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文翊抵达晋州城的时候,叶小蓝已经离开郡守府,正在城外十里的小茶寮喝大碗茶。那天她与聂长青淳于敬等人进入晋州城之前,也是在这个小茶寮里喝茶,还碰到了一个姓花的小后生。
叶小蓝之所以会乖乖听话离开晋州城,完全是因为梁昭的手下传来一句话,如果她不听从武昭侯的命令,那么她的朋友就将承受灭顶之灾。叶小蓝的朋友无非就是聂长青。
想到这,叶小蓝就义愤填膺。聂长青为了解除此次瘟疫灾劫,不分昼夜的研究治疗方法,眼见着就快要成功了,却还要遭受梁昭的威胁,堂堂武昭侯竟是个恩怨不明公私不分之人,叫人好生失望!
官道尽头有一队车马浩浩荡荡的往前行走,叶小蓝一抬头,就看到专属于南郡王的华丽马车。
世人皆说南郡王梁文翊是个温润谦逊的俊美青年,叶小蓝玩心一起,倒要看看,他到底俊美到何种程度,竟能够因为美而覆盖掉他的平庸。
“老板,结账!”
叶小蓝摸出一块碎银拍在桌山,随后提起长剑,牵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来到官道中央。
“什么人阻挡前路,快快让开!”
说话的是一个锦衣青年,衣上绣着象征皇家一等侍卫的玄武图案,大约三十来岁,名字叫做薛义,是此次南河之行,惠帝特地安排给梁文翊的大内高手。
薛义见大路中央的青衣人纹丝不动,挥动马鞭怒喝道:“兀那小子,再不让开,当心鞭子无眼!”
叶小蓝微微抬起头,带着人皮面具的她,顶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而且还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薛义连呼两声都不见青衣人有任何动静,一催马,闪电似的冲到官道中央,手中马鞭劈头就往叶小蓝身上抽去。
叶小蓝脚步一错,身法奇快,眼见着马鞭就要抽花她一张脸!道路两边的行人纷纷侧目,不忍再看,谁知下一瞬,叶小蓝就已经闪身到薛义身后,并迅速往梁文翊的马车冲过去。
“放肆!”
薛义怒喝,飞身而起,锃亮的长刀划破长风,怒然劈向叶小蓝的头颅。
叶小蓝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长剑铿然出鞘。叶小蓝的背后好似生了眼睛一眼,反手一剑架住长刀,强劲的内力往剑锋上涌去,薛义措手不及,登时被震飞出三丈多远。
趁此时机,叶小蓝一举冲上马车,掀开绢绘着贵气牡丹的马车车门。
“你是什么人?”
虽然梁文翊已经极力掩饰他的惊恐,声音仍然忍不住颤抖。
叶小蓝朗声一笑,钻进马车里伸手拍了拍梁文翊英俊的脸,轻佻道:“还不错。”
周围立即传来铿铿锵锵的拔刀声,叶小蓝步法极快,巧妙躲开几把钢刀,并顺势跳下马车。这时候,薛义又冲杀过来,叶小蓝心知此人难缠,左突右冲之下,绕到马车之后,踩着几个士兵的头颅,闪电般迅速钻进官道旁边的密林里。
“可恶!”薛义怒不可遏,想追杀上去,却又不放心梁文翊,最后还是恨恨然的收回脚步,回到梁文翊的马车前。
梁文翊的脸难看极了,想他堂堂南郡王,当今圣上长孙,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尤其是那个人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之后扬长而去,身为大内一等侍卫的薛义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当真该死!
“明天清早,本王要见到那个人的人头,否则,本王就要你的人头!”
“是!”
树林里,薛义虽然没有追来,仍旧有二十几个王府亲卫循着叶小蓝逃跑的路线一路追踪,一直追到树林的另一头仍然不见叶小蓝的踪影,这才垂头丧气的回去向梁文翊复命。
梁文翊表面上看上去谦逊温和,骨子里却是个非常残暴的人。抓不到人,侍卫头领首当其冲,被杖责八十大板,一条命去了半条,而前往追击的侍卫同样难辞其咎,每人杖责四十,一个个都被打得好几天下不了床。
小树林十里外的风尘酒肆,热腾腾的烧酒解了一路风尘。
叶小蓝一口气跑了十里地,觉得有些乏了,看到路边竟然有一家酒肆,当即欢欢喜喜的进了酒肆,找店家要了一斤烧酒,两斤烧牛肉。
用筷子感觉太斯文,不符合豪迈江湖人的气质,叶小蓝决定用手抓。
她右脚翘到长凳上,手肘搭在膝盖上,大马金刀的吃着肉,豪气干云的喝着酒。谁又能猜到,如此豪迈的皮囊之下,竟会是个拥有倾城之貌的绝色女子。
正当叶小蓝一碗酒喝到一半,猛地惊觉一道破风陡然来袭。她右手拿着熟牛肉,左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派,整个人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
嗖嗖嗖——
三枚铁藜子几乎叶小蓝的身下掠过,等到她脚落实地之时,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杀到她眼前。
叶小蓝抬脚就往持刀者的手腕踢去,使得那人不得不临时变招。
“你的模样可比你家主子要差多了,小生我可一点不感兴趣。”叶小蓝玩笑道,手上功夫丝毫不慢,须臾间,酒已经与薛义过了好几招。
“大胆贼子,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哈,你以为生死簿是你在掌管吗?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谁也那不去!”
