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脉八山三十二峰最中央，一座有形无质的剑山之下，九九八十一朵合剑花飞舞之中，楚天表示他只是随意一望，却不想和莫沫对上了眼。
他本想收回或是开口打破这种尴尬，可男人的尊严却不允许他示弱，所以只能挺直着脊梁凝重对视。
但却不想，他不开口，莫沫竟然也不开口，一直在和他冰冷的对视中，眼中一片漠然。
楚天苦笑，还真是一个强势到了极点的女子啊。
拱手揖礼道：“莫沫师姐。”
莫沫点头，眼眸终于转暖一分，但无人知晓的是，她刚刚亦是挺直的笔立的身子，此刻也是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徐徐缓气说道：“剑九之名，还真是名不虚传。”
楚天看了眼旁边陷入打坐的还处清嫩的少年，也是不由感慨，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看剑九，可莫沫却是在看他。
等楚天回眸看向她时，莫沫的眼神已恢复寻常，她瞥了一眼楚天的丹田位置，说道：“你以后走的，是炼体之路吗？”
楚天点头，莫沫叹息道：“修炼长生，指的是两个方面，肉身和神魂，炼气境寿一百五，混元寿三百，抱丹再翻倍……但实则这只是每个境界肉身与神魂平衡之后的寿命而已，如果肉身破碎，神魂难存，如果神魂破灭，要肉身何用？”
“所以……”她看着楚天，抿了抿嘴，说道：“如果你只专修肉身的话，恐怕以后至多也只有一百五十载寿元了。”
楚天坦荡一笑：“无所谓了，我记得师姐曾说过这个世界很精彩，能有一百多年的时光来领略这个世界的精彩，已经足矣了，再多，我怕自己会看厌去。”
莫沫沉默，忽然右手抬起，指着自己的眉心闭目，随后又一指不远处的楚天。
一道寒白光芒激射而出，楚天心头一动，可却还没来得及反应，亦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曾对这女人有过丝毫戒心，这道光芒就射入他脑海里了。
此时莫沫依旧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我雪天宫不传绝学，天雪封神术，可养神魂，修出神识。”
楚天嘴唇微抿，他听到莫沫所说“不传绝学”四字之时，语气重了一分，忽然哈哈大笑，朝着莫沫拱手，越发恭敬了，大笑道：“那就多谢莫沫师姐了。”
莫沫点头，心头那紧紧绷着的心神，总算松了下来。
但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是朝楚天一指点出，道：“这是神识攻伐秘法，我不知道山猛师兄有没有告诉过你，炼气境以下同阶无敌大概分为两个方面，肉身与真元，但混元之上就多出一种了，那就是神识。”
“不过绝大多数修者都只有肉身与真元之力，至于修出神识攻伐秘法的，则寥若无几，甚至就连剑有道师兄，在炼气境都没修出神识攻伐秘法。”
楚天点头，闭目仔细感悟出脑海中多出的两种法决，天雪封神术分为三重，一重封己、二重封天、三重封神。
封己者封印自身，蕴养神魂，直到诞生出神识能够溢散出肉身。
至于封天，则是当修出神识后可以运用天地间的一切力量来壮大神魂。
三重封神，秘法中倒是没有解释，只有莫沫一些零星的猜想。
第二种法决名为天罚，乃是虚空降雷霆，不伤肉身专克神魂。
良久之后楚天徐徐睁眼，道：“这便是你在冰玄秘境中伤天魔宗那个持鞭老者的秘术吗？”
莫沫点头，神情终于恢复以往的悠然与淡漠，这两种秘法是她如今最为强横的底牌，如今，应该可以了吧？
楚天点头，心头冷笑，没错，的确可以了，我不过用丹田的半废就换取了你两种无上秘法，的确赚大了哈！
此时剑忘忧的那九朵合剑花终于凝聚完毕，若神环般环绕着她滴溜溜一转，剑气本是无形之物，最后映入她识海之中消失不见。
但这却未停，在这九朵合剑花消失之后，又有九朵剑形花骨朵在她身周凝聚成型，显然，身为一剑宗当代炼气境首席弟子，她对剑道的亲和力虽没有剑九强横，但也是非同凡响的，若换成楚天甚至是莫沫去感悟，恐怕都无法凝聚出这么多合剑花。
楚天与莫沫看了一眼，又各自收回视线对视，但这一次已然没了先前的尴尬和故作坚强，只是比之春风还如沐自然。
莫沫自冰玄秘境之后一直放不下松不开的那口气，在此刻终于松开，自以为能够再次傲视楚天，风轻云淡。
楚天微微一笑，尽显潇洒和风流。
呼--
呼--
四脉八山三十二峰，本来以一种极为玄妙的平衡在各自运转，剑气互相缭绕可又互不相干，在最中央形成一座虚幻剑山。
可此时因为剑九和剑忘忧领悟合剑花，以外力带动这座剑山的剑气流转，顿时破坏了这种平衡，周围三十二座剑山剑气，全部朝着楚天四人席卷而来，几若凝成实质散发出呼呼风声。
楚天眉头一拧，长刀入手，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威胁，这些虽然都是废剑，有些更是千百年前锻造如今早已腐朽，可再弱的废剑当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形成可怕的风暴，再腐朽的长剑一千柄一万柄，总能有一柄能伤到人。
