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聂长青道,“直接带我们去隔离区吧,我要先看看感染者的情况。”
刘烟霞微微有些惊讶,毕竟鬼医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好。
“鬼医心系病者,令人起敬,小女子就亲自陪鬼医走一趟吧!”
说毕,刘烟霞就唤来侍婢春香,带上一匣子防疫之物,登上了前往城西隔离区的马车。
叶小蓝是女子,便与刘烟霞同乘一辆马车,而淳于敬、聂长青以及李豆子三人乘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行驶,叶小蓝挑起帘子,凝视着荒凉破败的晋州城,心里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摸了摸眼角,还真的有几滴眼泪。叶小蓝深深地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是一路走来看到了太多苦难,才使得自己也变得悲天悯人起来,殊不知,这里就是她的故乡啊!
刘烟霞注视着叶小蓝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之感,而且那种感觉十分遥远,竟然使她想起了小时候。
“叶姑娘是第一次来晋州吗?”
“啊?”
叶小蓝微微怔愣,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来过。“大概是来过的吧!”她喃喃说道。
刘烟霞轻声叹息:“晋州城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可惜短短两月,就被摧毁了!”
“两个月……”叶小蓝想起自己重伤苏醒,差不多也两个月了。
马车内沉默了一小会儿,刘烟霞又开始打听起关于鬼医的事情。
“鬼医的真名是叫聂长青吧?”
“嗯?”叶小蓝收回思绪,转过头来,“是啊,有问题吗?”
刘烟霞笑了笑,“没有,我只是问一问罢了!”
叶小蓝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刘烟霞又道:“烟霞以前总是听说,鬼医见死不救杀人取心,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一心与赛扁鹊较量医术,甚至还用活人试毒,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救治遭遇瘟疫的百姓,真令烟霞万分感动。”
叶小蓝道:“江湖传言不实,鬼医他从不杀人。”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刘烟霞十分惊讶,就连叶小蓝也惊到了,自己是怎么知道鬼医从不杀人的?
“鬼医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可是大家都说他杀人不眨眼呢!他真的没有杀过人?”
“没有,他只是有点聒噪而已。”
“聒噪?哈……”刘烟霞忍不住掩嘴笑起来,一个大男人被身边的女人评价聒噪,真难想象这两个字会用在鬼医的身上。
“他和赛扁鹊是不是双胞胎兄弟?”
“不是。”
“不是?不可能吧,他们俩的相貌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亲兄弟都不可能这么像!”
刘烟霞觉得叶小蓝在骗她,但是叶小蓝又没有骗她的必要,他们才第一天见面而已。
叶小蓝扬起嘴角,微笑道:“我也不相信,是鬼医他自己说的,他非常忌讳别人将他和赛扁鹊扯到一起,你要是说他和赛扁鹊是兄弟,他一定会急得跳起来。”
“是吗?那我一定要试试!”刘烟霞已经开始想象聂长青急得跳起来的模样,白衣翩翩的俊秀公子,炸毛时的模样一定非常可爱。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但都三句不离聂长青。叶小蓝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刘烟霞,忍不住猜想,这位刘大小姐不会是看上聂长青了吧?
而另一辆马车上,聂长青正与淳于敬大眼瞪小眼,李豆子尴尬的夹在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聂长青,一会儿又看看淳于敬。最后,他实在忍不住马车内的压抑气氛,一举掀开马车的帘子。
无情的冷风卷进马车内,令李豆子打了一个哆嗦,又默默地放下帘子。这时候,马车外突然有一个声音高喊道:“到了!”
“啊,真是天籁啊!”李豆子仰天感叹,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霞飞园。
这里原本是刘烟霞母亲娘家的宅子,自从外公外婆相济病逝后,宅子一直空置着,瘟疫爆发后,刘烟霞便将这栋宅子拿出来,当做隔离区,将感染者全都送进这栋大宅院。
才短短两个月时间,这栋可容纳数百人的宅子就已经不够用了,刘烟霞又将临近的几栋宅子齐齐征用,反正大家知道霞飞园住着瘟疫患者之后,都像避牛鬼蛇神似的落荒而逃,整个城西都已经空掉了。
整个城西都有重病把守,霞飞园外更是十步一岗,严密防范宅子里的感染者逃出来。
刘烟霞取来了一种药水,打算喷洒在众人身上。
“这是晋州城所有大夫通力合作才研制出的防疫水,洒在身上,能起到一定的防疫作用。”
聂长青闻了闻药水,立即报出了药水的配方,说道:“这药水的用处不大,长时间暴露在重疫区的空气里,还是会感染。”
刘烟霞无奈的笑了笑,“这已经是现阶段晋州城内最好的防疫药水了。”
聂长青想了想,忽然对淳于敬道:“你们神医谷的解毒丹带了吗?”
