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真的没再见到裴子商出现了，但脑海中回旋的还是他说的那句——
老婆，我走了。
“乔语然，别多想。”
那个男人，就喜欢嘴上逞逞能，怎么可能真拿自己开玩笑。
然——
“语然……”
“怎么了，小凉希？”
这个时候接到顾凉希的电话，声音听上去不是很好。
“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又怕你不行听。”
她不想听的，就是关于裴子商的。
可此刻女人的口气像是发生了什么，乔语然眼皮跳了跳，问道：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裴子商，他……”
“他怎么了？”
真的是他，她眉目微微蹙起，裴子商你这次到底又玩什么把戏。
“他昨晚跟人赌车，结果差点没撞死，现在在医院呢。”
赌车！
那本蹙起的眉目猛的一颤，乔语然止了音，很久，很久。
“语然，你在听吗？算了，我知道你不想听他的事情，是我不该说的……”
“他……现在怎么样？”
“还在抢救，不知道啊。”
顾凉希真的想过，裴子商就这么死了算了。
但又不忍心，还是给乔语然打了电话，没准语然能来看他最后一面。
听说昨晚的赌车可是触目惊心，裴小爷根本就是赌车，而是在玩命。
最后直接给撞了，那车子都撞的破碎，人估计也……
抢救，就是，还不知道会不会死的意思吗？
乔语然重重喘口气，她以为，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情绪了。
可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时，她觉得那种窒息感又包围了她。
他死了，她以后就见不到他了，不正合自己的心意么？
但——
她不要！
……
赶出医院的时候，她看到了裴母和裴老爷子在抢救室外。
还有聿氏夫妻两。
裴母见了她，没说什么，只是低声的哭。
倒是裴老爷子，见了她有些难过——
“孩子，你现在还能来看他最后一面，也是为难你了。”
最后一面？
乔语然听不懂裴老爷子的话，再看向顾凉希和聿斯然，想从他们眼中看出什么。
“医生刚才下了最后通知，不知道能不能……”
顾凉希欲言又止，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里面的人。
那最后的等待，像是无比的煎熬。
她想到了昨晚，裴子商有给她发了语音。
她还没有听，是那时候，要赌车前给她发的吗？
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耳边，是他的声音，透着痞子的坏笑，每一个字，都让她听得真真切切——
用命换回你，小爷不觉得可惜。
谁的泪，不受控制，从眼中落下，滴落在那手机屏幕上。
“语然……”
顾凉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人此刻会一直在无声的哭泣着，没有理由，就是一直落泪。
裴子商，你赢了，你真的赢了。
乔语然，在你面前，从来只有输。
恨透了你，是你让我失去了爱情，让我失去了孩子，让我失去了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利。
你死了，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可怎么办——
我还是不想你死。
你这么坏，老天爷不会收你的。你还得还债，欠我的，你还什么都没有还，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呢？
……
裴子商没有死，但距离死亡也只有那么几公分的距离。
乔语然看着那个几乎身上都是伤痕的男人被送去重症监护室时，左心房的那个位置，一直抽着，很疼很疼。
说好忘记，可终究是做不到。
医生说，半个月没醒来，就可能成为植物人了。
植物人，就是……与死人没有区别，永远不会再睁眼的人了。
那一刻，裴老爷子直接没喘过气，晕了过去。
裴母也承受不住，差点倒了。
她早早没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儿子了。
顾凉希在丈夫怀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唏嘘。
这裴子商，好端端的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以为自己每次都那么命大不会死呢？
赌什么车啊，现在好了，把命都要给搭进去了！
“三哥，你说他真的会死么。”
记忆中的那花心男，好像祸害一样，根本就不会死不会伤不会病。
却不想，当他真的这么躺在这里时，又觉得可怜他。
“可能。”
就连聿斯然都这么说了，顾凉希觉得是没什么希望了。
其实在接到消息前，她还觉得是裴子商和聿斯然的计谋，比如电视上那些常见的戏码啊。
故意装作要死的样子，来骗取女人的同情，好原谅他之前的错误。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不行了。
再看向默不作声的乔语然，从裴子商送入监护室那一刻，语然就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再流眼泪了。
“语然，你脸色不好，回去吧。”
这个男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没关系了。
来看过一眼，就行了。
然而女人不为所动，只是兀自开口，嗓音暗哑，问的那么的轻细：
“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顾凉希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从这句话的口气中听出了几许悲伤，其实语然还是在乎裴子商的。
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他快死了后还敢来看他，但为什么，她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
“他命大，不会死的。”
“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什么？”
顾凉希以为自己听错了，女人那轻细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乔语然的确在说——裴子商死了，她该怎么办。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乔语然垂下眸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裴子商死了，那她怎么办。
她岂不就是，成了间接害死他的凶手么？
裴子商，你真的很残忍。是不是因为想让我愧疚，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对，你就是故意的。
“他不能死，不能死。”
最后，她嘴里重复的，只有这三个字——不能死。
……
这艰难的十天，很煎熬。
裴子商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样子，医生也是每天例行检查后摇头叹气。
而乔语然每天都会来，甚至是一来就待上几个小时。
裴老爷子倒了，裴母每天医院家里两边跑与照顾，身子吃不消，再加上自己也心力憔悴。
“婆婆，你回去照顾老爷子吧，这里我守着。”
“语然……”
裴母听到那一句婆婆就觉得鼻间一酸，此刻儿子已然是可能醒不过来了。
却是这个女人一直在照顾着，没有离开。
明明彼此已经没了关系了，其实乔语然大可不必这样的。
最后兀自叹气，当初不该那么对这个好媳妇的。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也就只有关键时候，才能看出谁对谁的真心来。
穿着隔离病毒的衣服进了监护室，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很想骂他，打他，但却做不到。
“裴子商，你不是一向很有能耐么，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男人？”
“你别以为死了，我就会记得你。我恨死你了……”
“说什么用一辈子来补偿我，这就是你补偿的方式么？你死了，我就成凶手了，你是多恨我才这么对我！”
这一晚，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几乎每一句都是在骂他，仿佛这些年来的恨，都宣泄而出。
可是他，还是没有醒来。
是不是，真的叫不回来了？
“裴子商，我都承认自己输了，你还装什么？”
不就是想看到她为他哭么，看到她承认自己输给了他么。
好，那她现在承认了，认输了，还不够么。
乔语然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纠缠了她这么久，竟然说死就死，还真是潇洒。
可——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裴子商，我没跟你开玩笑，有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听不到就别怪我。”
“……我答应你，试着和你重新开始。”
如果他真的能醒来，那她……
愿意试一次。
毕竟，有的人敢把生命拿来换她，一次机会，她又何必吝啬。
但——
他得醒来，得完好无缺的站在她面前，她才给这个机会。
……
就连医生都说，是醒不过来了，要鉴定为脑死亡的时候。
裴子商竟然出奇的……醒来了。
睁开眼的那一刻，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裴母当时就哭出了声音，不敢去碰儿子，只是痛哭，不知道是开始还是悲伤。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乔语然看着里面正在被医生检查的男人。
他刚醒来，意识不是很清醒，她看着，不由得咬紧唇。
醒了，就好。
差点以为，他真的会这么睡下去了。还好，没事。
全身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裴子商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
“老婆……”
顾凉希哼了哼，裴子商都这样了，还只惦记着自己的老婆。
哦，不对，是前妻。
而乔语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儿子啊，以后可别这么吓我了。老爷子现在还在床上起不来，你要是再出事，就真的……”
裴母越是这么说，乔语然就越觉得自己……有些罪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