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冷寒城才被赶来的几个人拦住，而金明已经被打的浑身青紫，站起来都在摇晃。
小小的审讯室里，已经站的满满当当都是人，被手铐困住的慕青葱也被挤到一边，手腕扯的很疼，她却一个劲的挣扎想看清楚冷寒城现在的情况。
怎么会这么巧。
早一点来，晚一点来都好，恰恰就是自己惹怒金明让他动手的当口上。
天晓得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抓个把柄，等出去以后开个记者发布会，说他屈打成招，不给他往上怕的机会。
怎么就被冷寒城看见了呢……
慕青葱慌的脸色惨白，迟承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但这情绪也没敢太外露。
他挡在冷寒城和金明之间，把门的位置让开，给进来的警察们道着歉。
“没事，没事，各位都挺忙的，就先都先出去吧，我们部门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迟承给来的那些人陪着笑脸，拿着证件晃来晃去：“我负责，我会负责的，好吧，各位先出去。”
没一会儿，就剩下他们四个。
大概是刚打的太狠，冷寒城累的靠着墙闭目养神。
而金明一直盯着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慢慢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血不仅没有被擦掉，反而被晕的更开。
他看着虚弱到要靠着墙的冷寒城，脸上慢慢浮起笑容，那笑带着诡异，看的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怎么办啊，”金明的声音有着无法压抑的兴奋：“你打伤了我，你的处罚可能又得加重哦。”
“金明！你到底想干什么！”迟承看着这俩两败俱伤的混蛋，气的发抖。
这都叫什么事！
先是金明突然跑来查慕青葱偷孩子的案子，接着是冷寒城再三保证不愤怒，却进门就打人。
一个冷寒城在人家警局闹还不够，现在加上个金明虐打嫌疑犯？惹事、内讧给所有人看，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金明。”
慕青葱撩了下头发，冲他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慢腾腾走到迟承身边，掏出他口袋里的手机，拉着他的手指开了指纹锁，又冲他笑了笑，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被她喊了一声却一直没下文的金明，像被人扼住脖子提起来，心里不上不下，就等着她的下文，谁想到不仅下文没有，她居然还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的自拍了好几张。
“慕青葱，你在玩什么花样！”金明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自己计划被打断就已经很窝火了，挨打却没有任何人替他说话，就让他有种比不上冷寒城的挫败感。
比不上他就算了，就连他的女人，都敢随意戏弄自己了么！
“花样？没什么花样啊。”慕青葱耸了耸肩，轻轻一跳坐在桌子上，慢悠悠的晃着自己的腿，甚至轻轻的动着手腕。
手铐咔嗒咔嗒的响，但她那轻松的态度，却好像被拷的人不是她一样。
屋里四个人。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桌子上坐着脸颊通红，头发凌乱，但神色却轻松的慕青葱。
两把椅子都倒在地上，一把在墙角已经散架，另外一把，迟承正端着往冷寒城那边走。
像是感觉到慕青葱的目光，他猛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和不满：“下来，有监控。”
“我怕下去挨打。”慕青葱耸了耸肩膀，冲金明咧着嘴笑：“不是都跟你说了，别想对我屈打成招。
更不要，跟一个长期在头条上的人动手，你啊，马上就会后悔的，悔的恨不得刚刚没直接打死我那种。”
冷寒城：“……”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娇弱弱的小妻子，有气的死人的本事？
“青葱，下来。迟承，去要钥匙，咱们走。”冷寒城没有往椅子上坐，而是冲着慕青葱招了招手。
金明被他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气的牙齿打颤，冷笑这说：“冷局长面子够大的啊，都没有审出个结果，就想把人带走？当然，我金明不算个什么人物，你不用给我面子也应该。
可你现在大咧咧的把人从警局带走，你把国家机器当回事了么？你把这么多公务人员当回事了么？”
“你倒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慕青葱现在是完全放任自我的状态，反正怼一句是怼，怼到死也是怼：“你打我的时候，不说自己是公务人员？啊，对，你很快就不是了。”
金明猛然感觉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你猜。”她笑着从桌子上跳下来，拽了拽自己的手臂，冲冷寒城一努嘴：“不先把你老婆放了，玩捆绑play？”
这话听着颜色满满，但她却用委屈的语气说出来。
说她委屈，她脸上却是满溢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明晃晃的刺眼睛。
尤其是，刺着金明的眼睛。
他从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更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的笑容。
“你到底做了什么！”金明低吼着，站起来就要往慕青葱的方向冲。
脚刚抬起来就被冷寒城挡住，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金明的厌恶，此刻的表情更是难看：“还想被我打？”
“你俩够了！”迟承气的扶额，扫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慕青葱。这祖宗！怎么这么能惹事了？
“寒城，你先去给青葱取钥匙，我在这边看着金明。”这确实是暂时最好的方案。
