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暮卿和允儿所居的住所是位于行宫东面,日出之地,称东来殿。
允儿到是比较喜欢东来殿,主要是地处骊山的东面边缘,扶栏外便是万丈悬崖,举目望去能将大半个长安尽收眼底。
悬崖旁有一棵很大的桃花树,树干很粗约莫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东来殿的奴才都称这棵桃花树是姻缘树,不少奴才都常到此地祈福。女子希望能嫁个如意郎君,男人求姻缘希望能寻得良人。
允儿到东来殿看到那桃花树的枝桠上萌出青绿的嫩芽,粉色的桃花刚刚开始待放,飘飘扬扬的祈福信笺挂在书上,红白不依徒生了别样的氛围。
看着那桃花树心情也好了一些,在东来殿里转了转看着还不错,唯一差强人意的就是荣依依也跟着住了进来。
一到东来殿就指手画脚,还选自己的丫鬟,本来行宫之中的奴婢数量就不多。因为都是从皇宫调遣过来一段时间而已,来的人根本没几个,荣依依还要分配自己的侍女,非要十三个说是这样才符合王妃的架子。
雪暮卿懒得理她带着允儿去南和殿,也就是珍妃所居的地方看望珍妃。
走之前荣依依还在认真的挑选最好的厢房来居住,允儿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皇上病重,行宫养病她竟然还有如此兴致,好似不是在这里陪着皇上度过难关而是在游玩。
允儿敢保证,如果荣依依是男儿身做了皇帝必然是个昏庸无道只知道贪图享乐的亡国之君。
还好她只是个女儿身,不过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到平凡人家也吃不消,不过这些都是她管不了的。她也看得出来自从回了京城雪暮卿对荣依依的态度可谓大转变,看来荣依依的好日子也就没几天了。
南和殿和东来殿并不同,虽然地处南面但是没有临近悬崖,背后是群山。
往南和院看去,背后就是高耸的山丘,山顶还有尚未融化的积雪,看起来整个南和殿就像是镶嵌在雪丘中一般。
自从寿康王被赐予蜀地封地带着珍妃一行人到了蜀地住下已经有一年之久,想来珍妃此次回来肯定会很开心。
因为允儿刚走到南和殿外便看到挂在殿门口的千福帘,那是她在寿康王府的时候和寿康王府一干的奴才绣出来的东西。
珍妃很喜欢,可没想到来这千里万里外的长安居然还随身携带,难道要想在长安长久住下不成?
允儿胡思乱想时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守在殿门口的公公一看是雪暮卿连忙通报道:“寿康王到!”
公公尖锐的嗓音一下子传开来,有些刺耳。
允儿在雪暮卿的左侧随着他一同步入殿中,这时正见珍妃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气色比往昔好上了不少,但是人消瘦了些,着着一袭碧蓝色的华服,头戴青鸾配饰,金银加身,富态毕露。
“儿啊!”珍妃喜出望外近前扶着雪暮卿的手,四下用手拍拍,“听说你去了西北荣家军的军营没有受伤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珍妃的担忧并不为过,雪暮卿却悄然的推开了她,看着她的样子皱起眉头来,“母妃你这着装……”
他欲言又止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珍妃却截过他的话带着傲气的指了指头上的金钗回答道:“这些啊,这些都是荣妃送来的,一定是她怕我回来争宠所以拿出点东西来讨好咯,不过她就拿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真是小气。”
闻言不止是雪暮卿无奈扶额就连允儿也是咂舌,珍妃脑子怎么就这么简单?
雪暮卿又气又恼,“她怎么可能来收买您?难道你不想想,眼下国土难民遍地,父皇为这些事情都已经焦头烂额,作为父皇的妻室您不以身作则也就算了还堂而皇之的铺张浪费,父皇怎么想您?”
“啊?”珍妃听着自己的儿子字字珠玑突然明白过来,“荣妃是在害我!”
说着她气愤的将头上的金钗,手上的玉镯都取了下来,她还以为荣妃是害怕她,想也不想荣妃家大业大怎会怕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
“真是老糊涂了!”雪暮卿本是想来看看珍妃没想到一来就被她气到,他这个母妃说起来是在宫中讨活却一点也没长个心眼。
珍妃挨了自己儿子的训也不声张,这事她也知道是自己太过缺心眼,也太贪财这才会差点着了荣妃的道。
可是毕竟是大人这么被孩子说面上也挂不住,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后扯出另一个话题来:“玉萱也跟着来了,在里屋你去看看。”
“唐玉萱?”雪暮卿更为诧异了,“父皇让您来行宫是因为病重想要家人在身边,您把她也带来做什么?”
“什么话!”雪暮卿这么一说珍妃可不依了,“玉萱可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怎么能说是外人呢?别以为母妃不知道你娶了荣家那小狐狸精做侧妃,玉萱理应就是正妃娘娘!”
