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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辉华

作为一个女修,入夜月华洒满大地之时也是灵气最充沛之时,这时候打坐修炼往往会有比白日好上数倍的效果。然而岳纤灵却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修炼过,她的心境不稳,根本无从打坐修炼。倒是浣浣,好像受到了谭墨的影响,入夜总是不忘在月华之下打坐修炼,连岳纤灵都能感觉到她的心境一步步稳固,假以时日便可升阶。

岳纤灵指尖描绘着嫣红动人的蔻丹,在月下伸展出细白的手指皎洁晶莹,仿佛有荧光从指尖涌动出来。她已经失去了进阶的心思,修为如何对她已经毫无意义。

东荒这一片地域在明珠楼扬名之前并无大宗门,所以明珠楼从崛起到现在几乎都没有遇见任何阻碍,说起来也是大气运。吴葵还在明珠楼主楼里处置事情,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在看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单膝跪下来,恭敬的冲着来人道:“师父回来了。”

“明日一事由我出面,你在后面操持。”

吴葵有些惊疑的抬起头,却在下一秒又低下头,恭敬的称“是”。虽然他并不知道师父这一次为何一反常态,但对师尊却是无条件的顺从,连他的命都是师父的。

之前浣浣就有心说只要岳纤灵出现的地方,风暗胤必然也在不远处,其实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不错。风暗胤今时的确就在明珠楼附近,不过却不是为岳纤灵而来,他在苍穹之巅也发现了明珠楼的异样因此才来,但这一点儿都不妨碍他知道岳纤灵如今也在此地。近乡情怯,他却并不敢贸然的出现在岳纤灵的面前。

只是静静等到了深夜,风暗胤才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岳纤灵三人住的小楼中,化成一阵清风一般落入岳纤灵的房间。凭着他如今的修为,足以让所有人察觉不出他的到来。岳纤灵在睡着,侧卧在一张睡榻上,脸色是一贯的苍白,眉心微微皱着,仿佛梦境中也有让她烦忧的事情。

风暗胤墨色衣裳宛如夜深一般,负手站立在睡榻前,本来身姿高大,却微微弓着身,不远不近的凝睇着岳纤灵的睡颜。他身上如冰似雪的灵气早已掩去,只余下脸上深沉如潭的静默温柔,可是他如今甚至不敢伸手去碰触一下岳纤灵的脸颊,他已经走得离她太远了。

一个姿态不变,风暗胤在这里静静的站了一个晚上,直到天色即白才如来时一样化成黎明的一缕清风悄然而去。他肩负着一族人的仇怨,实在不敢再用自己的双手去碰触心底唯一的柔软,只怕一旦碰触便要一切信仰都在顷刻间轰塌。

次日就是明珠楼楼主寿诞之日,便是作为客人也没有人会醒得太迟,唯恐与明珠楼这个新兴的宗门因此生隙。岳纤灵在天色刚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不在蜃罗门和自己的院子里她始终也睡得不能安心,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夜无梦,她以为自己夜半会醒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到底还是早了一些,她便没有动身,只安静的看着头顶的房梁。不一会儿,她的耳朵就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便知道谭墨已经起身出去练剑,他果然时刻鞭挞着自己,这一次流火轩总算又有了得意的弟子。然后缓缓也醒了过来,岳纤灵听见她和谭墨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感觉到她的灵力也安宁下来,仿佛也开始打坐修炼。可见在谭墨的影响下,缓缓也开始有了升阶的念想。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很欣慰的闭了闭眼,岳纤灵的嘴唇刚刚弯起来就想起另一个同门,在一片荒芜中孤孤单单守着的戚银屏。想到她,岳纤灵便再也笑不出来,默默起身走到楼下,站在门后看着谭墨练剑。她对剑术一窍不通,却也能感觉到谭墨对剑的专和诚。

银白锋利的剑尖如一道闪电在眼前划过,隐隐带出一道流火般的剑气是,最后终止在脚下。谭墨最后一招剑招使完,无波无澜的眼便随着剑尖微微抬起,宝剑入鞘的同时看见立在门口,轻轻点头恭敬道:“师姐。”

“很好。”岳纤灵大大方方走过来夸赞他,“看见你这般,想必莫邪轩主必然要很欣慰。”

谭墨不善言辞,只有些刻板生硬的回答:“师姐过奖了。”

不太早也不太晚,卯时刚过,昨日引领他们住进小楼的红衣弟子又走了过来,看见岳纤灵依然是亲昵感激的姿态,“我来带三位前往主楼,今日楼主已回。”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楼主,声音里掩饰不了小小的激动。

