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萱目光慢慢地收拢落在了柳雪乔的脸上,看着她脸上的血痕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疯狂而狰狞,道:“小贱人,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柳府中没了我依然不是你当家,你迟早也会被柳雪乔给赶出去的!”
柳宫舞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冷冷地道:“日后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眼下你还是先顾及自己吧!”
夏静萱一身狼狈,猛地止住了笑意,眼底一道厉光刺过去,“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看着你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被柳雪乔赶出来。”
柳宫舞冷嗤一声,朝刚回来的管家吩咐道:“送姨娘离开。”
管家低头领命,对夏静萱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夏静萱恋恋不舍地走出书房,请求地对管家开口道:“能不能让我回听雪楼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走。”
管家朝夏静萱一身染墨的裙子上看去,正要点头,却听柳宫舞讥讽地道:“你已经被爹爹休出门了,既然不是柳府的人了,那柳府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带走。”
说完竟然取下夏静萱头上的珠钗,又狠狠地扯下她手上的玉环。
管家见这个素来温柔的三小姐突然变得如此苛责起来,不敢反驳。
夏静萱冷厉的眼扫了柳宫舞一眼,朝着柳府的大门缓缓地走了出去,然而她刚出门却与回来的儿子擦肩而过。
柳玄坤没有认出一身狼狈的夏静萱来,夏静萱拔高了声音朝他吼道:“坤儿。”
柳玄坤这才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见到是自己的母亲不由得震惊,忙问:“娘,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为何穿成这个样子?”在柳玄奕心中夏静萱从来都是穿戴整洁,从无这么狼狈过。
夏静萱拉住儿子的手,泪水哗啦啦地流下来,道:“娘被你爹赶出来了,以后恐怕都回不去了。”
柳玄坤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巨变,道:“那府中没了娘,以后坤儿去向谁讨要零花钱?”
夏静萱蓦地收回了手,怔怔地望着柳玄坤,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她真不敢相信到了此时此刻这个儿子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怎么去风花雪月潇洒自在,却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一分。
即使是连他姐姐死去,他也不曾回过家门一次,这个儿子难道真是被她宠幸过了吗?
夏静萱突然感觉到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许久,才见她抬起头来,苦苦地一笑,自嘲般地道:“罢了罢了,什么都没有了,你去讨好你的大姐姐吧,说不定她还能罩着你几分。”
这一刻夏静萱才明白过来,柳家的人几乎每个都巴不得她被人给赶出去,柳雪乔擅使计谋,甚至很会借刀杀人,今日这个局面恐怕十之八九都是她设计的,然而出来指证她的却是柳宫舞。
柳宫舞刻薄歹毒,又从小受她欺负,心中大抵恨不得对她千刀万剐,日后坤儿若落入她的手中,日子定然难过,只盼着柳雪乔念及亲情能多照顾照顾他吧!
“娘,你不是恨死了柳雪乔了吗,为何还要我去找她?”柳玄坤不明白,眼底充满了疑惑。
夏静萱苦笑:“你就听娘的,有事就去找你大姐姐,她会帮着你的。”
柳玄坤点头,又问:“那你怎么办?”
夏静萱目光远远地望向街市的尽头,嘴角掠起一抹笑容,道:“还能怎么样,回夏府吧!”
柳玄坤哦了一声,看着夏静萱一步一回头地朝夏府的方向走去,直到看到母亲消失在远处他才犹豫着去了渺风院。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仅没在渺风院捞到任何好处,还被柳雪乔的丫头给赶了出来。
年轻富贵的公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又气恹恹地出府了。
接连好几日柳府都处在一种阴郁的氛围中,自夏静萱被赶出柳府后,柳殊向朝廷告了三日假,一直待在书房中。
管家的权力再次落在了柳雪乔的肩上,柳雪乔重新分配了分给各房的月银,又从自己的私房钱拿出了一些给各位姨娘添置了几套新的衣裳。
大小姐大方慷概,各姨娘们也是心底佩服。
只有一人令柳雪乔觉得难办,清晨起来就去拜访了竹笛院,自那日周胜发狂用石头咋了酒霜之后,就好几日未见到他的身影。
当柳雪乔来到竹笛院时,周胜正用一把小刀砍后院的竹子,忙碌得不可开交。
柳雪乔问道他身边的丫鬟,问他在干什么,丫鬟说周胜连续几日都忙着做风筝,嚷嚷着要飞起来。
远远地看着周胜的背影,见他一身破烂不堪的锦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身体比来柳府时还要瘦削,不由得朝他走近,轻轻地唤了一声:“胜儿?”
周胜觉得这个亲切极其的亲切,就好像往日娘亲喊他一样,不由得鼻尖一酸,哭出声来,“娘亲,胜儿想娘亲!”
