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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如今识得愁滋味

《容止篇·桃花公子记》

天上乌云聚集,汇而不散,整个杨府沉静无声。

巫央央在房间内发呆,游戏的BE结局是家族颓败亲人离散,宅斗失败后出嫁庶子,无子所出孤独终老,而现在的局面,似乎正在朝着BE结局靠近……无力挽回的失落感,让巫央央整个人难受极了。

她皱紧眉头思考了不知多长时间,恍惚中听见侍女的呼唤,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撑着麻木的双腿走去开门时,看见杨府众人都朝着前厅的方向走。

侍女急急拉着她,“小姐,宫里来旨,快去前厅接旨吧!”

巫央央一颗心蓦地沉了下去,绝望地随着人流前行,路上险些跌倒在地,还好侍女眼疾手快在旁边撑住了她。

到前厅时,杨父已领着众人等候内监宣旨。

巫央央低着头站在杨潭身侧,少顷,就见几个宦官快步走了进来。

其中领头内监矜持地稍作寒暄便展开圣旨,巫央央闭上眼随着众人跪了下去,心中泛起一抹苦涩。

当前一步的内监展开竹简,尖利的声音响起:“玆闻杨卿之子杨潭品行端正,节操素励,才德起于太学,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朕躬闻之甚悦。丹凤郡主柔嘉成性,毓秀名门,淑慎懿躬,度娴礼法,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正适婚嫁,二人良缘天作,今奉太后懿旨,下旨赐婚,将丹凤郡主许配于杨潭,择良辰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巫央央睁开双眼,朝身侧看去,杨潭面无表情的跪在原地,磕头领旨:“谢陛下圣恩。”

内监将圣旨给了杨潭,笑颜如花的扶起一旁的杨父,拱手恭贺,“杨大人大喜啊!丹凤郡主可是亲自求了陛下赦免杨家之过,幸而经由太医诊治王公子已无大碍,看在郡主的面儿上,雎陵公也就不再为难了,杨大人尽可放心,好好准备婚事便是。”

闻听此言,杨府众侍女和家丁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但巫央央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随着杨家父母强忍着心里的难受送走内监,内心早已是苦不堪言。

杨府这一关算是过了,但巫央央原本就像被石头压住的心,此时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因为一个选择!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做错的选择!杨潭就要为了她犯下的错误,去娶一个陌生女人为妻!

巫央央揪着衣襟,圣旨已下,一切也早已回天无力,她拖着步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廊,对杨家众人的愧疚沉甸甸压在心头。

丹凤郡主奉旨下嫁,上了全洛阳城的头条,一时之间,全城的青年才俊都惊讶花容月貌的郡主竟被杨潭这个貌不惊人的书呆子摘了去!但一想到丹凤郡主无法生育,众家公子也就释释然了。

杨府倒是不敢怠慢,请了钦天监定下吉日后,全府的人力物力都投进去为婚事做着准备。

杨父特意修书一封给在外游学的幺子杨歆让他回来,巫央央随着杨母一同打点成亲事宜。

杨潭婚房内一桌一椅均请当世匠人打造,单就紫檀木大床上的雕花,就费了半月而成,更别说屋内一应摆设挂件,杨父生怕怠慢了郡主,费了不知多少心力一一置办好大婚当日的物件儿。

巫央央在心里暗暗咂舌,感慨郡主进门就这样大的排场,果然是皇亲国戚!不仅如此,杨府上下都要清理装修,一应物件,每天光看花样都要挑两三个时辰……日日如此,巫央央几乎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了,有时在忙碌中突然回想到在现代社会的生活,竟然觉得无比遥远,好像是做得一场荒诞大梦。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最后确定大婚所需之物时,巫央央抚摸着绸缎上纤毛毕现栩栩如生的青鸟刺绣,心里突然想到,若是杨家能这样一直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她嘴角露出了一些笑意,然而很快又想起了风幕曾说过的游戏规则,笑顿时淡了下去。一时间胸口发闷,巫央央放下刺绣,独自去了杨府花园的回廊。

正是枝叶翠绿的时候,巫央央默默坐了许久,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猛然惊觉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将杨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杨父杨母对她的无限包容和关怀,更是让她产生了孺慕之情,将他们当做了亲生父母,曾经她总羡慕别人有个体贴细致的好哥哥,如今,她也有了……

思绪被急匆匆走来的脚步声打断,巫央央眼前人影一晃。

路过的杨潭看到她在这里发呆,转了脚步走近。

“小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杨潭这些天为着婚事,也是东奔西跑,加之巫央央总觉得内心有愧,有意无意的躲着他,这一照面,竟是杨潭答应婚事后的第一次相处。她忍着满心愧疚,心虚的别开视线,回廊上无人经过,四周安静的很,只能听见花枝随风的摇摆声。

此时此地,再听见杨潭带着关切的话音,巫央央心下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忍不住转过头来,“哥,你喜欢那个郡主吗?”

杨潭一愣,双眸极快的闪过一抹暗影,随即一日既往的露出温和笑容,“婚姻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无从做主,还说什么喜不喜欢,”他顿了顿,“更何况,迎娶郡主也解了我们家的危机,何乐不为?”

巫央央心里难受,垂头道:“哥...我...”

“小妹,”杨潭突然扶住她的肩膀,“虽外界然有人说你不知礼数,行事鲁莽,但是父亲,母亲,还有我,我们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怎样的性格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你一直闷闷不乐,就是因为这些流言吧?小妹,不要放在心上,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杨潭坚毅的身躯映照在霞光中,巫央央感动的拖着长音叫道:“哥.....”

杨潭含笑摸了摸她的头顶,“开心点儿,郡主也曾经为你仗义执言,她大抵……也是一名好女子吧……”

巫央央点了点头,心下稍定,郡主愿意为素不相识的她说话,想必……还是明辨是非的,现在,也只能希望她以后和杨潭好好生活了。

“好了,快进屋去吧,别坐在风口,容易着凉。”杨潭叮嘱道。

巫央央听话的“嗯”了一声,两人相伴着离开。

转眼间,就到了成亲当日,一大早蓝天白云,端的是个好天气,杨府以水扫街迎客,红妆数里,迎来送往的队伍吹吹打打,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在杨府前驻足。

不管是真情假意交情厚薄,皇帝赐婚,文武大臣们还是给了面子纷纷前来祝贺,宴席上推杯换盏,大家在厅堂内高声祝贺。

巫央央是天还未亮就起了床,梳洗后赶往杨潭的院子,一路随处可见大大的喜字,迈步进屋时,杨潭已打点好了自身,穿着新郎喜服,一身红衣,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脸上也不由挂了三分笑意,难得一见的喜色,比起平日里的温朗,更添了份俊逸精神!

巫央央不由打趣道:“哥你起得这么早,是迫不及待要和新娘子拜堂吗?”

杨潭微笑着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别乱说。”但脸庞还是微微泛红。

随着喧哗声响起,杨潭出门迎亲了,巫央央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杨潭的背影远去,一步步融入人群中,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正好,微风轻拂。从现在开始,杨家都将会如这般每天快乐吧……巫央央仰着脖子,心里满足的想象并期待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杨家彻底陷入了一个深渊般的噩梦,其实在更早以前,从她做错选择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

身处这场噩梦中的人,注定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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