今日起岳纤灵三人代表就不再是自己,而是整个蜃罗门的颜面,所以一言一行必要十分注意。岳纤灵再偏爱素色的衣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偏爱凌驾于规矩之上,早换了看起来十分光鲜的橘红色襦裙,裙摆上刺绣着大朵华丽的花。岳纤灵自己也不知是什么花,只是觉得十分华丽,适合于今日这样的场合。

浣浣还好,对素色和鲜艳的颜色并无明显的喜好,也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一头乌黑云髻上斜斜绾了一枚精致的发簪,簪头镶嵌着一颗璀璨晶莹的琉璃,正是她之前傍晚的那一枚。

最为难的是谭墨,他对玄色的偏爱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又是第一次出门诸多礼数不知,早上在岳纤灵多番暗示之下才知今日不该穿着玄色的衣裳,回屋很是纠结一番才勉强换下来,穿上从未穿过的青色衣衫。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岳纤灵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太多反应,浣浣却瞪大了眼睛,然后毫不掩饰的扑腾一下,轻轻捂住唇在岳纤灵耳边轻声说:“我已经能预想到未来十年流火轩该有多么的喧嚣,朗焕师兄也未必能及。”

虽然她这句话只是和岳纤灵的私语,但谭墨耳聪目明还是听见了,冷冷的看了浣浣一眼,又碍于对方师姐的身份什么也不能说。岳纤灵听完浣浣的话虽然嗔了她一眼,心里却深以为然,这些年还好,之前数十年因为朗焕这位大师兄流火轩的女弟子一直都在明争暗斗,而如今谭墨无论姿容还是天资比起朗焕只多不少,想必一众小师妹也不会太过矜持。

一路上毕竟也是熟了,浣浣明知谭墨不喜欢自己这样说,还是逗弄他,“你回去以后还是多多穿着玄色衣裳,不要换别的了。还有,若有我回春轩小师妹向你示好,你看在我和师姐面上也不要薄待了她们。”

不管谭墨看起来再少年老成,到底也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听完浣浣的话登时浑身不自在,连耳根都红热了起来,别扭得一直到前往主楼的路上都不肯和浣浣说话。

明珠楼的主楼已经设宴,被弟子们一一请来的客人纷纷入列。岳纤灵坐下时草草扫了一眼,果然几大宗门都派了倚重的弟子前来,十分给明珠楼颜面,距离他们最近的是碧海宗的几个弟子。

蜃罗门和碧海宗向来交情不深,上一次除了风暗胤擅闯碧海宗夺走潮音笛的事情之后更是没有交集。虽然外界不知此事,但两大宗门各自对夺走潮音笛的人都心知肚明。

碧海宗一向自诩大宗,门下弟子也大多十分清高,寻常不与外宗弟子交好。岳纤灵近年来虽然时常在山下走动,却也未与碧海宗结下任何交情,所以连这一次碧海宗派出的弟子也不识得。碧海宗此来共两位弟子,一男一女,修为不弱。其中女子生得十分高挑,云髻高耸,眉眼清高,便只是看看也能感觉到一身高傲之气,显然很不好亲近。岳纤灵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注意。

反观碧海宗另一名男弟子却似乎有些不同于碧海宗其他的弟子,虽然也竭力想要表现身为大宗弟子的清高,可是眉眼间总是不自觉带出一些对周围的好奇,便弱化了他身上硬做出的清高,显得反而有几分可亲。岳纤灵私下揣度,怕这位小师弟和自己身边的浣浣和谭墨一样,也是被故意带出来见一见世面的吧。

余下的宗门中,除了个别小宗门不论,岳纤灵所熟悉的宗门中只有仙遥岛是岛主青夙和玄宫是宫主啸陵亲自前来,其他大宗门皆是弟子前来道贺。岳纤灵不知该如何说,这唯二两位身份崇高的人却都和她有些干系,只是她若能选宁愿不认识这两位。

其实就在岳纤灵带着两个师弟妹出现开始,青夙和啸陵的目光也未再从她身上转移过,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温柔另一个满怀恶意。岳纤灵可以无视啸陵,却不能无视青夙,只好与他目光相触时轻轻一点头当做招呼。

浣浣和谭墨坐在岳纤灵一左一右,浣浣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所以也跟着对青夙点了点头。谭墨却是不知或者佯作不知,头轻轻侧向一边,完全没有看青夙。连岳纤灵也没有想到谭墨会有这样的时候,不觉苦笑一声。正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就看见穿梭在宾客中间的弟子们纷纷撤去,然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楼主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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