咔嗒。
咔嗒。
门打开又关上。
慕青葱脸上的笑容敛去：“我没干什么。只是拍个照，发了个带定位的微博而已。不过么……
照片里的我比现在要惨，尤其是铐起来的这只手，扭曲成被打断的角度。大概看到照片的人会以为你们对我严刑逼供，打断了我的手吧。
金明，我说过了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啊，我特别提了一下，你金明报私仇对我动手，希望网友们保护我，我怕出去以后会死在外面。”
“慕！青！葱！”金明吼的声音太大，让她耳朵嗡嗡了几秒。
“哈哈哈哈，你狠，你狠，你是真不准备给我留一点点的活路，是么？”金明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最后，颓然的靠在墙上，再没有说一个字。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慕青葱这样孤注一掷，这样扭曲事实的微博居然也敢放出来。
虽然这种类型的微博注定不可能存在很久，但是因为题材的敏感性，足以被最大范围的传播出去，而且以他身边那群人造势的能力，就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这个内容大概已经被传播到大街小巷，怕是早已人尽皆知。
“我给了你活路是你选择不要活着。”慕青葱冷笑：“我从来没有选择害你，是你硬要把一个偷孩子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先摆了我一道，怎么，还不许我还手吗？”
“呵，呵呵呵呵。”金明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就连慕青葱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审讯室里的气氛阴森的让人浑身发毛，慕青葱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万一现在金明发狂，迟承拦住他不让他伤害自己的概率——
她真不知道。
特么的。
早知道等自由了再刺激他，这么沉不住气呢！搞不好把自己就搭进去了啊喂！
咔嗒。
开门声这会听着就像天籁。
冷寒城进门就发现慕青葱一脸热切的看着他，那眼神激动的，几乎能把他融化。
他倒没有多想，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她对自由的渴望，三两下过去为她开了手铐，一边揉着她的手腕，一边把她往外带，一点都没有跟房间里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
迟承看了看颓然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头肩膀一直耸动不停的金明，那句好自为之哽在喉间，最后也还是没说出口。
三个人离开后直接去了医院。
慕青葱要求验伤，又故意让医生写的很严重，接着，发了第二条微博，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提出自己是冤枉的，呼吁大家帮忙找孩子。
冷寒城看了看内容，直接让冷哲把热度给炒了上去。
带话题是大家都擅长的小技能，没一会儿“金明”这个名字，就在网上火了起来。
而这整个过程里，冷寒城都陪着她身边，帮她造势，最后连迟承都再看不下去，把他叫到医院的楼梯间，让他劝慕青葱收手。
“闹大了不好看，毕竟咱们是一个部门的，这是内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这是迟承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为了他个人的面子，是为了局里。
冷寒城掐了之间刚刚点起的烟，木然的看着他，问：“我还能活多久？”
“什么？”迟承被问的有点懵。
虽然冷寒城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从来不是用这样的表情，这种……让他心底发颤的表情。
冷寒城的烟在指尖转来转去。
啪嗒。
手指一个没捏稳，就那么轻轻的落在了地上，轻的，几乎没有声音。
可迟承却又那么清楚的听到了啪嗒一声响。
“所有药剂、实验都往我身上砸，也只能砸半年了吧？”冷寒城眼神黯然，声音也低的可怕，不细听，几乎听不到。
迟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身为一个医生，对患者公布他的死期是极为残忍的一件事情，这种事他能躲就躲，躲不掉，都会打哈哈糊弄过去。
像现在这样被患者直接了当的提出自己的死期，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更何况——
这个患者还是他的朋友和同事。
冷寒城也没准备听他回答，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说：“就半年而已，我也不能为所欲为？
她想要做什么，我只需要陪着她就好了。我欠她的太多，她因为我背负了太多的骂名，她有那么多次说明白的机会，却宁可远走他乡也不想伤害我或者冷氏。
这样的一个人，我在临死前陪着她放纵一把，有什么错？”
迟承几乎是喊出来的：“可你这是和安全局做对！为一个女人，和一个部门的同事都过不去！”
“不，我只是和金明做对。”冷寒城摆了摆手指：“安全局此时如果包庇他，那我才是和安全局做对，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迟承错愕的看着他，喃喃道：“你疯了。”
冷寒城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是无所顾忌，只想肆意一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迟承深呼吸几个来回，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没想过你这样做，等你真的走了，她会有多少敌人？”
“想过。所以这段时间我要把可能的敌人，都拔除。”冷寒城目光深邃，再不多说。
他怎么会留给她一个烂摊子？半年，足够他处理干净所有暗处的杂碎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