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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海

面前是一大片宛如海洋的花田,在地上次第开放,远远飘来清淡动人的香气,置身其中只让人觉得无端静好,流连忘返。花朵都是一样的,花瓣圆润,泛着微微的浅蓝,宛如天空,仿佛海滩,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尽头。

“这是真的?”宫誉致张大嘴巴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看着及腰的蓝花,“这到底是什么花,我从来没有见过。”

其余人面面相觑,竟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样美丽的蓝花简直闻所未闻。尤其是四个少女,几乎沉溺于眼前美景之中,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岳纤灵即使长期与草木打交道,也从未见过比这儿更美的花,也学着宫誉致的样子俯下身,想要更近的看一看这些美丽的花。但就在她的手刚刚要接触到花瓣的瞬间,却被风暗胤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拉了起来。

岳纤灵茫然的回头,只看见风暗胤一脸凝重警惕,不由疑惑的开口,“师兄,怎么了?”问完之后,她又注意到风暗胤的手还扣着自己的手腕,忍不住垂下头定定的看着两个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心中悸动不断。

风暗胤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又施力把她往回拉了一把,沉声责备她,“这些花有没有毒你都不知道,就敢这么直接碰它。”

“暗胤师兄说的是,姐姐你太莽撞了。”溯月也站在旁边,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岳纤灵。她已经收拾整齐,不再像刚刚重遇时那样狼狈苍白,不足巴掌大的小脸晶莹剔透,看起来十分可爱,又带着一分楚楚可怜的气韵。

被两人这么一说,岳纤灵当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然后又悄悄抬头看着风暗胤,不安的回答:“是我莽撞了,多谢师兄提醒。”

无论什么时候,风暗胤都是最冷静的人。本来被眼前美景所迷的众人慢慢清醒过来,都稍稍远离了花海,用一样戒备警惕的目光盯着美得不成样子的蓝花。因为不知道情况,谁也不敢贸然再往前走,虽然宫誉致刚才已经尝试过置身其中,但谁也不知道深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戚银屏并肩站在岳纤灵身边,悄悄凑近压低声音问:“刚才你怎么回忽然掉下云梯的?”

提到刚才的事情,岳纤灵心有余悸似的叹了一口气,又似欲说还休的往风暗胤身上看了一眼,低声轻柔的解释:“我听见快到顶了有些心急,然后云梯又正好稍微晃了一下,于是脚下就踩空了。”

“好端端的,云梯怎么会晃?”戚银屏似不信的低语,但没有让岳纤灵听见,只是私下怀疑的看了溯月一眼,当时她就在岳纤灵后面。

“你说什么?”岳纤灵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凑近追问道。

戚银屏却摇头,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

岳纤灵单纯得很,戚银屏说什么都不怀疑,就不再注意她,转移目光继续看着面前的花海。

一直这么止步不前似乎也不是办法,阿栎似乎悄悄的捏了一个诀,然后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众人,“如果想继续上山,就势必要通过这片花海,我们小心点儿往前走吧。”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安娉和苍洛点头,跟着走了上去。余下的人却没有擅自行动,而是目光一致的看着风暗胤,很显然将他当成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暗胤,你觉得怎么样?”宫誉致见阿栎等人已经走进去,有些急躁的抓了抓胸前的衣服,眼睛张大瞪着风暗胤。

盯着阿栎三人的背影略思索了一会儿,风暗胤终于不急不躁的开口,“你们走前面,我走最后面。”

有他的首肯,其余几人登时毫不迟疑的步入花海,几步就追上了阿栎。岳纤灵却故意迟疑,等宫誉致和戚银屏都走了才打算往前走,想的是这样好歹可以离风暗胤近一些。

本来溯月已经走进去,大概是发现岳纤灵没有跟上,不由停下来不解的看着她,又下意识看了看风暗胤,“姐姐,你们不走吗?”

