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眼底的震惊，落入落雁和梁战的眼中。
落雁淡淡地看了梁齐一眼，那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梁齐心里一凉。
落雁随口扔下一句：“我先去安顿休息，让人将饭菜送到我的房里来。”说完，便抬脚进了驿站的后院。
梁战用目光示意，立刻有四个侍卫跟在了落雁身后。亦步亦趋，毫不避讳地表露出监督之意。
梁齐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向梁战，一脸错愕地追问：“梁统领，你为什么要让人盯着落雁？”
梁战冷哼一声：“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就别多嘴。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没人教过你？你也太沉不住气了。真不知道殿下为何会对你这般看重！”
梁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一半是羞恼，另一半却是被轻蔑的愤怒。
梁战看着梁齐眼底的火焰，嗤笑了一声：“怎么了？嫌我说话的话太直接太刺耳了？”
“梁齐，我知道你天赋出众身手过人，殿下爱才惜才，对你颇为看重。不过，你若总是这般莽撞随意说话冒失，就算是到了殿下身边，也不过尔尔。”
“说话之前，先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一个普通的暗卫，将来做了侍卫，也归我统领。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梁齐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拳头也握的极紧。
梁战冷然说道：“现在，给我老实地坐下吃饭。今天夜里和他们几个轮班巡逻。若是落雁真的逃了，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梁齐用尽所有的自制力，终于忍住了一拳打在梁战脸上的冲动，低头应了声是。
梁战压根没将梁齐的怒气放在眼底，吩咐完之后，便径自进了驿站。
梁齐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目光复杂之极。
过了一会儿，梁齐才深呼吸一口气，也迈步走了进去。
……
院子确实不大，一共有四间屋子。
落雁独住一间，其余的十几个侍卫，只能四五个人住一间，自是拥挤了一些。
梁战将侍卫分做三拨轮流守夜——说是守夜，其实真正要防备的是落雁伺机逃走。每一拨侍卫守一个半时辰。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们此次的任务，是要将落雁姑娘毫发无损地带到京城。”梁战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守夜的时候，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有半点异动，立刻出声示警。”
众侍卫听的心中一凛，齐声应道：“是，属下谨遵梁统领吩咐。”
门忽地被推开了。
穿着灰色武服的清秀少女站在门口，目光清冷，唇角似笑非笑：“我要沐浴，烦请梁统领让人拎一桶热水进来。”
没等梁战反应过来，少女便退回了屋子，关了门。
梁战：“……”
众侍卫：“……”
这位落雁姑娘可真是胆子不小，竟敢像使唤小厮一样使唤梁统领。在魏王府里，除了魏王殿下，可从没人敢这么对梁统领说话。
也怪不得梁统领的脸色这么难看。
以梁统领的脾气，不大发雷霆才是怪事！
侍卫们正等着看热闹，却没想到，梁战竟然硬生生地忍了这口闷气，臭着脸说道：“梁齐，你到厨房去拎一桶热水，送到落雁姑娘的屋子里。”
众侍卫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可怜的倒霉鬼。
梁齐却精神一振，立刻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了厨房。
……
梁齐天生力气大，一手拎着一桶热水，脸不红气不喘：“落雁，开门。我送热水来了。”
门很快开了。
落雁见了站在门外的梁齐，没有半点诧异，只淡然说道：“我只要一桶热水，你怎么多拎了一桶来。”
梁齐打起精神笑道：“一桶热水怕是不够，我力气大，索性一次拎了两桶来。”
见落雁没动弹，又笑着说道：“你让开些，我将水桶拎进去。”
落雁无可无不可地让到了一旁，看着梁齐乐颠颠地临着两大木桶热水进了屋子。
放下木桶后，梁齐却没立刻离开。
他看着落雁，低声问道：“落雁，我有些话想问你。”
落雁冷淡地应道：“如果你想问我和那位殿下是何关系，梁统领为何对我这般戒备，我到底会不会想方设法地逃走之类的，就不必张口了。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梁齐：“……”
梁齐被堵得憋闷极了，半晌才憋出几句：“我们两个好歹也相识了六年，在你眼里，难道我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想关心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高大英俊的少年，宛如被主人遗弃的犬类动物，看着有些可怜。
落雁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对梁齐眼中的难过视而不见：“梁齐，我们两个一直是彼此的对手，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你走吧！别私下来见我了。”
梁齐注定了会是魏王身边最器重的第一高手。如果和她牵扯过多，再落入魏王耳中。对梁齐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这一番苦心，梁齐注定是不会知道了。
果然，梁齐听了这些话，一脸受伤的神情：“落雁，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落雁没有移开目光，直视着梁齐的眼睛说道：“你什么都没做错。只不过，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以后注定了会成为对手。既是如此，现在还是撇清距离为好。”
“什么叫不是一路人？为什么我们两个就一定会是对手？”
梁齐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追问：“落雁，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只扔给我这么几句话，就想打发我走。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明白了，我绝不会离开……”
话还没说完，一条软鞭陡然飞至眼前。
梁齐本能地避让闪开。
鞭影再闪。
他再次避让。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退出了门外。
然后，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梁齐：“……”
真想找个地方去哭一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