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火嗓子里含了一颗小杏核,声音低沉且沙哑,完全听不出本音。
孟江瞪大眼睛紧盯着夜流火,冰冷的面具,只能看见一双深邃的眼,“你……你……”孟江半响只吐出两个“你”字,惊骇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是你放的,是不是?”夜流火怒喝,短刀迸发寒光,紧紧贴在他的眉间。
鲜红的血珠滚出来,孟江害怕的大叫道:“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
“是谁?”
“不,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夜流火眼中迸射恨火,毫不犹豫的一刀斩向孟江的右手。
“啊——”
撕裂般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在荒芜的废宅中久久回荡。一根小手指带着滚烫的鲜血,从刀锋滚落。
强烈的剧痛汇成一股气,竟然将穴道都冲破了几分,孟江颤颤的缩在墙角痉挛着,惨烈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夜流火居高临下,睥睨的又问了一句:“我再问一遍,十年前,是谁将密信放到祁青云的书房,陷害祁青云一家?”
“不是我,不是我,大侠饶命啊!真的不是我……不要杀我……呜呜呜……”
冰冷的刀锋再次紧贴他的无名指,孟江吓得脸色惨白,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又昏死过去。
夜流火冷笑,“怕死成这样,杀人时怎没想到今天?”
她找了一根绳子将孟江绑到柱子上,又打来一盆冷水。她在水中洒了盐,专门往伤口上泼去。
“啊——”
刺耳的叫声再次传来,孟江哭着大喊道:“我是正四品朝廷命官,你绑架命官滥用私刑,是连坐株连的死罪!快放了我,快放了我,我不能死……”
夜流火才不管他是不是命官,她拿起一段麻绳,缠到孟江的脖子上,孟江害怕极了,连连大叫:“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你不能杀我!啊……”
夜流火稍稍一用力,麻绳勒住孟江的脖子,令他透不过气来,一点一点的感受死亡降临的极端恐惧。
“我只要一个答案,你说还是不说?”
“不,不,不,你不能杀我……”
夜流火加重力量,孟江呼吸紧促,脸色铁青,双眼突出,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
夜流火松开手,孟江一阵剧烈的咳嗽,恨不得将胸腔里的肺腑都统统咳出来,他“嗬嗬”的吸着气。夜流火好整以暇的坐回到窗牖下,等待他的答案。
“是谁?”
“咳咳咳……是……是我……”
夜流火手中的短刀被当初暗器赫然射出,“啵”的一声闷响,钉在孟江的右边胸腔。
“啊——啊——”
撕心裂肺的凄惨嘶吼换不来半点怜悯,反倒激起了夜流火仇恨的火焰。虽然早已知晓这个答案,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夜流火仍旧恨深似海,恨不得将他的肉一片片剐下来,生吞活剥了,叫他承受天下间最惨痛的折磨后再无比凄惨的死去。
“是谁叫你放的那封信的?为什么要陷害祁青云一家?”夜流火的声音有些颤抖,带了几分哭腔。
孟江痛苦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
“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夜流火缓缓拔出短刀,并连着肉在他的伤口搅动了一下,孟江痛苦万分,连声音都喊哑了,一滴汗珠从他的鼻尖滑落,他忽然垂下头颅,竟然又晕厥过去了。
这一回,夜流火没有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水,她换了一种更刺激的——甜腻的糖水!
荒郊野外的废弃宅院,虫蚁甚多,闻到腥甜的味道纷纷出动,不一会儿,孟江的脚下就聚集了成百上千只虫蚁,黑压压的一片,往他身上的伤口爬去。
万虫噬咬的痛楚将人唤醒。
夜流火也被消磨了耐性,直接将刀架在孟江的脖子上,道:“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说,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孟江痛得麻木,他抬了一下眼皮,不求生竟然求死:“你还是杀了我吧,求你了!”
夜流火将刀沾了甜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划了一刀。孟江战栗了几下,居然没有痛苦的大叫。夜流火索性将他手背上的那块皮肉削了下来,这一下,孟江痛得哇哇大叫,又开始求饶。
夜流火道:“杀你太容易,我要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副骷髅,而你却还留有一口气。”
孟江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你……你这个魔鬼!”