更况且，这些剑并不只有万柄，这些剑，并不是普通的废剑那么简单，至少楚天天门望气术之下，至少就可看到，四柄远超上品灵器级别的恐怖气象！
炼气修者眼中可能连一柄不入品级的灵剑都算至宝，可对于某些至强的抱丹强者来说，或许上品灵器，都只是废物！
由此，这些千万年汇聚而成的积累，怎能不恐怖？
吼--
剑气如潮，奔涌如海，本来一道剑气，一座剑山的剑气只是风声，可当三十二座剑山的剑气凝聚成一体的时候，却蓦然爆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声。
剑气本无形，因修者体内的丹田真元属性所以才有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但若是这些废剑因本能散发出来的却是无形无质的，可此刻却是形成了一股灰暗的剑气浪潮，从四面八方朝着最中心处驶来。
若从天幕往下看去，则就好像一座立于海外的孤岛突然消失，周边无尽海水朝那个缺口灌涌而去的恐怖景象。
楚天一看还在努力凝聚那八十一朵合剑花的剑九，眉头一挑深呼口气，一刀斩出一道冷酷刀光从天而降，竟将远处汹涌狰狞的剑气风暴都惊的凝滞了一分，斩出了一个斗大的豁口。
但剑气风暴却以更加狂猛的姿态补全的豁口，奋力涌了上来。
剑气风暴化为蛟龙，化为苍虎，化为大鹰，化为猛狼，朝着楚天怒吼而来。
楚天手握阴灵液凝聚而成的重刀，这是堪比上品灵器甚至还远超上品灵器的宝物，一刀斩落有万丈威势爆发，霎时间就压垮了一头苍虎。
他怒喝一声大刀连斩，每一刀斩下都必定会带起一缕剑气的崩溃，在透视灵眼之下速度放缓五倍，他可从容迎战，充分的做到了一个尽职的护剑者职责，守候在剑九身旁不让一丝剑气近其身。
另一头莫沫也是如此，相比于楚天的狂猛她更加的洒脱，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剑挥出就形成了一个雪的网格，从容的护住了她跟剑忘忧。
但这只是暂时的，这还只是第一波剑气而已，四脉八山三十二峰数百上千年来落下的废剑有多少？没有人知道。积蓄的剑气有多悠远？亦是没有人知道。
这还只是由于剑九和剑忘忧初步引动了剑气的混乱而已，现在再有着楚天跟莫沫的加入，顿时这种平衡被打破的更加彻底，四脉八山三十二峰无数剑气喷涌，甚至还有飞剑颤鸣，被剑气支撑着要朝这里疾驰而来。
“这，这是怎么了？”此刻剑忘忧第二个九朵合剑花凝聚完毕，感悟到外界震动苏醒过来，迎面而来的是漫天剑光，顿时把她吓了一跳，小脸雪白雪白的。
莫沫此刻脸色也是有着凝重，如此浓重的剑气，别说他们了，就算是抱丹境强者来了，恐怕也不可能硬抗。
她挥手斩落一道剑气，剑气之中有着一柄腐朽长剑，受她一击竟然没被击断。
她轻咦一声，挥手接过，竟赫然是上品灵器级别的宝剑！
但脱离了剑气，脱离了剑墟秘境这种剑道葬地之后，熬不住时光的飞逝，落入她手后就化为了飞沙缓缓消失。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她薄唇微抿，心中有了一分警兆，上品灵器都出世了，若是再不走的话恐怕真要遭到万剑围攻了。
剑忘忧深呼口气，看了一眼眼前任如此巨变都依旧岿然不动的剑气高山，暗叹一声，看来此次她在这里只能得到这些了。
“楚天，唤醒剑九，快走，我为你们断后。”一道雪白匹练惊世，天地间的温度骤冷一分，莫沫偏头看向楚天和剑九的方向轻喝道。
此时其实她是有些小欣喜的，心想上次不是你救了我吗，那这次，我总算还回来了吧？！
可当她偏头的瞬间，却忽然呆滞，只见原本楚天和剑九所立身之处，不见一丝人影。
极远处，有两人在极速而逃。
根本就不曾回头看过她哪怕半眼！
“哼，大师兄总说这天下最信不过的就是男人，最没良心的也是男人，我以前还以为他是骗我的，逗我玩的呢，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可爱小姑娘剑忘忧看着楚天和剑九的背影，鼻子一抽，愤愤不平的说道，竟然有些委屈了。
“莫沫姐姐，我们走吧，也不要理他们了，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哼，真是太坏了……呃，师姐，你怎么了？”剑忘忧看向莫沫，忽然一愣，古怪说道，因为她发现她最崇敬好似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的姐姐，此刻好似发了呆，看着楚天和剑九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莫沫眸子黯淡，握剑的手，不着痕迹的重了一分，一剑斩落，即便连蕴含一柄上品灵剑的剑光，都被她一斩两半！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了愤怒，还有一抹悲伤，曾记冰玄秘境中那个男人是怎样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可现在……真的是一丝招呼都不带打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