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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秘密(2)

李迎不再怀念湖边的那个小木屋,唯一惦记的是罪。他反复询问了百合好几次,确认了他们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足够的食物,才稍微放下了心。

李迎逐渐和部落里面的人融合为了一体。当他穿上百合为他做的印地安传统皮衣后,已经俨然一个部落人的模样。他积极参与一切力所能及的体力劳动:砍伐木头、狩猎、冰钓、下套子。空闲之余就跟着百合认真学习印第安语。李迎的现在已经能用印第安语说一些简单完整的句子,虽然口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跟之前指手划脚的交流方式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百合冰雪聪明,极有语言天赋,她的普通话明显比李迎的印第安语要好很多。两人的感情也与日俱增。李迎几乎把可爱的小百合当成了亲妹妹。

老人们开始取消了对他的戒心,把原本安排监控李迎的眼线撤了,并派了一匹灰马给他。在百合的指导下,李迎很快学会了骑马。白头鹰甚至把李迎的两支枪还给了他。当97步枪出现在李迎手里的时候,引起了族人的一阵轰动。97步枪被大伙争先恐后轮着试射了一番之后,223的子弹只剩下不到300发。李迎只好把枪收了起来,只留下那杆K98k步枪和他形影不离。

枪是猎人的第二生命,族里的猎人几乎每人手里都有一把K98k步枪。而且每个猎人都是神枪手,从不轻易浪费一颗子弹。李迎一直想知道这批枪的确切来历,但受限于语言,终究没能问出个明白。

部落里面唯一个不用步枪的猎人叫大树。据说是他是在族人迁徙的途中,临急在一棵大树下出生的。大树个子不高,精瘦,额骨突出,虽然满头白发,年近古稀,身板却异常硬朗,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颇具仙风鹤骨。大树是族里年纪最大的一个猎人,威严之余,却童心未泯,一点架子也没有。李迎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顽童。可惜他的印度安语水平有限,无法把这称呼的来龙去脉解释给百合知道。

老顽童时常天还没亮就骑着一匹短小精悍的马出发狩猎,戴着皮套的手臂上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金雕。老顽童是一个金雕猎人,金雕就是他的狩猎武器。在寒冬,印第安人有时用这种身形巨大的猛禽来捕猎狐狸和兔子这一类的动物。

黄昏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村落的上空,展开翅膀的金雕如同一架小型的滑翔机一般盘旋。当金雕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老顽童的帐篷门口立着的木头柱子上的时候,大伙就知道,老顽童要回来了。

每回老顽童都能满载而归,马背上驼着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兔子、狐狸一类的猎物。有时,百合也会和老顽童一块出去。一老一少,骑着两匹马,擎着两只金雕,在凌晨的寂静中,璀璨的星光下,踏雪而去。这场景让李迎看得如痴如醉。

李迎从百合口里得知,老顽童是她的鹰猎师傅。百合十岁左右就开始接受他的训练,那会金雕的个头比她还大。

李迎以前看过BBC的一部纪录片,里面讲的是蒙古西部哈萨克族人用金雕狩猎的故事。纪录片里面人与自然场景让李迎记忆犹新,对这种原始的狩猎方式充满了好奇。现在让他碰到了,李迎自然不肯放过。在百合的沟通下,老顽童答应带上李迎一块出去狩猎。

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并不能打消李迎的热情,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背着步枪,牵着马等候在了老顽童的帐篷外面。很快,百合也牵着马带着金雕出现了。她和李迎一样激动。但原因却不一样,她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李迎外出而兴奋。

老顽童很快也准备好了。当他出来看见两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外面等着他的时候,满意地笑了笑。他挥手示意上马,一行三人在马蹄踏雪的声音中,有说有笑地出了部落,往峡谷的方向前进。

