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
一点预兆都没有。
楚燚对黎栎炀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意外：“副院长跟你说了什么？听说你们在办公室里吵起来了？”
“我不可能和领导吵架，但是副院长很生气倒是真的。”黎栎炀淡定否定楚燚的猜测。
“院长，我现在来找您，是希望您不要把下午在我考场上作弊的那些学生名字上报教务处，这样会对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黎栎炀开门见山地对副院长赵之威表述了此行的目的。
“黎老师，我没想到你是特地来找我讨论这个问题的。”赵之威扶了扶眼镜很是意外，“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考试前学院也多次强调要严肃考风考纪，如果每次学生作弊都由老师帮忙说话，不给他们点教训，只怕他们根本不会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等到下次考试还会明知故犯。”
黎栎炀淡淡地说：“作为老师我觉得至少得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一定要用处分的方式在他们的档案上画一个污点，在这点上我很不赞同学校的做法。”
“黎老师，如果哪天你成功当了校长，再来跟我讨论赞不赞同学校的相关决定，现在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大学存在的目的是引导学生通过正确途径融入社会，我可以保证他们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有任何问题我愿意替他们承担，希望院长您可以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黎栎炀语气坚定。
“黎老师，我念你是哥大毕业，而且本人非常有才华，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可是你现在的行为让我非常失望，明知作弊是不良行为还要让我放他们一马，漠视学校规章制度，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行为！”赵之威恼羞成怒，说话的语调愈加凌厉。
黎栎炀站在赵之威的办公桌前，认真地说：“几个月前初到F大，我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肯定是按时上完课拍拍屁股走人，不可能和学生产生太多交集，我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像今天这样站在您面前的举动。但是几个月之后的现在，我明白老师要做的不仅仅是教书，更要知道如何剖析学生的心理活动，在他们步入社会之前告诉他们如何踏实走好每一步，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您的面前，请求您收回上报教务处的决定。”
几个月前的黎栎炀绝不会意识到今天的自己会站在副院长面前请求他更改决定，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即使希望渺茫他也想放手一搏，这大概是他和楚燚在一起后做出的最大改变了。
“黎老师，想让我改变主意除非你不是F大的老师，只要你在F大多当一天老师，学校的规章制度你必须遵守没得商量，这是原则问题请你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赵之威指着办公室的门示意黎栎炀立刻离开。
离开前，黎栎炀对赵之威说：“如果院长刚刚说的是真的，那我可以准备辞职了。”
楚燚听黎栎炀叙述完他和副院长的聊天内容，突然心里一阵酸涩。
她转过身抱住黎栎炀，低声说道：“解决事情的办法很多，你能不能不要考虑辞职？那么多学生喜欢你，你为了保护他们而辞职他们肯定会很难过的。”
楚燚也很难过。
她和黎栎炀在F大相识，这里有他们许许多多回忆。如果黎栎炀辞职，以后这里只剩下她一个，那份回忆注定不会完整。楚燚知道离开F大的黎栎炀依然是她的黎栎炀，他们可以一起吃饭聊天看电影，但是她的心仿佛像缺了一个角，一时间无法接受黎栎炀的决定。
“楚燚，你听我说。”黎栎炀将楚燚带到湖边的凉亭中坐下，“我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开始考虑辞职的问题了，本意与这件事无关，你不要乱想。之前我比较犹豫，副院长那么一说只是替我下定了决心而已。”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楚燚问。
“想为你创造一个不需要担心物质条件的生活环境。”黎栎炀坦诚交代，“可惜目前大学老师的工资不足以实现我这一野心。”
“物质条件我可以和你一起创造，你不用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分量。”那样他会很辛苦的。
“男人养家糊口是天经地义的事。”黎栎炀轻抚楚燚的头发，“过去那么多年我习惯了忙忙碌碌地工作学习，来F大后有时间闲下来我反而觉得不适应。换份工作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你要相信我会权衡好工作和女朋友的关系，不会因为工作忽略你的感受。”
楚燚知道，黎栎炀说了这么多理由，只是想告诉她换工作已经成了定局，让她别再为他担心。
“黎栎炀，以后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我很怕成为突然被通知的那一方。”虽然楚燚很可能给不了黎栎炀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是作为他的女朋友楚燚想要参与他做决定的过程中。
这是黎栎炀印象中楚燚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他很高兴。当然了，先前那些禁止他耍流氓的话是不可以被计算在内的。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第一个告诉你。同样地，你对我的行为有任何不满我希望你也能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等它们堆积成山好不好？”感情中遇到问题要及时解决才能避免矛盾的进一步扩大。
“好，我们一言为定。”
以前黎栎炀认为拉钩上吊是很无聊的行为，但在楚燚把小拇指伸出来后，他并不觉得无聊并且很愉快地配合了她：“嗯，一言为定。”
黎栎炀辞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F大，在考试周期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学生们联名上书要求黎栎炀留下来继续任教，#黎老师请你留下来#的话题登上了F大校内论坛话题榜榜首的位置。
学生A：“黎老师为什么要辞职？”
学生B：“听说他想保护学生不受到学校处分，但副院长说只要他多当一天老师就必须严格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我猜应该是黎老师和副院长交涉无果，又对学校很失望，所以才选择辞职。”
学生A：“什么？不是吧。黎老师是我来F大见过最好的老师，他找副院长也是为了学生，为什么副院长不能通融一下，非让黎老师做出辞职的决定？”
学生B：“因为副院长是副院长，黎老师只是一个老师。让副院长去听一个来F大只有几个月的老师的话，副院长肯定认为自己威信无存，领导嘛，都是这样的。”
学生A：“黎老师那么优秀，肯定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我们F大要损失一位男神了，我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学生B：“如果你想表达对黎老师的思念，可以找楚老师哈哈。”
学生A：“去你的，才不要嘞。我只想在心里默默祝福黎老师以后一切顺利，希望他可以偶尔来F大看看我们。”
楚燚陪黎栎炀来办公室收拾东西正值晚上九点，空荡荡的院楼里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自从黎栎炀要辞职的消息传出去后，学生、老师包括院长在内的很多人都希望他留下来，每天到办公室劝他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是看似平常的辞职却引来这么多人关注，黎栎炀有些头疼。一份工作做起来不适应想换另一份工作是人之常情，所以大家没有必要再劝他留下来，况且院里很多老师在资历、学识上都比他高出很多，少他一个不足以为学院带来影响。
“黎老师，你来F大招摇撞骗了一学期就闪人，你有没有什么遗憾？”楚燚一边在办公室帮他整理文件一边问道。
招摇撞骗？对，没错，他已经成功将她骗到手，“找到女朋友了却我多年的心愿，现在我没有任何遗憾。”
“难道你不远万里从E.C.O辞职来到F大，就是为了找个女朋友？”黎栎炀从美国回来之前，肯定不知道回国会遇见她然后和她在一起。
“嗯，这是我的终极目标。”黎栎炀笑着说，“有了女朋友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如果我不想外出应酬可以用‘女朋友还在等我回家做饭’推辞，如果我不想被别人灌酒可以用‘我女朋友不希望我成为一个酒鬼’推辞，我忽然觉得女朋友是一个很万能的存在。”现在是女朋友，以后是老婆，找借口不用多想直接把楚燚搬出来就好了。
“别人会认为我是个很剽悍的女人，对我百般鄙视，然后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哼，女朋友是这样用的吗！
“我的女朋友只能我来鄙视，别人不行。”黎栎炀坚定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