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窗外飞雪满天。
南宫瑶冻得不住发抖，将颈上的东西取下，看向正在处理伤口的皇甫旭。
在冰雪之中，皇甫旭的鲜血凝固住，狂风暴雪之下，御剑的行进也受阻，方向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勉强可以住人的木屋，但这木屋之中除了一条破旧的毯子和一堆干枯的稻草，什么都没有。
见皇甫旭的动作费力，南宫瑶上前帮忙，之前离得太远，没有看清楚，这样近看之下，南宫瑶被其上密密麻麻的黑刺惊住，“这是……”
“不过是将死怪物死前的赠礼……让开。”
南宫瑶闪到一边，只见皇甫旭一个用力，黑刺喷射了出来，同时，鲜血也喷涌而出。
“等等！”没想到皇甫旭竟然要用这样暴力的手段将刺取出，南宫瑶皱眉，“我来拔刺，你这样会失血过多的！”
皇甫旭看了一南宫瑶一眼，直接将上衣脱了，趴在了木板之上。
密密麻麻的黑刺与刚刚形成的血洞……南宫瑶咬牙，埋头处理起来，好不容易确认黑刺全部拔去，南宫瑶抬头看向皇甫旭，“之前你给我用的伤药呢？”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如果再发烧的话……
“没了。”皇甫旭只有这两个字，声音中带了丝困倦，“我先睡一觉。”
“不行！”南宫瑶的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担忧，“怎么会没有呢？”她在脱下的衣服内翻找，未果，又去摸索皇甫旭的下装。
慌张的手被皇甫旭的大手握住，明明情况这么危机，皇甫旭却还有心情调笑，“别勾.引我，现在我可没有心情好好做。”
“不要开玩笑了！”南宫瑶站了起来，“我去找找看外面有没有人……”
“别去。”皇甫旭这才敛去了不正经的表情，将南宫瑶一拉，压在了身下。“好了，好好陪我，比什么都有用……必要的时候，来点血，那就更好了。”
南宫瑶咬咬牙，忽然将肩头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开，将皇甫旭的头往伤口处一按，自己则闭上了眼睛，“喝吧。”
南宫瑶的举动中带了几分赌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希望，也许她的血真的有用。
皇甫旭挑了挑眉，“你当你的血是万用灵丹吗？”说话间皇甫旭却是低头，轻舔过圆润肩膀上的血，引起南宫瑶的轻颤。
以为皇甫旭会下口，然而皇甫旭却只是收了手，将南宫瑶紧紧抱在怀中，“别老让自己受伤，记住了，你的身体是我的……你的血，也是我的……”所以本就不存在什么给与不给，他的便是他的。
感觉到皇甫旭呼吸变缓了，南宫瑶心里堵得发慌，“你别睡……”心中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偏偏嘴上就是不愿意承认，“万一有什么妖怪来找你算账，倒霉的岂不是我？”
皇甫旭将怀里微微颤抖的人抱紧了，头埋在南宫瑶的颈边，低笑，“关心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女人可不可爱。”
“很抱歉，我就是这么不可爱！”南宫瑶暗暗磨牙，却在垂眼看到皇甫旭肩膀上小小的齿印之时，闭上了嘴。
可恶、可恶！这样不就又欠了皇甫旭很大的一份人情了？她……不爱这样的啊。
虽然南宫瑶并不是很清楚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怎样才算正常发展，但如今心里对皇甫旭的越来越微妙的感觉……南宫瑶觉得很不妙。
风声在屋外狂吼，南宫瑶感觉到，他们就像乘坐在汪洋里的小舟之上，而汪洋，正是海啸之时。
半晌，没有得到皇甫旭的回答，南宫瑶还以为他睡着了，抬眼看去，却见皇甫旭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带着一抹难解的光。
南宫瑶别开眼，“我还以为你睡了，如果你真的睡死在这里，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还真是没良心的女人。”皇甫旭笑，惩罚似地咬了南宫瑶的耳垂一下，“好好看着我，万一我死了，你一个人绝对离不开这里的。”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就凭我是皇甫旭。”
南宫瑶听出了这句话中带着的嘲弄，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嘴，“是吗？难道人界还有其他像皇甫一族这样的猎妖族吗？”
“猎妖族？”皇甫旭低低重复了一遍南宫瑶的话，“这个词语总结得真好……猎妖吗？很多年前，人界是有不少这样的强大的家族氏族，只可惜……现在，能够对付这些堕妖的，也只有我们了。”
那一停顿，饱含了无数的含义，南宫瑶想问，但见皇甫旭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暂时作罢，看来人界现在并不太平啊。
如果是换做平常，南宫瑶一定会以为这是皇甫旭自大的话语，然而……“那普通人呢？”南宫瑶想到这一路行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反抗力量吗？那么遇上了那些妖怪……”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了，还是干脆自尽会比较痛快。”