老顽童骑着马走在了最前面,百合在中间,李迎断后。三人骑着马穿行在峡谷之中。峡谷刚好是南北向,冬日里,凌厉的穿堂风,让峡谷的底部没什么积雪,只有一层浅浅的雪壳,泛着冰冷的色调。峡谷两边的鬼斧神工一般高耸着的峭壁,稀稀疏疏地披着些白雪,黑色的岩壁和白雪相间,带出了一股天地之悠悠的苍凉之意。出了峡谷,是辽阔的平原地带,夏天里绿油油的草原已被茫茫白雪覆盖了,只剩下一些长势较高的草甸倔强地露出了头。李迎看明白了,这些白雪之上,稀稀疏疏的草甸子在冬日里,就是一些草食动物极为可贵的粮食。难怪老顽童会选择在这里狩猎。三人把马系在了林子里,换上雪鞋,在老顽童的带领下,向大峡谷尽头的山脊走去。当他们登上视野开阔的山脊,第一缕晨曦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投射了下来,将整个苍茫大地笼罩在了金色中。

老顽童如同换了一个人,威严地立于天地之间,连同手臂上的金雕,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也不动。李迎紧张地连大气也不敢出,跟随着老顽童的锐利的目光在扫描着下面的白茫茫的大地。

不一会,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视野里面,还没等李迎辨认出那到底是什么动物,老顽童手臂上的金雕已经被放出,像箭一般,向着猎物俯冲了下去。

当小黑点察觉危险逼近的时候,飞快地跑了起来,向着最近的洞穴口冲去。但还跑出多远,就被掠地飞行的金雕用敏捷有力的爪子牢牢抓住了。

得手之后,金雕立刻激烈地煽动翅膀,掉转方向高飞,带着还在垂死挣扎的猎物,一只肥硕的雪兔,折返飞了回来。

当金雕的巨大翅膀出现在了眼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阳光,扇起的风打在了脸上,李迎忽然有了一种晕眩的感觉,深深地被这种天人合一的狩猎方式给征服了。

还没等李迎回过神来,百合手臂上的金雕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了下去,目标是远方刚出现的一个小黑点。

这回李迎看仔细了,这是一头掉队的小鹿。李迎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没想到,金雕居然能够攻击个头比它还大的猎物。

小鹿飞快地在雪地上奔跑了起来,向着附近山坡的方向而去。聪明的小鹿知道,只要能跑上陡峭的山坡,它就安全了。在有坡度的地方,金雕就失去了速度的优势,为了防止拍折翅膀而被迫放弃攻击。

就在金雕的利爪快要刺破小鹿的颈部的时候,聪明的小鹿一个急转弯,让金雕的第一次攻击扑了个空。金雕被迫要重新升高,掉头,准备第二次攻击。眼见小鹿就要成功脱逃,老顽童刚收回来的金雕飞出展开了第二次攻击。距离山坡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金雕的利爪划破了小鹿的背部,小鹿跑了几步,便倒了下去,当它挣扎着起来时,第一次攻击失利的金雕已经折返俯冲了下来。这是一次致命的攻击。小鹿再次倒地后,就再也没能站不起来了。

两只金雕,降落在旁边的雪地上,守护着猎物,等待主人下来。

这一切让李迎看的目瞪口呆。李迎跟在老顽童和百合后面下了山,一路走着,脑海里不停重播着刚才的场面。那种震撼的感觉,让李迎无法找到合适的文字来描绘。

老顽童示意百合把小鹿分成两份,一半鹿身放在了马背上。老顽童的神情忽然开始忧伤了起来,用手不断梳理着他那只跟随他数年的金雕的羽毛。老顽童的那只金雕和百合的那只相比,除了个头较大之外,头部的羽毛也不同。老顽童那只是金褐色的,而百合那只是黄棕色的。

李迎察觉到老顽童的眼角渗出了罕有的泪水。这一幕让他非常不解。只能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老顽童一手托起金雕,一手拎着半边鹿身,往这山坡的方向走去。在山坡上,老顽童把金雕连同鹿肉一块留下了,便独自下来了。

老顽童挥手示意他们上马,跟着就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留下金雕和那块鹿肉在山坡上。

后来经百合解释,李迎才明白,他们手里的金雕不是圈养繁殖出来,而是在猎人们在它们年幼的时候从悬崖峭壁上的鸟巢里面掏出来的。印地安猎人们只会挑雌性金雕进行训练。当金雕陪伴猎人狩猎到了一定期限,长大成年了,猎人便会选择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带到山上放生,让它们返回大自然,繁殖后代。猎人们则习惯在山上留下宰割好的猎物作为对金雕的答谢。印地安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让李迎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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