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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挖到我老婆的尸体

2013年6月27日。

晚上八点半,他站在派出所的门口,正犹豫着是否该进去报案。他身着一件做工考究的名牌衬衫,却满身泥土,这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他犹豫的原因是他不敢确定警察是否会相信他将要说的话,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时,一名中年警察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老式的男士夹包,看样子是已经下班了。警察看见了他,他本能地避开警察的眼睛,这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你好,”中年警察上前问道,“你有事?”

“警官这么晚才下班啊?”他用岔开话题的方式来舒缓自己紧张的情绪,但这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可疑。

“你有什么事?”中年警察见状随即提高了警惕。

“警官,我要自首!”他脱口而出。

“什么?”警官惊讶地问道。

“不……不是自首,是报案!”他看上去十分紧张,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汗珠。

“你别紧张,发生什么事情了,慢慢说。”中年警察经验丰富,面前这个年轻男人从面相上看,并不像是个坏人。

“我挖到了我妻子的尸体。”

“什么?”警察不禁一惊,“杀人案?”

“不是我杀的!”年轻男人赶忙解释。

辖区内出了杀人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中年警察把年轻男人带进了派出所,打算详细地询问。

“我姓陆,叫陆天明,是所长。你喝口水,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陆所长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年轻男人。

“从哪儿说起呢?我说了也许您也不信!”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然后再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一遍。”

年轻男人喝了一口水,说:“我叫尹皓,我的妻子叫秦霜,一年前她失踪了,今天上午,我找到了她的尸体,所以我就来报案了。”

“你刚才说,你挖到了她的尸体,我看你的衣服……”陆所长指了指尹皓沾满泥土的衬衫袖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您肯定不信!”

“你说!”

“是我妻子托梦给我的!”

陆所长盯着尹皓的眼睛,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精神是否正常。

尹皓接着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其实,不能说是托梦,我并没有做梦。”

“那是什么?你说清楚点,我都听糊涂了!”陆所长不耐烦地问。

“我说不清楚,我对这个并不是太懂,可能是第六感吧,或者叫作潜意识。我的潜意识引导我找到了妻子的尸体,但我又觉得,是她的灵魂在引导我……我不太懂这些超自然的现象,所以没法说清楚。”

陆所长彻底被绕昏了头,他耐住性子说:“那你就解释一下你所谓的潜意识引导是怎么一回事吧。”

尹皓又喝了一口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我喜欢熬夜……不是喜欢,是习惯,我晚上睡不着,很迟才能睡着觉,所以我每天上午都会起得很晚……呃……一般都会睡到上午十点左右吧。”

这句与案件毫无关系的话,让陆所长气得鼻子冒烟,他开始相信了自己的怀疑,这个人的脑子的确有毛病。

“可是!”尹皓话锋一转,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从这个月的一号开始,我不管夜里几点睡觉,第二天总能很早就醒来。”

“这说明你的生物钟发生了变化,很多人都会这样,或许是工作压力造成的吧,这不奇怪。”

尹皓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奇怪的是,我每天醒来的时间,都是一样的,6点27分。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从6月1号开始的,因为前一天,5月31号那天,我的一位外地朋友来N市出差,火车到达的时间是8点20分,本来说我去火车站接他的,结果我睡过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为此我还特地请他在大酒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以表歉意,所以我对那天的印象非常深刻。可是第二天,也就是6月1号,我早上6点27分就醒了,那是第一次,我并没有在意,可是第二天我醒来的时间也是6点27分,第三天也是,第四天也是,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是6点27分准时醒来,分秒不差。”

“我刚才说过,这是人体的生物钟,很正常的现象。还有,你因为前一天没有准时起床而耽误了去火车站接朋友,可能内心觉得很愧疚,借用你刚才说过的一个词:潜意识,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导致了你之后每天都会很早就醒来。”陆所长对尹皓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

“我的床很大,是双人床。”尹皓像是不经意地从嘴里又冒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家伙,又来了,这句话好像与案子也没啥关系,或者说他的思维过于跳跃?陆所长耐住性子,想听听尹皓还要说什么。

“嗯,然后呢?”陆所长问。

“如果只是醒来时间的变化,倒也不至于让我感觉奇怪,让我起疑的是,不仅我醒来的时间固定在6点27分,我每天醒来时都会发现我的身体是横趟在床上的,头朝东,脚朝西,从6月1号开始,每天都是如此。”

“今天是6月27号。”陆所长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后来我意识到,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离奇变化,很可能是秦霜的冤魂指引我在今天找到她的尸体,为她报仇伸冤!”