允儿在一旁背着手也不知该说什么,是站出来给雪暮卿说请,对珍妃讲清楚娶荣依依是不得已呢,还是怂恿雪暮卿将唐玉萱也一并娶了。
唐玉萱和荣依依完全就是半斤八两,两人做了侧妃以后到是有热闹看了。
允儿并不担心雪暮卿会立哪个侧妃为王妃,因为她也知道雪暮卿喜欢的人是林梦如,就算林梦如成了太子妃,她想依雪暮卿的脾性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女人顶替了那个位置。
珍妃这么说雪暮卿竟然无言以对,唐玉萱的亲事纯粹是上一辈人答应下的,而他不喜欢那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娶她为妻。
有荣依依一个泼妇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再多一个唐玉萱他可没那心思去敷衍。
只是珍妃一心想要唐玉萱嫁进家门实在是让人苦恼,想了想他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母妃咱们先不说这个事情,儿臣来就是想看看你,既然看过了容儿臣先行告退。”
雪暮卿说走允儿岂有留下的道理,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还没着地,珍妃吼了一声‘站住’二人都顿在了门口。
“是不是你娶的那小妖精不让你娶妻?”珍妃厉色问道,她一心是想让唐玉萱做自己的儿媳妇儿,偏偏皇上赐婚她也无可奈何。
好在正妻的位置空着,她原本还高兴或者自己的儿子有意娶唐玉萱为妻,可是今天得到的答案实在是大失所望。
雪暮卿揉了揉额头好让紧眉头舒开,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母妃道:“不是她不让娶妻,是儿臣不喜欢唐玉萱,母妃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儿戏?我说娶谁就娶谁!”珍妃气的不轻,一个劲的扶着胸口,就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母妃!”雪暮卿怒不可歇,可是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也不好多说,只好逃之夭夭:“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无论珍妃怎么说他也不回头。
唐玉萱对他来说还不如荣依依,荣依依好在姓荣,至少在安抚荣家那一方面可能还能有点用处,可唐玉萱能有什么用?
唐家向来都是注重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她一个庶女对于唐家来说根本弃之如敝履,他娶了不但不能有半分用处还要容忍她的脾气。
他雪暮卿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会随意娶妻,妾可成群,妻却只能有一个。
允儿看着俩母女闹僵有心劝也无心去做,娶妻这种事情她参合不来,也没资格去管,只好任由了去。
只是雪暮卿步子迈得太大,走得太快她只能一路小跑尾随而去。
雪暮卿一走珍妃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来,说什么姓荣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狐媚自己的儿子等等。
一旁的侍女窃窃私语着什么也不敢站出来说话,只有偷偷的笑。谁不知道荣贵妃虽然和珍妃同是嫔妃,但是无论宠爱还是地位可都比珍妃高许多,先不说她儿子是太子,就荣家的势力也足够荣家张扬的了。
珍妃骂够了眼尖的瞟见帷幔后躲躲藏藏的一个人,怒喝道:“玉萱,躲在后面做什么?出来!”
唐玉萱刚才雪暮卿在的时候就躲在帷幔后了,但是因为母子吵架她不敢出来。珍妃虽然待她还不错,可是她也明白雪暮卿一点也不喜欢她。
如果她那时候站出来帮珍妃说话只会让雪暮卿更厌烦她罢了,这点她还是偶自知之明的。
珍妃发现了她她也正好想安抚珍妃也就慢慢的走了出来,眼角含着泪水,不停的用丝绢拭去。惺惺作态哽咽委屈的样子道“姑妈,我都听见了,王爷他不愿意娶玉萱,我看玉萱还是回唐家吧。”
“不许回去。”珍妃见她伤心的模样分外心疼,声音也软了下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旁侧的椅子坐下关切道:“暮卿是个好孩子一定是那妖妇蛊惑了他,我这就叫人传唤那妖妇来问话。”
说罢她便对女婢说道:“你去叫荣侧妃过来。”
按规矩来说,荣依依还没见过自己的婆婆理应回来就过来敬茶,她却没有一点做别人儿媳妇儿的自知之明。
等到人通传她才想起来还有拜见婆婆这么一回事,不清不怨的着上正装衣冠楚楚的到南和殿去敬茶。
原以为自己是荣家的女儿该是会被宠上天,谁知刚入殿还未落座,珍妃一晚凉茶就泼在她脸上。
冰凉的茶水沾湿了她刚画好的妆容,顺着脖颈滑进衣服分外的凉,茶叶迷了眼。
她顾不了拭去,整个人愣在原地,平时傲娇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整个人都给懵了。
珍妃见她傻啦吧唧的样子嘴角浮出一丝揶揄来,她这儿媳妇儿看起来人模人样果真是长了长狐媚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唐玉萱暗自窃喜,面上一板一眼的看着荣依依,觉得她并不如自己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