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赫连绮儿的情绪便有些低落起来。
以妖月的性子，自然不会刻意去顾及赫连绮儿的心情。倒是小离与赫连绮儿接触的多些，自然瞧出了赫连绮儿的异常之处。
凤华殿关了宫门，一众宫人内侍的日子过得异常轻闲，妖月又不是真的王后，要摆娘娘的谱。景仁帝没有过来的的时候，她便设结界封了内室，将自己与巫邀月关在了一处。留了小离在室外护法。
小离知道妖月祭内丹替巫邀月养心魂的风险，不敢大意，只一心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到了用膳之时，旁的宫人素来知道王后的内室她们无召是入不得的。赫连绮儿作为近前伺候的大宫女，自然由她将饭食给小离送了过来。
小离也不和赫连绮儿客气。接过食盒。赫连绮儿共提了两份食盒过来，小离指了指其中一份，让赫连绮儿一起用膳。
赫连绮儿连忙摆手道：“一份是给你的，另一份是王后娘娘的，我一会去膳房再用。”
小离知道妖月闭关祭丹之时是不进食的，便道：“主子已经吩咐过了，今日不用膳房的饭食，等她歇好了，我亲自给她做。”
赫连绮儿再三推辞，谢了又谢，这才用了小离的那一份，让小离用王后的那一份。
赫连绮儿如今被妖月提拔上来当作通房在御前伺候，小离是妖月贴身的侍女，二人好歹也处了些时日，又无利害冲突，倒也相处的不错，此时，小离瞧着赫连绮儿神情恹恹的，不由关切道：“绮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赫连绮儿拿箸的手顿了一顿，神色更加黯然。
小离大大咧咧道：“你有何难处，尽管说，便是我帮不了的，还有主子呢！”在小离眼里，以如今景仁帝对妖月的宠爱，这西华宫的锁事，就没有妖月办不成的。
然赫连绮儿却正是因为妖月受宠一事而郁郁，如何能对小离开口？只好婉转道：“不过是在这深宫内宛呆得久了，却看不到未来，因此有些伤怀罢了！”
赫连绮儿的事，小离也是听妖月提过的。这几日，妖月以小日子无法侍寝为由，将赫连绮儿推到景仁帝跟前，却被景仁帝拒绝了，想来赫连绮儿多半因此心情不畅。
小离不由就联想到自己寄情于雪狼之事——她与赫连绮儿何其相像？可情之一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不是付出便能有所回报。小离劝道：“既然前程渺茫，不如换条道走，何必一条道走到黑？”
“换条道走？”赫连绮儿不解地看着小离。
小离叹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人之所见、所闻、所思、所遇、所感皆为虚枉，然世人却常常为之所惑，因而迷途深陷，痛苦不堪。”
“八苦？”赫连绮儿有些茫然地看着小离，这是她认识小离以来，第一次听到小离能说出这么有禅意的话来，顿时觉得，小离不愧是从巫山出来的，见识较常人不凡。“我这是犯了哪一条？”
“求而不得！”小离异常确定地看着赫连绮儿，道：“因你初初入宫之时，便是被先王后以御前侍寝的身份留在凤华殿，这些年来，你亦是这般告诉自己，久而久之，便成了你的执念！”
可是，她的一腔殷切之意，却付之流水了，景仁帝却是连正眼也不曾眼她。赫连绮儿心头酸痛，眼眶微湿。
小离默默地将帕子递到赫连绮儿面前，道：“你也不必太过伤怀，想开了便也就放下了。”
“如何能放得下？”赫连绮儿语带鼻音。
“只要你想放下，自然便能放下。”小离幽幽道：“当初，我也以为自己放不下，主子便是这般告诉我的。”
“你？”赫连绮儿惊道，没曾想平日里看着心思粗糙的小离，居然也有这样的经历，赫连绮儿顿时连自己那点些微的心酸都忘了。
“情之一事，最苦的，莫过于，你心里有他，他眼里却全然没有你，便是你站到他的面前，他也只瞧得见那个他心悦的。”小离的神思又飘得老远。她自懂事起，便追逐着雪狼，若不是她自请到妖月身边做一个侍女，只怕雪狼连她是谁都不会记得。“既然求而不得，还不如放手，权当放过自己。”
赫连绮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妖月听说小离对赫连绮儿的这番劝解之话后，掩嘴直笑，道：“小离，这些年，我倒是不知道你这道学学得不怎地，这佛学却是不错，要不，择日让上仙牵个线，替你寻个西天梵境的高人，兴许你也能修行成佛也不一定。”
“主子，你又拿小离寻开心！”小离跺脚不依道。
这还真的不是！妖月感慨道：“非是我拿你寻开心，实是我羡慕你的这份心境。我若是能像你这般求而不得便能放下，兴许就不会遭这些难了！”
小离动了动唇，道：“主子与我终是不同，上仙与雪狼，也是不同的。”
妖月点点头，叹道：“是的，我终究做不到你这般洒脱的心境，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主仆二人这厢关起门来，在凤华殿中各种感慨。全然不管外面的事，却不知道流言在西华宫中悄悄蔓延，愈演愈烈，渐渐地蔓延到前朝朝堂之上，宗室朝臣世家，尽数牵扯不清起来。
更甚至于，传到了巫山之上。
巫山之巅，白袍男子负手而立，听着手下之人的回禀。“巫后不贤，妖媚惑主，独宠后宫？这是西华宫里传出来的？”
手下之人恭敬跪在白袍男子身后，道：“确实是西华宫里传出来的。听说西华宗室要开仪课，给娘娘教教礼仪规矩。”
“礼仪规矩？”白袍男子嗤笑一声，道：“我巫山的人，还沧不到那些凡夫俗子教习礼仪。”
手下闷声不语。
白袍男子又道：“传令下去，择日，本公子要去西华探亲。”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