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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冯妈妈碎步穿梭在在沁芳园中,急促声撞破了晨起的宁静。

正值仲夏,卯时刚过便昼阳普照,青石板砖上才洒过一遍清水,没一会便斑斑绰绰的蒸散开来。几个扫撒丫头见白光刺眼,纷纷借修剪花木盆景之际寻个阴凉处遮蔽闲聊。

一个胆大的丫头老远见冯妈妈扭捏抖擞的朝这边行来,忍不住打趣道:“不知又出了何事,瞧这老货火烧眉毛的竟是连形象也不顾了,四姑娘被踢晕那会儿可没见她这样上心。”

“噗……”提起四姑娘,几个丫头忍不住笑将出来,“也真真是一辈子的笑柄了,被驴子踢了脑门昏迷不醒,说出去都没人信,也是这驴子通人性,知晓这四姑娘娇纵蛮横无法无天,这一遭不知替多少人出了口恶气。”

“这头一口气可不就是替三姑娘出了。”开口的丫头飘了主屋几眼,天气炎热,窗棱子都被支了起来,屋内浓浓的豆香味飘散开来。

“说起来四姑娘已是昏迷第五日了,三姑娘这豆花不知还能吃几回。”

“你当三姑娘是真的爱它爱的吃不下饭了么,依我看多半就是与四姑娘怄气,趁她没醒买了来过过瘾罢了,四姑娘好好的时候你们谁闻见这府里头有过一丝豆子味的。”

“我怎么听说四姑娘不中用了,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那位给害的?”

“嘘……这种事也是能混说的,你们可仔细着吧,冯妈妈耳厉着呢。”

几个丫头探头探脑的纷纷噤了声,待冯妈妈一路疾走至此,已然有些接不上气,额头的汗珠子也将面上的粉浸透,泛出满面油光。

“太太!”

冯妈妈一边打帘进屋一边嘴里唤道,见许氏不在饭桌,正待扭身进里屋去寻,却被正在用饭的三姑娘叫住。

“冯妈妈我问你,听说那丫头不好了,这话是不是真的?”

冯妈妈一惊,三姑娘说话可真没个顾忌,只她这正有大事要回与许氏,便有些心不在焉道:“三姑娘可不兴胡说,一会高院使来瞧了就好了。”

“要我说都请了几波太医来瞧了,多半也就那样了,哼,她这一遭可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还有什么可瞧的。”

三姑娘声音尖挑,隔老远都能闻见这浓浓的刻薄味。

“还不快闭嘴!”一旁大姑娘见她越发没个样子,忍不住呵斥,“吃过豆花便好好漱漱嘴,一会随我去瞧瞧四妹妹。”

“我才不要去!我都没脸说她是我们家的女儿,她不要醒了才好。”三姑娘见大姐不向着她便又对着里屋喊道:“娘,你说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居然去摸驴屁股,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我羞的几日未出门,可是要闷死在家里了!”

许氏闻言从里屋出来,面色不愉,训斥的话将将滚到嘴边,忽听门帘被甩的噼啪直响,一声夹杂失望与震怒的哼声传来,屋里几人顿时一惊。

“最好就给我闷死在家里,永远都别出去,这样没心没肺的东西,出去也莫说是我白靖南的女儿!”

瑞国公甫一进屋就厉眼瞪着三姑娘,若不是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娃,怕是早就一脚踹上身了,便是只这样一瞪,吓得三姑娘就有些站立不住。瑞国公再瞧桌上的豆花,顿时气血上涌,一挥手就将食盒连带几个碗碟打翻在地,咣当破碎声衬的屋内安静异常。

许氏心里一哆嗦,老爷平素甚少这会过来,怎就这般凑巧让他赶上了,也是被三丫头吵的没听见响动,现下被老爷听了个正着,可是要有一番闹了。

她尽量压着心绪上前道:“老爷这会子过来,可是四丫头有动静了,我正想着一会去瞧瞧她的,高院使多早晚才能来呢?”

白国公未接许氏的话头,怒气冲冲的撂衣坐在上首,大姑娘瞧这架势心叫不妙,暗里瞪了一眼还在惊吓羞愤中的三姑娘一眼,意在让她慎言。

三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吃四丫头的干醋,四丫头降生就没了娘,爹爹偏疼她些也是人之常情。到底三丫头今年也才九岁,有些个眼热也是小孩子家的攀比之心,可方才那几句话也的确凉薄了些,连母亲都有些挂不住,何况又被爹爹听了个正着,这对亲姊妹刻薄寡恩的印象要是烙在了爹爹心中,三丫头的路可就艰难了。

“你妹妹昏迷几日不醒,你却整日惦记自己有脸没脸,你这样不讲情义便是有脸了?你明知她闻不得豆腥味,趁她昏迷这就迫不及待用上了。还不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撺掇她去招惹那驴子的!她这才六岁,哪里识得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畜生,何况又是在二门外头,又怎会那样巧偏就让你撞见了,你若是敢有一句欺瞒,我立时就打断你的腿!若是她不好了,我头一个就不饶你!”