柳雪乔将他扶起来,夺走他手中的刀,微微一笑,道:“这么大个人来还哭鼻子,好了别哭了,大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少年一双眼亮晶晶的,好看得很,一头墨发宛若上好的绸缎一般。
“那你先去洗漱一番,大姐姐在外面等你,”柳雪乔用手帕替周胜擦了擦泪水,笑着说道。
“嗯,”周胜拨浪鼓似的点头,脸上充满了喜色,一蹦一跳地跟着丫鬟进入了内室。
绿衣对周胜不熟,可在她看到周胜的第一眼时就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一股阴郁之气,内心仿佛掩藏着什么,不由低头询问:“姑娘真要带这个傻子出去?万一闯出事来怎么办?”
眼角余光看了周胜的背影一眼,柳雪乔微微勾唇,道:“怕的就是他不闯祸呢,上次酒霜的仇还未报呢!”
酒霜沉默地站在一旁,想起那少年阴狠的阴招,后脑勺好像还隐隐地作疼。
不过一会周胜就收拾好了,一身蓝色公子袍光鲜亮丽,长长的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在头顶,阳光下肌肤如玉瓷般细致白嫩,远远地看着柳雪乔,宛然一笑。笑起来时两道长长的浓眉泛起一点点的涟漪,宛若夜空的上弦月。
不愧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柳雪乔暗暗地赞叹,朝周胜招了招手。
周胜笑意盈盈,两排洁白的牙齿整齐好看,朝着柳雪乔走了过去,兴高采烈地道:“大姐姐,胜儿待会要吃很多好吃的,还要买大风筝!”
柳雪乔连连点头:“好,胜儿要什么大姐姐都给你买。”
周胜仿佛一个吃了蜜糖的小孩子一样,忽然间拽着柳雪乔的手,一摇一摆地走着。
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柳雪乔一怔,眉头忽的皱了一下,眼底一抹阴沉闪过,可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原本要乘车直接去酒楼的柳雪乔拗不过周胜,只能带着他在街市上慢慢游玩,两人的身影刚离开柳府,一个早已守候在门口的小厮就跑开了。
周胜在街市上闲逛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好像从没来过繁华的街市一般。
柳雪乔目光深深地看了绿衣一眼,绿衣即刻明白过来,上前抓住周胜的手,笑道:“公子早上不是还说肚子饿吗,咱们先去吃了饭再来逛,好不好?”
周胜皱起眉头来,这时才感觉肚子空荡荡的,好像的确很饿了,点头道:“好啊,胜儿都听大姐姐的。”便与柳雪乔走在一块,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柳雪乔。
绿衣看了两人紧握的手一眼,想起主子那阴鸷的瞳孔,不由得浑身一颤。
几人抄了近路穿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听得外面繁华的街市吵吵闹闹,柳雪乔耳朵翕动,忽的皱起眉头来,一把甩开周胜的手,同时朝后方闪了开去。
一阵寒风猛地吹来,雪亮的锋芒自后方扬起,酒霜和绿衣也同时跳开,一个身体倒翻退开了三步,一个双脚踢向墙壁,几个起落便与同伴并肩而立。
十几个人便将四人围在了其中!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绿衣目光轻松地扫过众人,感觉到这些人的功夫不过是三脚猫,根本不放在心中。
此时一个偏偏公子双手挥开自己的属下,朝着柳雪乔走来,走到她身边时,还绅士般地行了一个礼,才道:“柳大小姐,在下洛鹏,受朋友之托前来先姑娘讨要一样东西。”
柳雪乔淡淡地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问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洛鹏朝后看去,柳玄坤唯唯诺诺地走上前来,神色露出几分尴尬,似乎还不太习惯做这样的勾当。洛鹏用手肘碰了碰柳玄坤的手,柳玄坤才大着胆子开口道:“大姐,听说现在是你当家,我这个月的月银你都还没给我呢!”
柳雪乔美目流转,眨眼间就明白了几人的来意,冷声道:“你要钱为何不亲自对我说,还找来你的朋友拦住我的去路?”
柳玄坤喉结动了动,看了洛鹏一眼,心虚地道:“坤儿要想大姐要一万两银票,怕大姐不给,才出此下策。”
柳雪乔冷哼一声,目光冷冽地看向柳玄坤,讥笑地道:“一万两?你当家里是开当铺的吗?爹爹一个月都不曾给我这么多银票,我上哪给你找这么多钱去?”
“我,我不管,”柳玄坤不敢看柳雪乔的眼神,喏喏地道:“如果没有这笔钱,那你们就别想离开,大姐如果想好了坤儿才放你离开。”
“二公子,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家劫舍,要是我们帮你送到知府大人那里去,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绿衣要挟道,神色严肃。
“我这是问家里人要钱,有什么错啊?”柳玄坤强词夺理地道。
周胜一看到刀光剑影就立刻抱住了柳雪乔的手,都在她的身后及其害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