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跪趴在病床边,哭的那么伤心,就好象她才最可怜的那个人一般,可我觉得那眼泪让人恶心,我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嘭”地一声,她仰身栽倒在地,齐中天惊呼着冲了过来,慌忙扶起张冬铃,抬头训斥:“黄遇之!”
“别在这儿假惺惺装可怜,恶心!”我冷眼一瞥。
“黄.....”
“中天!”张冬铃打断了齐中天的话,抬头看着我:“她说的对,所以老天爷惩罚我。”
“冬铃.....”
“说吧,红红在哪儿?”
张冬铃看着齐中天点了点头,齐中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才发现这是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照片,对,就是那张张冬铃和红红合影的照片,背面写着具体的地址。
“这是岳老板的火塘,红红她不在那儿!”
“以前不在,不久前回来了。”张冬铃回答。
我捏紧照片,不想看到他们俩,于是翻身躺下。彩霞带着歉意的声音:“遇之心情不好,你们要不要先回去?”
“也好。”齐中天回答。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时,我忽然想到了刚刚跟妈妈的谈话,头也不抬喊道:“齐中天留下。”
“我在楼下等你。”张冬铃轻声说道。
然后就是关门声和齐中天搬椅子的声音,我坐了起来,双目注视着他。
“可以不恨冬铃了吗?”他眼里充满着难堪和隐忍。
“无所谓了,我要走了。”
“去哪儿?”他一惊。
我挥了挥手中的照片,他顿时明白,叹了口气:“也好、也好,去吧。”
“我欠你的钱......”
“冬铃说不用还,就当我们补偿你的。”
“我会还的!”
“行行行,你还吧,爱怎么还就怎么还。”他低头,语气沉落:“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每一个人都身心疲惫,我不想再折腾了。”
“工作需要我交接吗?”
“最近新招了开发主管,工作进展很顺利,你不喜欢那个地方,就没必要再回去一趟了。”
“好。”
“打算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带上我吧。”
他猛地抬头,声音微颤:“你....想通了?”
“想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声调拉高,对着他喊道。
“我以为你跟青空......”
“别提他!”这句话,确实是嘶喊出来的。
齐中天站起来,生气到:“你们!唉!我懒得管了,一个比一个倔,连楚霄蕾......”
看着我怒气腾腾的样子,他还是生生将话噎了回去,然后坐下:“我走的时候会带上你的。”
然后,病房陷入了安静,我又转身躺下,齐中天在房间来回走动,大约过了十分钟,他也走了。
再次推门而入的人,倒是让我惊讶。
“黄经理,我来看你了。”
轻快的声音,让人觉得舒服,周至玉穿着T恤、吊带裤,白色的运动鞋,很是阳光有朝气,手里提着果篮。
“你怎么来了?”我坐了起来。
周至玉坐在病床边,很自然地开始削苹果,笑着说:“我啊,每周都来好几回,今天,终于见到你清醒了。”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好人,我知道。”她的笑,真让人舒服。
“你怎么会知道?你又不了解我。”
“细节!从一个人的细节可以看出来,你所有的严厉和毒辣都是装出来的,为了隐藏你的悲伤,我都看出来了。”
她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我惊讶地看着这个实习生,接过了苹果。
“你这么厉害?”
“我男朋友教的,他叫韩尝卫,是个警察,嘿嘿。”
“原来如此.....”
“呐,黄经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公司?”
我点点头,周至玉挠了下头,认真地说:“那你应该离开,出去散散心。”
我笑了起来,说:“真是败给你了,什么都能猜到。”
“啊?你真的要走啊!”她讶异。
“嗯,快了,公司也不会去了。”
“那.....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祝福你,要幸福哦。”她走了过来,轻轻拥抱了我一下。
“我去丽江,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只要我.....能在那里安定。”
“嗯,那黄经理留下我的微信吧,方便联系。”她开心地拿起手机。
我低下头,脸微微有些红:“好。”
这天,我和周至玉聊了很长时间,江成和彩霞都走了,她还在和我开心地聊着,我们就像多年的好友似的,一起回顾着在校时期的趣事。
第一次,我没有因为回忆而痛苦。
三天后,我出院,跟着齐中天去了北京,他送我到医院。
走进病房我便冲进了妈妈的怀抱,抱了好久好久,她瘦了好多好多。
可她却一直拍着我的肩膀:“之之瘦了、瘦了。”
“之之.....”