岳纤灵只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风暗胤,却没有想到他似乎也正看自己,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心跳如擂鼓一般,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忘记了矜持的与他对视。

最后风暗胤先移开目光,上前一步与她并肩,声音从容的飘进她的耳朵里,“走吧。”

低着头只能看见他的衣摆和足尖,岳纤灵眼睫闪动,眼底流露出一丝欢喜的笑意,她觉得自己和风暗胤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那么远了。

在花海中小心的往前走了一阵子,也没有遇见任何意外,岳纤灵本开始放松,但想到刚才云梯上发生的事情,再想到自己身边是风暗胤,反而更加谨慎,沉着气盯着脚底下的路,再无松懈之心。

“纤灵。”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远,岳纤灵觉得自己有些恍惚,同时却听见风暗胤的声音传进耳朵。这个声音有些特别,虽然很明显是风暗胤的声音,却不似他一贯的沉着清冷,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情谊。

岳纤灵不明就里,却因为这一个温柔的声音昂起头看着他,正好对上他望着自己的温柔目光,惊得整个人都呆在原地,喃喃的回应,“暗胤……师兄……”

风暗胤听着她的声音微笑。他极少笑,这一次的笑却宛如六月湖心第一朵绽放的青莲,带着幽幽清香,独一无二。他的声音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在听进耳朵的同时就生出了钩子,一直勾住心魂。

“纤灵,你觉得你很好,你可愿做我的伴侣?”独属于风暗胤的声音,十分温柔缱绻的说出这句话,同时无比温柔深情的看着她。

岳纤灵记得自己曾经饥渴的时候无意间将一瓶果酒喝得精光,然后醉了一整日,而现在她滴酒未沾,却好像比那时候醉得更厉害,明知道自己醉了却也不愿意醒来,就宁肯这样一直醉下去。风暗胤就是这样一瓶酒,只要一滴就能让她迷醉。

感觉到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岳纤灵努力的呼吸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鼻端正好又嗅到周围蓝花独有的淡淡清香。清新的香气让她又一阵恍惚,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旋转起来,转眼间就换了样子。

风暗胤还站在她面前,脸上甚至还是温柔的微笑,目光也温柔的落在她身上,周围的景致却彻底改变,不再有大片的花田,反而变成了蜃罗门的后山,天上布满闪烁湛蓝的繁星,一轮细弯的月闲闲的挂在树梢,隐藏了半边,余下半边将雪白皎洁的光华纷纷撒落地上,拂照着后山大片的花木。

“纤灵。”风暗胤温柔的唤她,然后不等她的回答,竟直接伸出手圈住她,两个人一起坐在草地上。

她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难为情的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草不言语,心口却只觉得甜蜜,仿佛有蜜糖一直流淌进去。

然后她又感觉到风暗胤的手似乎落到了她头顶,轻轻拂过她的长发,一直拂到发尾,又留恋的握住一缕缠绕在指尖。觉得这时候自己好像应该说些什么,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坚定了一番信念,然后缓缓抬起头,“师兄……”

剩下的话,却都哽在了嘴边。她不敢相信的张大眼睛,身体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看见了什么?风暗胤全身全被染成了红色,身上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而来。他脸上也全是鲜血,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肌肤,形同恶鬼一般瞪着自己,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黑洞。

同时,眼前的“风暗胤”还对她发出了一声怪笑,那声音好像是从冥府发出来的,听在耳朵里都让人觉得灵魂震荡,他空荡荡只剩下苍白骨头的手臂还伸了过来,好像要抓住她一样。

“暗胤?师兄?”岳纤灵双眼空洞,不知是被惊吓到还是完全不敢相信,连躲也不躲,任凭他抓住自己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在手臂上留下了两条血痕,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

似乎被手臂上的刺痛惊醒,岳纤灵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也恢复了清澈,却带着一股缱绻温柔的情谊,仿佛面前不是这样狰狞可怕的存在,甚至她还伸出右手探向他的血脸,似遗憾似庆幸的说:“就算有一日,你真的变成了这样子,我也不会怕的。”

她这句话说完,周围的场景就又一次发生了改变,不再是蜃罗门的后山,但也没有回到蓝花海中,反而转变到了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城里,城墙上有些石砖都掉落了,看起来十分老旧。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小城。但是对岳纤灵来说,这却是不一样的。

“想不到会来这里。”她低语,慢慢泛起一缕苍白虚弱的笑,眼见着自己的身体好像风干缩水一样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变小变矮,一刻钟之后就变成了几岁的小孩儿模样,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褴褛,正是她曾经穿过的一身旧衣裳。

“接下来呢?是不是该他们出现了?”岳纤灵有些感慨的摸了摸身上粗劣的旧衣,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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