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进来吧。”
虽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但看到皇甫旭如同机器人一样双眼无神地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南宫瑶还是吓了一跳，“他真的没事吗？”
“放心，只是一点催眠的香而已，现在刚刚好，只是这个还要看个人的意志问题，最多就三个问题的时间，最少也就一个问题而已……我先出去了，有任何情况我都会进来的。”
洛宇天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容，是绝对的委托和信任。
总是南宫瑶的心里还有疑问，但想到清露的光已经快要消磨完了，南宫瑶只好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皇甫旭，又听见吗？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
南宫瑶见皇甫旭呆呆地点了点头，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你最痛苦的时候吗？回想一下，然后告诉我，你是什么心情？”
这是最直接的问法，即使是皇甫旭，南宫瑶也相信，这个人的内心深处一定也有泪的回忆。
但有些奇怪的是，皇甫旭的视线似乎慢慢的有了焦距。
南宫瑶心下一惊，不妙！难道皇甫旭已经醒过来了？那……南宫瑶想到洛宇天的话，想出去叫人，已经被皇甫旭一个用力抱在了怀中。
南宫瑶呼吸一窒，“皇甫旭？”
南宫瑶感觉到皇甫旭的情绪有些奇怪，想抬头却被皇甫旭死死的按住。
皇甫旭抱得很紧，南宫瑶几乎脸呼吸都不顺畅，可是……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翻腾，她好想问，他眼中现在所看到的人是谁。脖子上却感觉到什么温热的液体。
“娘……”
明明是她参与设计的，但在看到皇甫旭的眼泪的时候，南宫瑶还是不由呼吸一窒。
不知道是因为线香的缘故还是情绪激动的关系，皇甫旭的脸上有些红，眼底下的红痣更是红得仿佛要渗出鲜血一般。
美得惊心动魄。
“娘，不要死，我会乖乖的，我再也不发疯了……”
“不要死……我会治病的……”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虽然皇甫旭的话语很模糊，但南宫瑶隐隐可以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南宫瑶终于听到了那天竹林里的痛苦背后的真相，就是因为这样，因为那个怪病，所以才会造成他这样多变的性格吗？
“快点，他快醒来了！”洛宇天忽然没有预料地冲进房间，南宫瑶惊了一惊，洛宇天已经用清露吸走了皇甫旭脸上的泪水。
清露瞬间发出万丈光芒。
有一瞬间，南宫瑶以为自己看到了龙。
但那不是龙，是蛇，是青蛇的灵魂复苏了。
巨蛇几乎盘踞了整个房间，隐隐还有便大的趋势，仿佛要将整个房间撑破。
南宫瑶曾经听洛宇天说过，这是要看个人的真气和修为的，因为她的修为不到家，真气也十分有限，全然是靠着蛇族圣果得来的，因此白玉的婴体也有些天生不足，但见青蛇这架势……南宫瑶又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就在南宫瑶愣神的时候，洛宇天已经完成了咒术，只听刷拉一声，巨蛇化为一道光，重新钻入了清露之中。
南宫瑶看见，原本几乎要化为墨色的青玉，如今再次焕发出靓丽的色彩，甚至比以往还要清透。
“好了？”
“是……”洛宇天看见南宫瑶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想要提醒一句，却忍不住拼命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南宫瑶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想必洛宇天定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没事……先离开这里。”
“可是……”
“走吧。”
南宫瑶忍不住回头看向皇甫旭，皇甫旭已经倒在桌上晕了过去。
“他没事，我们走吧。”
洛宇天的眼光闪过了一下，又是剧咳。
南宫瑶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问题，点了点头。
……
——不要死，我再也不发疯了……
——不要死……我会治病的……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南宫瑶再次惊醒，却是因为皇甫旭。自嘲一笑，南宫瑶掏出白玉和清露，清露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白玉似乎也因为清露的存在，更加晶莹剔透。
虽然窗外天还是暗的，但南宫瑶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了，便起身打算学习洛宇天交给她的新的教材。
南宫瑶没有想到会碰到皇甫旭。
在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乍看见皇甫旭，南宫瑶不免有些心虚，“早啊。”
皇甫旭轻飘飘地瞥了南宫瑶一眼，没有说话。
南宫瑶有些自讨没趣地抹了抹鼻子，心中坏心眼地想，如果告诉他，她看过他流泪的模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杀人？
吐了吐舌头，南宫瑶听见皇甫旭的话语，“跟着我，有意思？”
南宫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是跟着皇甫旭到了偏僻的后花园，如果在这里被杀了、分尸了，还能做很好的肥料呢。南宫瑶这样想着，却是弯起了嘴角，“啊，不行吗？我只是顺路而已。”
皇甫旭没再说话，却忽然一剑飞来。
南宫瑶连忙提剑一挡，“你干嘛？”
