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悬挂着的风灯被风吹的摇摆不定。
昏暗的灯光也随之摇曳。
落雁清秀白皙的脸庞，依旧平静漠然。
不动声色地连杀五人，还杀了五匹骏马，又拿出了化尸粉那么可怕的东西将尸体化成了血水……她怎么还能这般若无其事？
这一刻，就连饱经沧桑的洛成宗也觉得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这个落雁，到底是何身份来历？
落雁似是没看到洛成宗眼底的疑惑，或是看到了也不在意，淡淡说道：“如果没有铁锹，别的也行。”
洛成宗深呼一口气：“我有两把长刀，借你一把。”
落雁笑着道了谢。
令落雁惊讶的是，洛成宗拿了两把长刀来，还动手帮着她一起翻了土。
论身手，洛成宗或许不及她。可成年男子却颇有力气，翻起土来十分熟稔。两人一起忙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将所有的痕迹填平。
五个人，五匹马，全部化为血水，埋进了土下。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飘浮着血腥气，洛成宗几乎要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洛鸣洛滟兄妹两个已经将胆汁苦水都吐了出来，互相搀扶着站直了身子，对视一眼，俱被对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妹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口，然后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那个十二岁的少女，看着清秀寻常，丝毫不惹眼。谁能想到，平静的外表下，真正的她是那样的心狠手辣冷漠残忍。
“大哥，以你的身手，在她手下能撑上几招？”洛滟悄声问道。
洛鸣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应道：“如果交手的话，或许还能撑上几十招。如果和别人缠斗的时候，她在暗处偷袭射箭，只一箭，我必死无疑！”
刚才那五个侍卫，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可藏在暗中的落雁，箭术高明精准得可怕。每一箭都穿喉而过！洛鸣就是再自信，也自知自己绝躲不过这样的暗箭。
洛滟怔怔了片刻，然后沮丧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的身手就算很好了。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真正的练武天才。”
是啊！
洛鸣也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的骄傲和自信，此时已经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林氏比洛鸣兄妹强一些，只干呕了几声，很快便停了。
林氏抬起略显苍白的脸，低声问兄妹两人：“你们两个现在好些了么？”
洛鸣洛滟一起点头。
洛滟抢着答道：“已经好多了。娘不用担心。”
正说着话，洛成宗和落雁走了过来。
“刚才吓着你们了吧！”落雁对亲切温柔的林氏颇有好感，说话的声音比平日温和了几分。
林氏打起精神应道：“我们往日从未见过这等手段，乍见之下，确实被吓了一跳。”
顿了顿，试探着问道：“落雁姑娘，我冒昧地问你一句，你的箭术如此精妙，你的师父也绝不是无名之辈吧！”
落雁自是不会说实话，轻描淡写地应道：“确实有人教过我练箭，我自己又胡乱练了几年，箭术还算说得过去。”
……何止是说得过去！
这样的箭术，简直惊世骇俗！
“落雁姑娘何必自谦。”洛成宗目光一闪，沉声道：“天色既暗，又在缠斗中，能射中已非易事。可刚才那五箭，却箭箭穿喉。你的箭术之精，是我生平仅见。”
落雁笑了笑，并未自谦。
洛滟忍不住插嘴问道：“为什么每一箭都要射喉咙？射胸膛岂不是更好？同样一箭要了对方的性命，目标也大的多。”
落雁随口应了句：“射中喉咙，就不会在临死前惨呼，也不会惊动了旁人。”
射箭只取喉咙，早已成了她根深蒂固的习惯。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落雁抬起头，对着洛家人说道：“今天晚上的事，希望你们能守口如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否则，不但会泄露我的行踪，也会为你们自己招惹来麻烦。”
洛成宗不假思索地应下了：“这是当然。”
就是落雁不说，他也绝不可能透露半个字。
落雁抱拳：“今日的事，要多谢你们。我之前说的话依然算数。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今日援手之恩。就此作别！”
说完，转身离开。
寂静的夜色中，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令人浑然忘却了她之前的出手狠辣。
……
“落雁姑娘，你等一等！”
林氏情不自禁地张口喊了一声。
落雁脚步一顿，却未转身：“伯母还有什么事要问？”
洛成宗似猜到了林氏要问什么，冲林氏摇摇头。
这么一个大麻烦，他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只可惜，心软善良的林氏对他的摇头视而不见，声音又扬高了一些：“落雁姑娘，你一个人可有去处？”
可有去处？
落雁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天大地大，去哪儿都可以。”
她早已没有家了。没有人等她回去，也无人和她结伴同行。
只要能躲开魏王的耳目，远离前世的一切。就算一个人躲在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也无所谓。
反正，她孑然一人，了无牵挂。
林氏的眼中浮起一丝怜惜。
可怜的小姑娘！连个家都没有。
“落雁姑娘，你既是无处可去，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同行吧！”
“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要逃出来。那些人会对你穷追不舍，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上路实在太扎眼了。倒不如稍作改妆扮，和我们一起同行。”
林氏不顾丈夫的频频示意阻挠，热情地发出邀请：“我们一家四口要往东行，约莫三日路程就能到村子里。我们村子坐落在山坳里，整个村子有二十多户人家，加起来也只有百余人。平日人迹罕至，极少外人会到村子里来。”
“你躲在我们村子里，绝不会有人找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