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前五日,天寒,无风,这天气在山中是极少见的,虽然还是很冷,没有风到底是舒适了许多,就是冷得有些干巴巴的。
一大早上的,奶娘便带着绣好了的嫁衣,去了沈夫人的房中,姜慕晴也在,也好试穿一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及时改了,省得大婚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奶娘的绣工了得,连沈夫人都连连称赞的,大红的嫁衣,一双精致的青鸢鸟,翩然大红的嫁衣之上,彩色的翎羽,闪光的眼睛,微张的嘴巴,仿佛能听得见她清脆的歌喉,神农草,合欢花,错落有致的,分散在红色嫁衣的各处,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的,恰到好处。
“妙,简直是妙极了。”沈氏忍不住的称赞道。
奶娘微低着头,不言不语,不悲不喜,没表情。
“麻姑,辛苦你了,为了晴儿的嫁衣,这样的费劲心思,晴儿,这红嫁衣你觉得如何?”沈夫人笑着问道。
姜慕晴有些害羞的微微颔首,低声说道:“奶娘绣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娘亲都觉得好,我当然也觉得好了,很漂亮,我很喜欢,这双鸟很特别。”
沈夫人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从未停止过,只是,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你的父亲怎么还不回来,看到自己的女儿穿嫁衣的样子,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的。
说来也算是巧合吧,正当沈夫人念叨的时候,沈老爷便推门走了进来,表情很平静,不悲不喜的样子,到底,这人还是不扛着念叨的。
“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早些回的吗?怎么晚了,是有什么琐事,没有处理好吗?”沈氏问道,语气中还带着小小的嗔怪。
“出了点小岔子,不过还好,现在都没事了,我这不是赶上了吗?”沈老爷笑着说道,对于沈氏,沈塘从来都是没有半分火气的。说罢,转头看向姜慕晴身穿嫁衣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毫无征召的。
“怎么了,不好看吗?”姜慕晴看的出爹爹脸上上表情变化的明显,忍不住问道,父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是这嫁衣哪里做的不好吗,又或者是哪里不合规矩。
奶娘正在一旁,从沈老爷回来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只静静的看着沈老爷,所以,沈家老爷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是被奶娘尽收眼底的。奶娘的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她的眼眸有一些动人的样子,也许在奶娘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女也说不定呢。
“没有,没什么不好,只是嫁衣上的这一对,是什么鸟,我从未见过,喜事嘛,凡事都讲究个兆头,可不能平白无故的绣了什么不好的。”沈老爷脸上的表情开始恢复平静,指着嫁衣上的刺绣,静静的问道,也许,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兽吧,如此紧张女儿,从父亲的角度来讲,也没什么特别的。
“奶娘说,这鸟,名叫青鸢,寓意情缘,钟情的很,是祥瑞的兆头。奶娘办事想来稳妥的,父亲多心了。我倒是觉得,这图样,绣在我的嫁衣裳,很吉利,是个好兆头,爹爹不知道这种鸟吗?我在我们沈家的古书里,可都是没有见到过的,奶娘真厉害。”姜慕晴仰着脸,小孩子气似的,问着沈老爷。
“奶娘可真是见多识广呀。”沈老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奶娘,那眼神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旁人提起过,便依照着,他们描述的样子,想着给小姐绣在这嫁衣上,也不知道绣的像不像,我一个山野妇人,也没什么见识,若是真的看到这鸟就好了,便可以将此灵物绣得更加传神一些。”奶娘俨然一副谦卑的姿态,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原来是这样,如此绣的便很好了,看起来很传神的样子,很漂亮,晴儿从来都不喜欢那些鸳鸯,比目鱼之类的东西,觉得有些俗套,你如今,做的这花样,我倒是觉得,正合她的心意呢,你说是不是那晴儿。”沈阁主转过头,看着自己脸上红晕还没有退去的女儿,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晴儿,别光顾着看你的嫁衣,也试戴一下,娘为你准备的凤冠,戴起来一定会很漂亮的。”沈夫人边说着,边帮女儿小心翼翼的把凤冠戴到的头上。
这凤冠虽然漂亮,却很有分量,戴在头上,真是重的可以,平日里姜慕晴情就是疏于打扮的,最多在头发上,插着几支步摇,也算是精心收拾了自己,如今穿得这样华贵,隆重,确实有些吃不消的样子。
如此重量,倒是让姜慕晴更加的想念曾经过家家的时候用的树枝野花编成的花环,轻松,简单,只是,她不敢提起,若是这样,定是会惹得娘亲不高兴的。
“就成了亲以后呀,就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平日里走路的时候,也要慢一些,有规矩一些,不要像现在一样,脚下生风了似的,你的脾气耿直,和缓缓不一样,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免不得有一些小争吵之类的,千万记得,以和为贵,你们两个帮沅儿打点好家中的琐事,他也好在外面,放心大胆的,忙一个男人该忙的事情。”沈夫人慢悠悠的说道,像极了一个婆婆,在对刚过门的儿媳妇,絮絮叨叨的碎碎念。
按着规矩,成亲的三天前,新郎和新娘是不可以见面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姜慕晴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沈岸沅了。姜慕晴有的时候会胡思乱想,猜想着他现在正在秦缓缓的房间里干什么,是蹲在地上,把头靠在她的肚子上,听孩子的胎心吗?又或者是,牵了她的手,陪着她,在长廊里散着步,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发展得更快吧,变得更加的亲密无间吧,平日里,总是拿旁人的事与自己无关,安慰自己,如今想来,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圣人,也从来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会生气,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吃醋,还是会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