“你在哪里找到尸体的?怎么找到的?”

“六点二十七分,627这个数字让我确信是秦霜在指引我,本来我有些淡忘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秦霜就是去年6月27号失踪的。首先,我意识到,我要在6月27号行动,接着我又仔细思考了我的睡姿问题,我想,我每天醒来时都是头朝东方,会不会是秦霜的灵魂想通过这个信息告诉我她的尸体在东边,至于在东边的什么地方,我一开始还没有想到。

“我早上起床,开车一直往东行驶,我开车有个习惯,每天上了车都会将里程数归零。我向东开了一段路后,发觉车子有点跑偏,我想可能是前右车胎的气不足了,便停车下来查看。的确是气不足,我想这是个小问题,便又上车打算继续往东行驶,可是车子在这个时候却怎么都点不着火了,我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里程数,有些傻眼了,正好行驶了6.27公里。我向右边一看,不远处有一棵大槐树,当时我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秦霜的尸体会不会就在那棵槐树下面……”

陆所长瞪大了双眼,有些发愣地盯着面前这个说起话来一本正经的男青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你就在槐树下面发现了秦霜的尸体?”

“是的!”尹皓紧张地说,“我开始也不敢确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来到槐树下,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工具,所以只能用手挖。好在前天刚下过雨,泥土还算稀松,挖掘并不是很困难。我挖了一会儿……就看见了……看见了她的脚……”

“你看见尸体的脸了吗?”

“没有,当时我很害怕,所以赶紧离开了。”

“既然如此,你连尸体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肯定那是你老婆?”

“这是一个合理猜想嘛,我老婆失踪那么久了,今天我又跟随着我的潜意识挖到了一具尸体……”尹皓顿了一下,继续说,“就算那不是我老婆……当然,最好别是,可是我挖到一具尸体是事实啊,难道我不该来报案吗?”

“那倒也是。可是话说回来,上午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报案?”陆所长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快到晚上九点了。

“我犹豫了一整天,这一整天我都坐在车里,脑子乱得很,不知道该不该报案。因为我无法解释所发生的一切,我知道这一切听上去是有多么的离奇和荒谬,说实话,我的生活还算比较舒适,不想让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所以犹豫了一整天。”

“那现在为什么又来报案了呢?”

“秦霜的灵魂用这种数字启示的方式让我找到了她的尸体,我就不能不管,如果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将一辈子活在不安之中。”

“已经一年了,尸体埋在地下,也该变成白骨了,你怎么就能确定那具尸体是你的妻子秦霜?”

尹皓愣住了,死死地盯着陆所长,半晌才说出话来:“你是不相信我?”

“没有。”

“你就是不相信我!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作为警察,在我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应该第一时间要求我带领你们前往尸体的所在地,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听我说这么一大堆话!你好像是在听我说故事,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有精神病?”尹皓的语气有点激动。

陆所长突然很想笑,但他忍住了,尹皓说的没错,自己还真是不相信。作为一名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他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尹皓所谓的灵魂之说,他觉得尹皓根本就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他所说的尸体,也一定是不存在的。

尹皓生气地说:“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去看!尸体就在我说的那棵槐树下面!”

“好,我派人跟你去,我们有值班民警。如果没有你所说的尸体,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我家里有点事,派别人跟你去。”陆所长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想再在这里听这个疯子说些无稽之谈。

陆所长拿起桌上的电话,叫来了一胖一瘦两名年轻警员。胖子叫王明,瘦子叫刘志。

“王明、刘志,你们两个跟着尹先生走。”陆所长接着扭头对尹皓说:“尹先生,他们两个就坐你的车去吧,你带路,办完事麻烦你再把他们送回来。”

“好的,没问题。”

名叫刘志的警察问:“所长,我们去哪儿?”

陆所长说:“你们坐尹先生的车,他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尹先生说他发现了一具尸体,你们去看看,如果没什么情况就早点回来。”陆所长显然完全不相信尹皓所说的话。

两名警察奇怪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陆所长起身说道:“那我回家了,有什么情况再给我打电话吧。”

尹皓这时突然说道:“陆所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早就发现自己的第六感很强,也很准,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能力,在我身上已经体现过很多次了。”

陆所长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第六感?你说你有第六感?我怎么听说有第六感的都是女人啊?”

