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婧戴着墨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叶窈窕能明显感觉到，这女人不快乐。
叶窈窕端了杯茶，静静地坐在那，也不出声。
给了齐婧足够的时间酝酿情绪，叶窈窕一直在等她先开口。
要是委托人不愿意敞开心扉，那她的工作也不好进展。齐婧若是不愿意开口，这案子，也没法接。
委托人的信任很重要，一些关于案件比较私密的东西，对于委托人来说是秘密。但如果委托人不愿意讲出来，对案子的处理没有好处。
叶窈窕是个负责任的人，绝不会因为掌握了别人的秘密而四处宣扬。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这么做。保护客人的隐私，是立世成事的重要条件。
当然，也不是说什么事都需要与她讲明白，她需要的，只是对解决案子有帮助的东西。
她不是要去窥探委托人的隐私，只是有的事不知道，这案子就是没法接。
比如说此刻，她需要的，就是齐婧的信任。不需要她告诉自己一些别的秘密，但类似于她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丈夫出轨，怎么发现的，有什么征兆，有没有出轨怀疑对象等叶窈窕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她知道这会让齐婧心里更加难过，但是没办法，这是必须的。
她不需要齐婧告诉自己她现在的感受，然后再去安慰人家，这才是在窥探人家隐私，是不道德的。
她更不需要齐婧告诉自己她的存款身家，做过什么事。她需要的，只是与案件相关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委托人愿意说，那说明她得到了信任。这样一来，对解决案子，很有裨益。
齐婧低着头，给人的感觉很是颓废。
叶窈窕依旧没说话，只是轻轻抿了口茶，也不看着齐婧，反倒是站了起来，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房间的布置。
齐婧见她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样子，反倒是给足了自己空间。心里有些感激，她不知道，如果有人咄咄逼人地来问自己这些事，她会不会受不了。
她是一个公众人物，有时候一举一动都被人窥探着。稍有不测，便会公之于众。
如果自己的事现在被媒体知道了，依着个别媒体的不负责任的行事。她不知道她将受到多大的伤害，更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她的一双可爱儿女。
因此，她也是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找到颜止，在颜止的推荐下，见了叶窈窕。
来之前，她也找人查过点叶窈窕和她的侦探所。知道她还算是一个有经验，并且讲信誉的人。这才安心与她见了面。
沉了沉心思，深呼了一口气。齐婧开口了。
“叶小姐，我，你请坐吧，想问什么随便问。对我有帮助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挑了挑眉，对她有帮助的。也对，对案子有帮助，不就是对她有帮助，算是个明理人。
“叫我小叶就好了。”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把你觉得对我们办事有利的，都跟我讲讲就好。到时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再问你。”
还是把话重又丢给了齐婧，让她自己说说，如果愿意多说，她就听着。
有时候一直闷在心里，不好。说出来，反倒没那么压抑。
当然，要是不愿意多说，那也没事，顶多到时候再问一些她自己还需要的信息就好。
偶尔当个树洞，让委托人释放下情绪，对二人的合作，还是很有帮助的。
齐婧眼神闪了闪，嘴唇动了动，明显是想说些什么。脸上有点不愿意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开腔了。
“我俩，认识十几年了，结婚，也四年了。”
十几年？从她了解的信息来看，二人顶多认识六年。
他们是在剧组认识的，当时齐婧虽然没有现在的名气，但比起她丈夫——乔东，可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乔东那会还是一个在制片人身边打酱油的小助理，在认识了齐婧并在一起之后，在事业上，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好了很多。
后面自己当了制片人，现在也小有名气。
看来，真实情况与此不符啊。了解有误。
眯了眯眼，并没有开声，只继续听齐婧讲。
像是知道叶窈窕的疑惑，齐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外人只以为我们是在剧组认识的，其实不是，他，是我十几年前的初恋。”
挑挑眉，果然，这才一开始，就有些不为人知的事。由此可见，这案子的缘由，估计也没那么简单。