我随着声音望去,病床上坐着的是我韩叔叔,他穿着病号服,整个人消瘦了很多,但比几个月前要精神了很多,我松开妈妈,跑过去抱住了他。
“韩叔叔,对不起,我没有陪着你.....”
“韩叔叔有你妈妈就够了,你来了也是电灯泡,哈哈哈哈。”
还是那个幽默的韩叔叔,一句话让这僵硬窒息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我咯咯笑了两声,说道:“亏您还笑得出来,就不怕妈妈生气?”
“那啥,”他忽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作战计划已经取得重大成果。”
我眼睛一亮,回头看着妈妈微红的脸,顿时明白了,对着韩叔叔一阵眨眼:“恭喜恭喜。”
“哈哈哈哈。”韩叔叔爽朗地笑着。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出院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来送你们。”齐中天笑着说。
“多谢齐先生。”
“应该的。”
妈妈送齐中天出门,我就坐在韩叔叔身边,不停问着他细节,怎么追上妈妈的,妈妈是怎么答应的?
韩叔叔兴奋地讲述着,眼睛发亮,我就一直笑。
是真的,笑。
“行了,讲完了,你老傻笑个什么劲,去,看看你妈妈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挑眉笑着:“呦呦,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妈妈了么?”
“别贫嘴,快去。”
我关上门,到走廊边找着,经过楼梯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足以让我心跳停止的声音。
“秦姨,让我见见她好不好?我不求她原谅,我只想看看她,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秦姨,我求求您了。”
“青空,听秦姨的话,之之真的不能见你,她会疯掉的。”
我双腿麻木,静止在门外,浑身颤抖,眼前一阵模糊。
“我....她过的好吗?”他的声音,带着冗长的沉重和无力。
“唉,别问了,她不想让你知道,你们都放手吧,不要再让悲剧重演。”
然后是开门声,我来不及逃跑,抬头便撞见两人。
他还是那么高大,只是脸上爬满了疲惫和忧愁,显得整个人毫无精神。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睁大了眼睛,愣了一秒,眼里带着惊喜抬脚就要走过来,而我,却像见到怪兽一样连忙后退,大喊:“滚!”
他止步,脸上的表情无比痛苦,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妈妈慌忙走过来抱住我,对着青空摇头:“走吧,孩子。”
可他还是不肯走,再次朝我走来:“遇之,你瘦了.....”
“滚、滚!滚!滚!”我不停地嘶喊,拼命地挣扎,直到大脑眩晕。
他终于不敢再前进,皱起了眉头,紧握双拳,眼泪流了出来。
我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躲在妈妈的怀里,不停地说着:“妈,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我恨这里。”
“好好,我们明天就回家,别怕——”妈妈一直抚摸着我的头。
我渐渐冷静下来,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而我的心,却越发的痛。
第二天,我和韩叔叔、妈妈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我跟妈妈说好了,等他们两个都安顿好了以后,我就去找红红。
回到家后,我将家里外打扫了一遍,好说歹说才让隔壁林叔将房子和韩叔叔的家换过来,韩叔叔住在隔壁,这样方便妈妈照顾。
也幸好韩叔叔的家要比林叔的家大,林叔这才觉得划算。
在家忙了两三天,妈妈和韩叔叔开始催促我离开,我拉着他们两个的手,心有不舍。
“不想去的话,就在家多待几天吧。”
“是啊。”
“不了,明天就走,我啊,腾个地儿出来给你们。”
“傻孩子。”妈妈揉了揉我的头。
第二天,我捏着那张照片,踏上了去丽江的路,火车‘哐珰哐珰~’前进,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到了地方,是下午三点多钟,我乘公共汽车到岳老板的火塘,需要四十分钟。
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太阳正好,暖暖的余辉打在地面上、门框上,洒下一片平静。
红红就站在酒吧门口看着远处的街角,手里拿着蒲扇,幽幽地扇着。岳老板站在她身后,满眼的爱意和柔情,我看着红红高高隆起的肚子,终于鼓起勇气抬脚走过去。
声音带着沙哑和胆怯:“红红......”
她回头,手中的蒲扇掉到了地上,震惊地望着我,半天没能说话。
我泪如雨下,但丝毫没有哭出声来,眼泪仿佛是廉价的河水一般,静静流着。
我笑着说:“能收留我吗?”
红红终于回过神来,快跑两步一把抱住我,抱的很紧,生怕我消失了一般。
我放松下来,开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