“那是你听说!”

“好了好了,看看这都几点了,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呢,你们要去就赶紧去吧!”说完话,陆所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明问:“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一句话都没听懂。”

刘志说:“我们该去哪儿就赶紧去吧,别再耽误时间了,有什么问题车上说。尹先生,请吧。”

二人跟随尹皓走出派出所,上了尹皓停放在派出所对面的黑色科鲁兹,刘志坐在副驾驶座上,王明坐在后座上。

尹皓发动汽车后按下了音响的按钮,车内顿时响起富有节奏感的电子舞曲。

“声音小一点啦,吵死了!”刘志说。

“咱们这是去哪儿?”王明问。

尹皓答道:“我家住在向阳路,从我家出来往东行驶6.27公里……”

“那还是向阳路。”刘志打断尹皓的话说道。

“没错,还是向阳路,那里有棵槐树,尸体就在树下。”说完,尹皓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驶去。

“尸……尸体?”王明似乎很紧张。

“你怕什么,咱们当警察的还怕尸体?”刘志不以为然道,语气里透着嘲讽的意味。

“我只是个片警,还从没见过尸体哩!”

“话说回来,我觉得咱们所长有点怪,如果真的有尸体,他应该很重视才对啊,怎么就派我们两个人,而且还是坐报案人的车,这算是出警吗?尹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哼!”尹皓有些懊恼地说,“别提了,你们那个所长,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他觉得我是神经病!”

接着,尹皓把事情的经过向这两名警察说了一遍。

“我也不信!”两名警察在听完尹皓的讲述之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刘志问:“尹先生你在哪里上班?”

尹皓回答:“我不上班,我是一名作家。”

“哦?你是作家?”两位警察向尹皓投来了崇敬的目光。刘志又问:“你是写什么题材的?”

“侦探推理小说。”

“哦!原来如此!”刘志恍然大悟似的夸张地说,“难怪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王明说:“写小说的人想象力都丰富,不过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今天是报假案的话,我们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志点了点头说:“他说的没错,我们可不相信你刚才所说的,报假案是犯法的,可如果你的本意不是报假案,我倒是建议你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尹皓瞟了一眼身旁的刘志,不再说话,他懒得再去解释。他把档位挂到了五档,加足了马力,朝着目的地驶去,二十分钟后,车子在马路南边停了下来。马路的北边,左手方向有一排二层小楼和平房联排的房屋,屋内隐约能见着些许暗淡的灯光。

“看右边,就是那棵槐树。”尹皓手指着南边的开阔地说道。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半,天色已暗,大槐树距离公路有将近三百米远,在公路路灯的照射下,隐约能看见槐树的影子,一阵风吹过,树枝晃动,看上去像是一头巨大的怪物在张牙舞爪。

三人下了车,朝槐树走去。这片开阔地杂草丛生,一路走过去,杂草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好在还有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的马达声,能勉强为三人壮壮胆。

“怎么就没想到带上手电筒!”王明小声抱怨道。

“谁知道是这么个鬼地方!”刘志瞟了一眼身边的尹皓。

也就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他们感觉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这棵槐树下。

“没手电筒,咱们怎么找?”王明问。

“用手机呗,笨!”刘志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别磨磨唧唧的了,都把手机拿出来吧。”

王明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但愿找不到什么尸体。”

“我想想,白天我是在哪儿发现的?”尹皓蹲下身,用手翻了翻泥土,“灯光再过来一点……往左来一点……找到了!你们看,秦霜的脚!”

“啊!”一声尖叫从树后传来。这叫声不属于他们三个人,因为这是女人的声音。

其实王明在看到土里露出的白骨的时候,也被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放声大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女人的叫声抢先了一步。

三个男人愣住了,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两秒钟后,三个人同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鬼呀!”

“别叫了!都别叫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妈的!叫你别出声,没点出息!”