“哈哈哈哈哈……”魔鬼吗?到底是谁把她变成魔鬼的?“来,我们就从断了小指的这只手开始,我保证每一刀都只割下薄薄的一片,一百刀以后,你这只手还是存在的……”
“不、不要……呜呜呜呜……”
但是刀锋却不受他控制,已经贴着他的皮肉慢慢地削下去。
“啊——”
“怎么样?准备说了吗?”
“我说,我说,呜呜呜……”
孟江痛苦的喊了好一阵,才含着眼泪,无力的说道:“是……临王殿下……”
脑中轰然一响,“临王”二字好似晴天霹雳轰然击中她的头顶。
“胡说,你胡说!怎么可能是临王!”夜流火怒吼道,就连嗓子里的杏核都吞到肚里去,恢复她本来的声音。
孟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我没有胡说,是他的人将密信交给我的,信上还有临王府独有的印记。”
“不,我不相信!你以为你为了活命信口雌黄,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若不信,可以去找当年的那封信,就知道我所言非虚,呃……”
短刀没入孟江的心口,夜流火已经不想在听他说下去。她跌跌的退后几步,后背撞到残破的窗户上,窗牖上的尘埃簌簌落下,夜流火假装是被灰尘眯了眼睛,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再也止不住。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夜流火忽然冲向柱子下的孟江,抓起他心口的短刀,发了疯似的一刀刀将他捅成了蜂窝。
月光将浸染夜色,静谧的荒宅又响起凄凄切切的虫声。鲜血染满身,夜流火如修罗鬼魅一般冲出荒宅,她只想去找梁长殷问了清楚,为什么要陷害祁青云?为什么要屠灭她一家?
可当她来到临王府外,有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拉住她。
“流火你做什么?”仓庚拉着夜流火躲进一条小巷子里。
夜流火怒然拍出一掌,却被他挡下来。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梁长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激动!”
夜流火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拔出背上的红缨刀就朝仓庚杀去。仓庚的武功与她不相伯仲,两人从小巷一直打到隔壁街巷的屋顶上,又从屋顶一路打到城东废弃的城隍庙,贯穿了半个昭阳城。
夜流火精疲力尽的躺在长满青苔的破庙屋顶上,经过这一场酣战,流干泪眼的同时,她也恢复了几分清醒——关键是当年的那封密信,她必须拿到那封信!
月色流尽,南郡王府内一切如常。因为夜流火在琼华秋宴上的精彩表演,惠帝赏赐了不少财物,梁文翊挑了几件好的送到倾乐轩来,又分了些给其他姬妾,剩下的都入了府库。
栖凤阁内,一名身着湖绿色长裙、披着淡紫色花团披挂的美貌少妇临窗而坐,正持笔挥毫,笔下一幅仕女簪花图栩栩如生。她一身贵气,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花容月貌,正是南郡王府的当家主母——谢静柔。
谢静柔是谢国公的嫡长孙女,而谢国公正是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十四岁嫁给梁文翊,如今已有三载,夫妻恩爱甜蜜,教人十分欣羡。
梁文翊从外面回来,悄悄走到谢静柔的身后,从后边拥住她,埋首在她的发间,浅吻如云墨发。
“王爷,现在才申酉之交。”
谢静柔的声音也是纤柔的,梁文翊十分喜欢听她说话。
“申酉之交又如何,本王想王妃了……”
想,那便爱。
窗外的明媚被放下了,雪白的床帏映出纠缠的凌乱身影。
谢静柔十分温柔的为梁文翊整理衣冠,这一场欢愉之后,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谢静柔吩咐厨房做了好几个梁文翊平时爱吃的小菜。
梁文翊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向着,要不今天就不去倾乐轩了吧!
谢静柔玲珑心思,一眼就看穿梁文翊心中所想,笑道:“祁姬容姿姣好舞技无双,可谓才貌双全,王爷既然喜欢她,不如就收作庶妃。疏影轩不是一直空置着,正好收拾收拾,就分给她住吧!”
梁文翊抱起谢静柔狠狠的亲了一口,“知吾心者,唯王妃矣!”
谢静柔回搂住梁文翊的脖子,眼中闪过奕奕神采。疏影轩位于王府最偏僻的西南侧,与长宁苑一南一北,若是去了疏影轩,就绝对不可能再往长宁苑。谢静柔的目的就是利用祁姬来制衡宁姬,宁姬在府中专宠多年,也是时候好好打压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