说话间,叶小蓝跳到另一张桌上,瞥见自己的宝剑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烧刀子旁。
两人又过了几招,仗着兵器的优势,使得薛义竟占了上风。
叶小蓝在一阵绵密刀锋中险象环生,突然,叶小蓝跳上房梁,巧妙躲过薛义的一连串快刀斩,最后落到她原本的桌位旁边,秀气的小脚往桌上一勾。
铮——
长剑出鞘。
有了兵器相助,叶小蓝当即挽回颓势,眼见着她就要打败薛义,岂料酒肆外冲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登时将她团团围住。
这里不过是一家小小的乡野酒肆,堂子小,本来就没几个客人,这十几个人一冲进来,使得酒肆内十分局促。店家和他那包着蓝花布头巾的媳妇躲在柜台底下瑟瑟发抖,堂子内除了叶小蓝外唯一的两个客人也在打斗初起时就作鸟兽散,连酒钱就没有给。
叶小蓝有些郁闷,酒肆内太狭小,除了大门,就还有一扇窗户,和一个连接着厨房的小门,但是这几个地方都有人等着她自投罗网。综合判断之下,叶小蓝选择了连接厨房的小门,因为那扇门前只有一个人。
“今日你休想逃脱,受死吧!”薛义怒喝道。说罢,有是一连串的快刀连环,将叶小蓝逼至墙角。
叶小蓝眼角余光瞥见小门旁边那人也已经杀了过来,心头大喜。
“我不想死,阎王又能奈我何?”
说毕,她也发出一阵快剑,以快打快,看谁更快!
只不过这一通快剑之后,叶小蓝的剑法却显出疲态。
薛义冷笑:“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命到五更!”
叶小蓝既要招架薛义的快刀连攻,又要提防其他侍卫的偷袭,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她已经非常接近那扇小门了。
“叫你尝尝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笑到抽风散!”
叶小蓝话音一落,左手掌风推送,如轻烟一般的白色粉末从手中挥出,众人的刀剑才挥砍到一般,就难以忍受突然来袭的奇痒,浑身上下挠个不停。
叶小蓝发出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闪身钻进小门,从厨房另一端的出口,跳出酒肆的院墙,往酒肆后方的茫茫竹海疾疾奔去。
大约跑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叶小蓝遇见一个乞丐,眼珠一转,花了十文钱买了乞丐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还有他赖以生存的破碗。她将长剑藏在肮脏的衣服下,脸上沾满污泥,一身邋里邋遢,拄着竹杖佝着背,在小道旁彳亍而行。
不一会儿,薛义等人就追将上来,叶小蓝正好与一行人迎面走过。
“站住!”
薛义的声音蓦地乍响,叶小蓝微微心惊,她都伪装成这样了还能认出来?
她徐徐转身,颤抖的伸出手,将那只破碗递到众人面前,瑟瑟道:“几位大爷行行好,赏一点吧……”
薛义厌恶的挥动手里的刀,叫叶小蓝滚远一点,然后问道:“你可有见到一个穿青衣的年轻人从此经过?”
“穿青衣的年轻人?是不是这么高,手里拿着剑?”叶小蓝比划道,因为她佝着背,使得她比划的青衣人要比她高一些。
“对,他往哪条路走了?”薛义问道,说话态度一点不客气。
叶小蓝又将破碗颤颤巍巍的伸到他面前,“大爷行行好,赏一点吧……”
薛义厌恶的丢了几个铜板在破碗里,叶小蓝掂了几下,嘀咕道:“真小气!”
薛义当即就怒了,长刀霍然出鞘,架在叶小蓝的脖子上,怒喝道:“快说,他往哪条路走了?”
叶小蓝被吓得双腿直打颤,浑身瑟缩颤栗,眼泪瞬间就涌满眼眶。她努力憋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没憋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高叫道:“救命啊!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