“什么人!我们是警……警察!”刘志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槐树后面冒了出来,朝三人走来,一边走,一边提着裤子。这个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留着时髦的发型,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只扣了最下面的两粒纽扣,流里流气的像是个小混混。

“别……别过来!你是什么人?”刘志紧张地问道。

王明和尹皓则惊魂未定,躲在刘志的身后。

“我是谁?我是你二大爷!”男人紧了紧腰上的皮带,怒骂道,“妈的!打扰老子的好事!”见刘志在身上胡乱摸索着,鄙夷地说:“找什么呢?手枪?”接着又对着大树后面大声说道:“出来吧,怕什么,我们又没犯法。”

刘志走到树后,用手机照亮,看见地上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妙龄女郎,白色的衬衫敞开,露出粉色的文胸,丰满的乳房正随着她的呼吸上下晃动着,白色的超短裙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刘志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啊!滚!滚开!”女郎大声尖叫道。

刘志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扭过头去,问那男人:“这是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嗤笑一声,鄙夷地说:“你说我们在干什么,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扰,我和我的妻子在这里亲热,这不犯法吧,你们警察管的也忒宽了吧!”

王明上前没好气地说:“我们来这里查案,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妨碍我们!”

“查案?这个地方能查什么案?”男人好奇地问。

刘志冷笑一声,刚才见这男人那样嚣张,便决定吓唬吓唬他。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站的这个地方,地底下埋着一具尸体,怎么样,要不要帮着我们一起挖开来看看?你看!那是尸体的脚!”

那女郎一听这话,吓得再次惊叫起来,男人也吓了一大跳,慌张地说:“我们走,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三位警官查案了。”

“我不是警察,这下面埋的是我的妻子!”尹皓忙解释道。

那男人没有理会他,拉着女人逃命似的朝马路方向跑走了。

刘志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着,看了一眼泥土里被挖出的一只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接着,他拨通了陆所长的电话。“所长,我们真的挖到尸体了。”

“啊!”陆所长在电话那头表现得十分惊讶,思索片刻后又小声对刘志说:“那疯子很可疑,你们尽量拖住他,但别打草惊蛇,我这就向上级汇报,请他们派刑警队过来。”

刘志瞄了一眼一旁的尹皓,对着电话“嗯”了一声。

王明说:“太不可思议了!我是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的睡醒时间和睡姿方向引导你找到了这里,那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哼,之前你们还嘲笑我说我是疯子。”尹皓有些委屈地说道。

王明问刘志:“所长怎么说?”

“要我们保护好现场,等待刑警队。”

二十分钟后,所长陆天明的车赶到了现场,又过了十分钟,三辆刑警队的车也到了。两辆吉普车里下来了几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和几名便衣警察,他们有的手拿照相机,有的手提工具箱,最后一辆救护车模样的警车里下来了几名警服外面套着白大褂的法医。陆天明走到领头的中年便衣警察面前,恭敬地打了招呼,接着把从尹皓报案到发现尸体的这一经过叙述了一遍。

便衣警察听完后,走到尹皓面前,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接着自我介绍道:“我是东区分局刑警支队队长陈绍辉,你所说的情况我刚才已经了解了。”

陈绍辉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面部轮廓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超级帅哥,如今额头上多出的几道抬头纹非但未使他显老,反而更增加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尹皓见此人气度不凡,身份又是分局刑警队长,便客气地问道:“陈队长,你相信我的话吗?”

陈绍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愿意对你所说的话负责吗?”

尹皓盯着陈绍辉,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犹豫和慌张,却没能逃过陈绍辉的眼睛。可陈绍辉也知道,这种微表情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当一个人看见埋在地底下的尸体时,如果能够做到完全的冷静,那才是有问题呢,更何况这个人还坚称死者是自己的妻子。

这时一名法医走过来对陈绍辉说:“陈队,尸体挖出来了,已经重度腐烂,从表面上已无法辨认身份,也没有发现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从腐烂的程度上来看,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以及其他细节线索还需要进一步鉴定。”

陈绍辉点了点头,冲尹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说:“尹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尹皓这下慌了神,问:“为什么?你们拿我当犯罪嫌疑人了?”

“别紧张,尹先生,首先,尸体是你最早发现的,其次,在我们警方还未确定尸体身份的情况下你就一口咬定死者是你的妻子,凭这两点,我认为你有义务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尹皓为难地说。

“听说你是一名作家,是自由职业者,不用担心上班迟到,晚一点怕什么,难道你不想尽早破解你所说的那个离奇的故事吗?”

“什么?故事?你觉得我说的是故事?”尹皓情绪激动,极为不满,“你们全都不相信我说的!”愣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坚决地说:“好,我跟你们去公安局。”

令尹皓没想到的是,当他答应去公安局协助调查后,陈绍辉却摆了摆手,说:“现在的确太晚了,我有点困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上午九点你自己来分局刑警队找我们,你看这样行吗?”