在南宫瑶说话之时，另一招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南宫瑶低骂了一声“疯子”，也不敢怠慢了。
南宫瑶应付得吃力，奇怪，难道是因为最近疏于联系，所以退步了吗？
无意中一瞥，南宫瑶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皇甫旭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那滴红痣，再次鲜明起来，南宫瑶忽然很想知道，那滴红痣，是否和那眼泪一样灼热。
“结束了。”
南宫瑶感觉到肩膀一重，皇甫旭的剑已经到了她的肩膀上。“如果现在站在你对面的不是我，你已经完蛋了。”
“……嗯……”
不知怎么的，南宫瑶的脑海中浮现起最早的时候，被吸血的情形。那个时候，皇甫旭分明已经失去了理智，小翠差点因此丧命，而她也差点失血而死。之后的好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形。
可是，皇甫旭最终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这算是……这个男人的温柔吗？
猛然体会到这一点，南宫瑶心里一惊。
皇甫旭将南宫瑶眼底的变化收入眼底，她的不知名的心里变化让他莫名有些烦躁，想要收手。
这个时候，南宫瑶却忽然痛叫了一声。
“啊。”
皇甫旭回头一看，只见南宫瑶的手指被锋利的剑刃所划伤，正渗出鲜血，皇甫旭没有多想，直接一口含住了纤细的指尖。
温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不是故意而为的亲密，却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深吻，都要炙热。
南宫瑶的视线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
皇甫旭冷哼一声，“跟男人在一起都变得迟钝了吗？还不如最开始的你来得叫人欣赏……”皇甫旭抬起头，视线与南宫瑶一瞬间的交集。
只是一刹那而已，在皇甫旭反应过来前，南宫瑶已经换上了嘲弄的眼神，“喂，我的血好喝吗？虽然变迟钝了，你还是很喜欢喝嘛。”
果然，皇甫旭一听，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哇，好吓人的眼神，要打我吗？”
“无聊。”看出是南宫瑶的恶作剧，皇甫旭眉头一皱，转过身离开。
“无聊吗？可是……”她觉得很有意思啊，非常有意思……
……
洛宇天又来了，看到南宫瑶在练剑，便站在一边看着，但看着看着，他眉头蹙了起来，“妖儿，停下。”
南宫瑶没动，“没事，我还能再撑一下。”
“不行，快停下。”洛宇天飞身到南宫瑶的身边停下。
南宫瑶的手腕被洛宇天的大手握住，有些疼，胸口憋得慌，但见洛宇天紧张的模样，忍不住逗他，“你真的是太瘦了，都硌痛我了。”
“别笑了。”
没有想到会被洛宇天横抱起来，心里一惊，只是还没有等她反抗，洛宇天已经将她抱到了床上，“喂，我没有这么脆弱……”
洛宇天已经取来了镜子，放在了南宫瑶的面前，“你好好看看你的脸色！”
这是相遇以来，南宫瑶第一次听到洛宇天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不由一怔。
打眼看去，镜子中的女人好像女鬼，苍白的脸色，衬得左脸上的乌青斑痕尤为明显，眼圈乌青，像是被失眠症困扰的重病患者。
“清露呢？”
听到洛宇天的话，南宫瑶没有动。
“你没有把清露给皇甫旭对不对？”
南宫瑶咬了咬唇，似是想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一些，拍了拍脸颊，“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最近睡得不太好而已，而且只是块玉而已，一块还是两块，有什么差别。”
视线与洛宇天对上，南宫瑶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洛宇天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意，“你不相信我，对吗？”
南宫瑶握了握手指，“不是，我只是不想和皇甫旭有接触而已。”
“是吗？那我拿给他。”
南宫瑶再次沉默了。
洛宇天的脸色越来越沉，“我说过的，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我会替你做到的。”
沉重的气氛，压得南宫瑶有些喘不过气来，故作轻松的，南宫瑶出其不意地捏了捏洛宇天的脸，“不要这么严肃吗？咦，怎么不脸红？”不是连不小心看到都会脸红的吗？
“妖儿。”洛宇天的手轻抚上南宫瑶的脸，大手滑至后颈。
“抱歉……”
在陷入黑暗之前，南宫瑶一直紧紧地看着洛宇天。
不是说过不伤害她的吗？
骗子……
……
书房忽然被闯入，皇甫旭冷眼看去，见是洛宇天，挑了挑眉，“丞相有何事。”
“拿着。”
皇甫旭下意识地接住东西，见是清露，嘴角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东西我不能收下……”皇甫旭的话没有说完，在看到洛宇天拿下面巾，露出怀中的女子的容颜之时，脸上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洛宇天将南宫瑶放在书房里的软榻上，关上门，道，“她现在……需要你。”
昏昏沉沉之间，南宫瑶感觉到自己似是被两股相抗的力量夹在中间，但仔细感觉，又似乎不是这样。
恍惚中，南宫瑶似乎看到了皇甫旭的眼。
“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皇甫旭的声音是这么温柔的吗？
为什么会如此哀伤？
他，在为她哭泣吗？
如果，如果有一天皇甫旭也会为了她而流泪的话，那……梦中似乎有一个人，有一双唇，张张合合，似是在说说些什么。
“什么？我听不见？”
是皇甫旭吗？南宫瑶不确定，因为那嘴角的笑，看起来实在太温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