“我们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在一起。后面，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齐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后面许多年，都没见过。我以为同大多数人一样，这辈子只能在心里留下个念想，再也见不着了。”又顿了顿，像是在缓和自己的情绪。
“后面，我没参加高考，去做了一名群众演员。从小，家里就对我要求严，早年，更是把我当男孩养。而且，我父亲是名武术教练，从小跟着他，练了些。后面群演时，就当了别人的武替。之所以不去高考，也是因为逼久了，又遇上点事，一冲动，就选了这条路。”
叶窈窕看着她，这女人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又戴着墨镜，也不知现在表情如何，只是知道她情绪不高。
齐婧说到这，停了停。估计是想起来那段当替身的日子，那样一种起点，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地位。
“再后面，因为表现还好，比较认真，被一导演叫去演了一个小角色。然后，才慢慢地，接了更多的角色。然后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样。”
说起这些的时候，齐婧微微抬起了头。
“再见的时候，正是我好不容易熬出头了的时候。开始有粉丝，有团队，有人脉。”说到这里，齐婧语气有些沉，叶窈窕更是听出了一点恨意。
“那天我看见他，他那会是一个制片人的助理，正被人呼喝着做苦力。我知道，这种日子不好过。”点了点头，叶窈窕依旧没说话。
“他是我年少时候最美好的回忆，就如明月光一般的存在。”叶窈窕一愣，白月光，呃，好，好奇怪的样子。
“看见他受着我曾经受过的苦，心里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我去跟那个制片人理论，可是人微言轻，毫无作用。他看了看我，没说话，当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这二人当初分开难道有什么隐情？算了，等她开口说。
“我想帮他，于是，我更加努力地接戏，然后更拼，更用心。终于，我说得上话了。”齐婧说到这，吸了下鼻子，明显是情绪上来了。
默默递过去一张纸，齐婧道了句谢，继续说着。
“我帮了他的忙，他都知道。可还是不愿意理我，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也是觉得愧疚。那时候没想过会有再复合的可能。”又低下了头，擦了擦鼻子。
停了片刻，叶窈窕喝着茶，也不催促。她知道现在齐婧正在难过，这样子回忆，就好比是在伤口撒盐，再美好再美味都是痛的。
“直到有一天，我去参加了一个饭局。在饭局上被有心之人下了药，当时意识清楚，可是身体却使不上劲。”又吸了下鼻子，大概是心里实在难过。
“他刚好在那附近跟朋友聚会，看见了，为了救我，他将那人鼻梁给打断了。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助理，而那个人是一个富二代，一直以来都对我不怀好意。他那么为了我，当时心里很感动。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觉得那一刻他又回来了。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高中他帮我出气的时候，不同的是，我高中不需要他帮忙出气，那回却是真的需要他的保护。”
“后面，那个富二代要报仇。为了保住他，我利用了我自己。从酒店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废掉了，不干净了。看到他的时候，我恨不得整个人缩到地底下去，我，我没脸见他。然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了我。”说到这，齐婧已经泣不成声。
叶窈窕将纸巾盒子递给她，然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良久，齐婧重抬起头，说了句抱歉，让她看笑话了。
摇了摇头，并没有太多表情。其实心里觉得十分苦闷，这个女人，跟她想的很不一样。
“后面，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一直因为那事觉得愧对于他，所以他的要求我一般都会答应。有的事他不要求我也会去帮他做到。现在，那么多年，都习惯了。我们就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叶窈窕心下有点不平，这个乔东，在那件事上根本就没帮到齐婧什么。相反，还让她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并因此产生了心理阴影。分明齐婧才是受害人，那个齐东，安心地享受着齐婧的好，如今，却出轨了。
叶窈窕完全没考虑别的情况，只是很干脆地相信着齐婧。她相信这样一个女子，绝对不会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
只是纯粹地相信这个人，除了感觉，不因为什么。还真是难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