尹皓诧异地看着陈绍辉,不解地问:“难道你们不怕我跑了?万一我真的是凶手呢?”

陈绍辉笑了笑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你有嫌疑,警方不能侵犯你的人权,我总不能把你带回去审问的同时派人去搜查你家吧,这么晚了,搜查令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啊。”

尹皓虽然不清楚陈绍辉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把自己放回去,很可能是要试探自己,说不定还会派人跟踪自己。“你放心吧,明天上午我一定准时到。”

“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叫两个同事送送你吧。”

“这就不需要了吧。”

“不行不行,”陈绍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一定要确保你安全到家,明早你还要去分局协助我们调查呢,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那好吧。“尹皓无奈地说。

“我的同事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也挺辛苦的,把你安全送回家后,尹先生你能不能让我的同事进你家坐一会儿喝杯茶呢?”陈绍辉的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问道。

“哼哼,你干脆直接说要搜查我家不就得了。把不相信我说成是不放心我的安全,你还真是有一套啊!”尹皓不满地说道。

“呵呵,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陈绍辉咧开嘴笑了笑,“你的车停在哪儿?”

尹皓指着停靠在马路边的一辆黑色科鲁兹说道:“就是那辆。”

陈绍辉招呼过来两名警员,对他们说道:“你们开车跟在尹先生车后,任务是务必确保尹先生安全到家,不可以出任何差错,明早他还要去分局协助我们调查呢。任务完成后也别客气,进尹先生家讨杯茶喝。”

两名警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尹皓和两名警员穿过草地,警员们去开他们的警车,尹皓走向自己的科鲁兹。

来到车门边,一名警员对另一名说:“你坐他车吧,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尹皓扭头冲着那两名警员大声且不满地问道:“怎么?怕我中途加速逃跑吗?我可是主动报案的!”

“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那名警员笑着说道。

尹皓无奈地点点头,让另一名警员坐进了副驾驶座。发动车子后,他将音响打开,播放出节奏强劲,动感十足的电子舞曲,然后驾车朝自己家方向行驶。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警员白了尹皓一眼,嘟囔了一句:“不好听,吵死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十分紧张,必须用音乐来舒缓自己的情绪。”

“你紧张什么?”刑警斜着眼睛狐疑地看着尹皓。

“我挖到了一具尸体,同时我还怀疑那具尸体就是我那离家出走很久的妻子,换做是你你不紧张吗?你知道我现在是在用多么大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发抖吗?”尹皓的语气很激动,同时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汽车因此瞬间往右跑偏,他又迅速握紧方向盘,打正了方向,最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小心点!”被吓着的刑警说,“要不,换我来开车?”

“算了吧。”尹皓没好气地嘟囔道,瞪了身旁的刑警一眼。

“那你的手可千万别抖。”

来到尹皓所住的蓝湾小区时已是凌晨十二点。警员看着尹皓将车开进了所住的11号楼的地下车库,停在了标记有尹皓家门牌号的车位上。地下车库采用目前新式小区的普遍设计,直接与住宅楼连通,业主可从地下车库直接乘电梯抵达所住楼层。

警员跟着尹皓上了电梯,来到三楼,按照陈绍辉先前的授意,进入尹皓家。在尹皓为他们泡茶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每个房间都简单“参观”了一番,包括卫生间、厨房和阳台,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你家有地下储藏室吗?”

“有,怎么,你们要查查?”

“例行公事,你就配合一下吧。”

“真麻烦,刚才上楼之前你们怎么不查。”

两名警员从尹皓家出来,又跟着尹皓乘电梯下到地下室,来到了门上标有“302”的尹皓家的储藏室。

尹皓打开门,“看吧,七八个平米,放的都是用不着又舍不得扔的东西。”

两名警员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检查完毕后,尹皓上楼回家,两名警员立即走出住宅楼给陈绍辉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要不,你们两个今天夜里就辛苦一下吧,盯一下他。早上见他出门了,你们跟上,确定他是往分局去的话,你们就直接回家休息,放你们一天假。”

“是。”

陈绍辉手下的兵,执行力都很强,即使心中再怎样抱怨,任务还是会不打折扣地完成。他们一人睡觉一人监视,轮流着进行,在尹皓家楼下守了一夜。这一夜,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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