上父亲答应他之事,只怕你的亲事不能自己做主了。”
顺着柳雪乔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身影,柳玄奕深深地担忧起来。
“还好刚才有哥哥说话,否则惹怒了他,雪乔恐怕脱不了身了。”
“那你今日可还要出门?”
“罢了,”柳雪乔垂眸,轻轻地叹息一声,现在只怕她出门也是被人盯着的,如果是古茶坊,还要连累无名楼。
她对柳玄奕微微福了下身,转身往渺风院的方向走去。因为心烦意乱,并没有直接回渺风院,而是在院中闲庭散步,走了一阵。
当她走到玉笙楼外之时,眼底光芒一闪,余光竟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是停在一片花园之后,那偷偷摸摸之人并不能发现她的存在。
身材姣好,肤若凝脂,穿着一身大红绣衫罗裙的女人,从小路中路过,目光谨慎地看着玉笙楼的大门,见无人之后,一溜烟地走了进去。
玉笙楼中已很久无人居住,不过院中一直有人打扫,干净整洁。
她抬步,正欲往玉笙楼中走去,却忽又看见柳殊一路匆忙而来,面带几分笑意。
她算了算时辰,此时柳殊应当是刚刚下朝,他这么着急地就来一个无人居住的玉笙楼,难道是与那女人私会不成?
等到柳殊也走进了玉笙楼,柳雪乔才走出来。
绿衣一直跟在柳雪乔身后,早已眼尖地认出了那女人的身份,不由惊讶道:“姑娘,什么时候夏静萱又回到了柳府来了?按理说老爷已经休妻了,那老爷现在与她,算不算是私会?”
柳雪乔蹙起眉头,“爹爹没有将夏静萱接回来,她就对我们没有要挟,既然没有要挟,爹爹又喜欢,我们何必管这么多闲事呢?”
绿衣噗哧一笑,“没想到我们老爷这么多情呀!”
柳雪乔点头:“就柳殊那个德性,除了夏静萱他还看得上谁?”
绿衣笑得更欢快了,也就小姐敢这么说老爷了,其他人人户的大家闺秀,谁敢这么说自己父亲的。
“不过你还是去查查夏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担心夏静萱的回来不是这么简单。”
令柳雪乔惊讶的是,夏静萱已经被赶出门这么久了,怎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柳殊和柳玄奕都被升了职,成了继宫家之后天翊城中最高贵的望族。以夏静萱的本事,想要再次获得柳殊的宠幸很简单,但她知道,柳殊看重名声,绝不可能再将她接回府邸,那她还敢来柳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绿衣明白,”绿衣点点头。
两人走回渺风院,路上竟不想又碰上了柳宫舞。不对,不是碰巧,见柳宫舞那模样,仿佛是在路上已经等了一会了。
满园梨花开得正美,朵朵洁白,清风一吹,清香四溢,白色小白随风起舞,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如同降下一大片白雪一般。小花落在发梢、衣上,衬着肌肤越发白皙,清丽人影如世外仙子一般。
柳雪乔在路中驻足,嘴角轻轻一勾,看着一身白衣的柳宫舞缓缓地走近。她今日都是素衣白裳,难道还在为宫辰傲的死伤心难过不成。
柳雪乔一直很赞赏柳宫舞的手段,她可以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舞技和才能嫁个好人家。可她偏偏却要喜欢上宫家的人,那些日子,她日日去丞相府教习宫初月物舞姿,便喜欢上宫辰傲了吗?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不会知她与宫家不和?柳宫舞一直吃里爬外,也放任她够久的了,现在还想为宫辰傲复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