南宫瑶看进皇甫旭的眼，却只见一片干涸的漠然，这样的漠然在南宫瑶的心里引起浅浅的刺痛。这样的漠然，她明白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无奈。
“这样……那个镇上的人……”
“对，都死光了。”皇甫旭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没闻到吗？那种死肉烧焦的味道……知道那黑蜘蛛为什么能长那么庞大吗？除了吸取了火狐的力量之外，活人和死尸都是它的养料……”
“别笑了。”南宫瑶皱眉，捂住了皇甫旭的口，“不想笑就别笑。”
皇甫旭的视线一黯，拉下南宫瑶的手，“没错，我现在需要的不是笑，我需要的是女人的身体……怎么样？同情人类？嗯？觉得受了我的恩？那就用你的身体来报答我吧。”
皇甫旭依然是笑着的，但眼中已经凝聚了狂风暴雨。
没错，皇甫旭非常生气，他此刻恨不得将那只恶心的家伙碎尸万段，即使就算不用他做，过度吸取能量的黑蜘蛛也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心中是无法排解的狂怒，皇甫旭的眼底泛起猩红，想破坏什么，用力咬破什么……
“皇甫旭？”南宫瑶感觉到皇甫旭异常，捧住俊脸，触手的冰冷叫南宫瑶心惊，“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滚。”皇甫旭用力闭了闭眼，“滚到一边去。”
南宫瑶起身，却没有听皇甫旭的话离开。
皇甫旭感觉得到南宫瑶的呼吸，甚至是那娇嫩的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开！”
南宫瑶离开了。
皇甫旭深呼吸一口气，随即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之上。
鲜血涌入口中，却不是他想要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明明是最讨厌妖魔的，却偏偏如妖魔一般嗜血。
无法抑制的对血液的渴望，空气中那抹熟悉的异香忽然浓烈起来。
皇甫旭猛地睁开眼。
南宫瑶找出皇甫旭衣服里的匕首，在皇甫旭的面前，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地划下！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喝吧。喝了，你就解脱了。”
皇甫旭的眼底蓄积着狂风暴雨，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献祭，嗯？献给我你的血？然后呢？是不是还要献上你的身？南宫瑶，我都不知道你这样有奉献精神。”
南宫瑶直接将皇甫旭话里的嘲讽过滤掉，扬了扬手，“不喝吗？那好。”
南宫瑶狠狠地在手腕处吸了一口血，随即将皇甫旭的领子拉了起来，柔软的唇撞上薄唇，鲜血顺着樱口流入皇甫旭的口中，有几滴鲜血不小心流了出来。
皇甫旭下意识地舔了舔唇，随即扣住南宫瑶的手，用力回吻回去！
一直到口中的鲜血一滴不剩地落入了皇甫旭的口中，一直到口中再无半点血气，皇甫旭却依然没有放开南宫瑶的唇。
南宫瑶好不容易找到时机推开皇甫旭，将手腕举到皇甫旭的面前，“快，这里还有……不要浪费了。”
皇甫旭沉沉地看着南宫瑶的手，忽然紧紧地捏住南宫瑶的下巴，“你这是在同情我吗？同情我是个要靠吸血才能清醒的疯子？”
南宫瑶静静地注视着皇甫旭的眼，良久，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同情这种东西……你需要吗？”
双手一拢，南宫瑶第一次主动抱住皇甫旭，“我只知道，你要好好的。皇甫家需要你，人界需要你，还有许多人……”
是啊，南宫瑶说得没错，皇甫家需要他，人界需要他，明的暗的势力都想和他合作，那，除此之外呢？
皇甫旭抬起南宫瑶的下巴，目光深深，“那你呢？”
“我……”
南宫瑶想要别开眼，皇甫旭却用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
呼吸交缠，皇甫旭的话语带着他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循循善诱，“南宫瑶，对你来说，我又算是什么？”大手抚上南宫瑶丑陋的左脸，“是你不得不嫁的人，是一个没有你的血活不下去的人，还是……”
南宫瑶有些不敢回视皇甫旭的视线，“我……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皇甫旭却不放过南宫瑶，视线滑过她那划开的手腕，目光一黯，“是吗？是真的不知道……”皇甫旭执起纤细的手腕，落下轻柔一吻，“还是不敢细想？”
“我……”南宫瑶的眼中闪过一抹羞窘，用力地闭了闭眼，“你不要逼我。”下意识地往皇甫旭胸口一推。
这是皇甫旭从未在南宫瑶的脸上看过的，心中微微一荡。“现在不说，也没有关系……”
皇甫旭顺着南宫瑶的力道往后一倒，因为背后的伤口被压到，身体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将南宫瑶抱在胸前，“我可以给你时间……在到皇甫家前，我要得到你的答案。”
也许是因为南宫瑶的鲜血，皇甫旭感觉身上的痛楚似是好了许多。
南宫瑶低叫了一声，想起了自己的鲁莽，“你背后的伤……”说着就要起身去查看。
皇甫旭却是拦腰一抱，侧身一抱，将南宫瑶困在身前，“没事，你只管陪着我就好。”
半晌，皇甫旭才听到了南宫瑶的回答，“好……”
风雪声越来越大了。
南宫瑶听着皇甫旭的心跳声，有什么感觉在悄然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