淳于敬微微一笑:“想不到天下至毒的堂堂鬼医也会有找我要解毒丹的一天!”
聂长青沉着脸,冷哼道:“虽然你淳于敬十分讨厌,但是你神医谷的解毒丹,的确比我的解毒手法见效快。”
淳于敬剑眉微挑,笑道:“真是难得,你竟然会承认神医谷的丹药比你的好!”
“你淳于敬善药理,我鬼医善金针织命之术。我只是不想麻烦而已,不见得你就一定比我强!”
“嗯,也对,你能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做兄长的十分开心!”
“淳于敬!”聂长青脸色微青,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到一处,足见他的怒意。
淳于敬哈哈一笑,也不打趣他了,取出一瓶神医谷特制的解毒丹,分给大家服下。
聂长青看李豆子缩在一旁,似乎十分害怕宅子里的病患。
“小豆子你功力尚浅,就留在外面,但是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随意触碰这里的东西。”
李豆子一听,如得大赦一般连连点头。
聂长青转过身,将叶小蓝拉到一旁,偷偷塞给她一个锦绣香囊,囊中有一硬物,只比指甲壳大一点。“你将这个贴身收好,有驱除毒物的作用。”聂长青道。
叶小蓝惊讶的望着他,心道:难道会是传说中的避毒珠?
聂长青却再无多余的言语,跨过陈旧的朱漆大门,举步往园内走去。
刘烟霞正要跟过去,淳于敬却道:“刘小姐,进去的人不宜过多,小姐叫一个熟悉的医师带路即可。”
刘烟霞扬手挥退众人,却道:“整个晋州城恐怕再没有比烟霞更熟悉内中情况的人了,况且烟霞已服下先生的解毒丹,就由烟霞为两位神医带路吧!”
说毕,刘烟霞就抬脚跨过门槛。
“小姐……”
一直伺候刘烟霞左右的丫鬟春香,想跟随刘烟霞同去,却被刘烟霞一个凌厉的眼神阻在门外。
“你们都守在外面,谁也不许进来!”刘烟霞厉声道。
进入霞飞园之后,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整栋宅子仿佛都浸在一层白色的药雾中。
园中植物衰败,草木凋零,除了穿着白衣带着口罩的几名大夫在偏厅熬药之外,整个前院空空荡荡,连一只乌鸦也不肯从园子的上空飞过。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大夫,我觉得我还可以拯救一下……”
“……”
痛苦的哀嚎从后院传来,熬好的大夫早已听得麻木,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每天熬制能缓解病痛的汤药,分发到每一间病房。
“我没有,我没有病!我身体好得很,快放我出去……”
一个麻衣汉子突然冲出后院,才跑到回廊尽头的小门,就被冲上来的士兵给抓了回去。
叶小蓝惊讶的盯着被抓走的那个人的背影,心道,那不是先前在路上,聂长青救治的那个人吗?聂长青说将他单独隔离观察三日,若再发病即刻送往隔离区,现在才过去了半天不到,人就已经出现在霞飞园!
“这是怎么回事?”聂长青还没有发话,淳于敬已经率先问起,且脸色不善。
刘烟霞并不知道他们在路上救人的情况,随口回答:“每天都有人想逃出霞飞园,这也是无奈之举。”
聂长青忽然说道:“那就从他开始吧!”
一行人来到偏厅,几名正在熬药的大夫见到刘烟霞,纷纷起身行礼。当刘烟霞向众人介绍赛扁鹊与鬼医之时,众人无不睁大眼睛,惊讶万分的盯着这两个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尤其是这两位传奇人物的容貌竟然一模一样,令众人不仅震惊,简直是震撼。
“看什么看?我和他不是兄弟,我们半文钱关系都没有!”聂长青叫道,在众人表达对赛扁鹊与鬼医的敬仰之情之前,就先撇清他与淳于敬的关系。
其中有一个叫常青的中年人将聂长青等人引到偏厅后的一个房间,房间内各种药物齐全,还有金针竹罐等治疗工具,每一种都不下三套。先前那个想逃走的麻衣汉子,也已经打晕了送到隔壁的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