白家自世祖立国便是世代相袭的国公,武将起家,即便隔了几代,这治家严明的家风也是不改,便是女儿家犯了错也照样打罚,若非如此,一个家族又谈何兴旺百年。

三姑娘一听此言立时面如灰色,家法的滋味她不是没尝过,六岁那年,三岁的四姑娘瞧中她银项圈上赘的银瓜果子,踮着小脚偏要去摸,她只无意间将她推到,便被爹爹训斥无友爱之心,硬被摁在板凳上赏了两板子。这还是爹爹无心打她只做警示,那钻心的疼痛也如噩梦般牢记于心。

今次这事虽不能全然怪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爹爹如此盛怒,不去了她半条命怕是不能了。她面上还能勉强维持住,但心里早已抖若筛糠,恨不得立时跪下吐露实情,可,可那个人也是好心帮她,她总不能将他也供出去,便是供了,爹爹也不会信的。

大姑娘瞧三丫头那副样子便知此事定然与她有关,心里已是将她骂了百遍,可到底一母同胞,不忍看她受罚,于是,大姑娘抢在三姑娘之前噗通跪地,惊得满屋子人都没了声响,只呆呆瞧着她。

“爹爹息怒,是瑶儿这个做大姐的不懂事,那日无意间与两位妹妹说起驴车,这才引起了四妹妹的好奇,四妹妹性子活泼,是我们一时没看住,这才出了事,可决不曾存了蓄意之心,三妹妹年少不晓事,要罚就罚瑶儿吧,我身为大姐没有照看好妹妹理应受罚。”

白国公盛怒当前,大姑娘虽让他稍有安慰,可三姑娘这般刻薄,若不加惩治由着她心思长歪,那是害了她,“且不论是蓄意还是无心,便冲你方才那番刻薄之语,今儿也不能轻易饶你,来人,上家法!”他又厉眼扫了屋内几人,“你们几个大的也好好看着,自家人若是不知齐心,不管你们年岁几何,我照打不误!”

许氏见他如此,情知今儿是躲不过了,夫妻多年,白国公的脾气她最是了解,此刻自己再求情,只会火上浇油,她心中忍痛也不敢开口,只心疼的看着三丫头,板子还没上身,她这当娘的已经开始抽痛。

三姑娘已是吓得瘫软在地,连分辨的力气都没了,但国公爷依旧没有软下心肠,待竹板取了来,他二话不说上前就将板子夺过来,三两下将三姑娘放在板凳上,一扬手就是狠狠一板子上了身。

他倒是顾忌着三姑娘的面子,没有褪去她的衣裤,可大热天,身上那点布料也是作用有限,这一板子下了死手,三姑娘一个小女娃哪里受得住,也顾不得脸面矜持,尖吼声出口,响彻了整个国公府。

偏国公爷越听她喊叫越来气,她又只是喊不认错,火气更甚,啪啪接连两三下,可怜三姑娘一个娇嫩的大家小姐,愣是被打的形象全无,眼泪口水一并往下淌。许氏一旁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吱声,若不是靠着冯妈妈并大姑娘,她险些就要晕死过去,可三姑娘此时恨不得将四姑娘剥皮吃肉,宁可被打死也不认错。

“你这错认是不认,刻薄如你居然还有脸硬挺着,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小女儿几日未醒,瑞国公原就着急上火,三姑娘又如此没眼色上赶着气他,他这火气那是想压都压不住,一腔怒气倾注在竹板上,正要再次落下,便听大管家在外急报。

“老爷太太,高院使来了……”

一阵谈论的嘈杂声钻进耳朵,褚慈又重新找回些许意识,不甘与愤恨再次一点一滴汇聚脑海。

“国公爷,依老夫所视,四姑娘此番怕是真被踢坏了脑子,脑中积血久於不散,原就不是祥兆,况这四五日难以进食,单凭丁点药汤参水吊着,怕是难以长久,若是再有这样两三日……”

瑞国公心中一沉,“最坏会如何?”

“若是再不醒,老夫就无计可施了,即便这两日醒了怕也是会有失忆之症,影响心智也是大有可能的。”

高院使一句话便如闷雷压顶,一屋子人除去瑞国公以外,皆难掩悲戚,恨不得抱头痛哭。

“说句不中听的,快赶着备下后事冲一冲吧。”

褚慈别的没听清,但这句却戳中了心窝子,她原就憋着一肚子火死的不情不愿,如今听得满屋子后事冲喜之类的言语,正是一股浊气直冲脑门,顺手抓住一物便奋力朝人声鼎沸处砸去。

于是……

一众弥音在一声闷响中戛然而止,白家四姑娘的恶行薄上又重重添了一笔——丢痰盂怒砸老太医。

说到这便有人耐不住问一句,这一个宅门小丫头,既没有三头六臂,亦不是夜叉母虫,哪就至于到了细数恶行的田地。

说起来,瑞国公四姑娘不过六岁稚童,可人生的精彩度已是让一众活了几十年的老妇咂嘴生叹。例如上个月,国公府三姨娘小产,便是因着四姑娘瞧上了她屋里新养的雪猫尾巴,硬是撺掇几个小丫头与她一起,趁猫儿睡着的功夫将尾巴剪下,猫儿受惊之下冲撞了三姨娘,孩子就这样没了。

上上个月,皇后娘娘芳诞,四姑娘又对烟火炮竹起了兴趣,不消说,在宫中各处又是一通折腾,于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便以火烧藏书阁为闹剧收场。

还有上上上个月,许家小娘子满月宴被鸟儿啄了脸,崔家小公子被推进了湖,家里的狗被拔光了毛,上百年的盆栽被剪了枝……哎呀,总之这样的事捡大的说都要掰扯几日,鸡毛蒜皮的更是数不清。

你说这样一个小娃娃,你与她计较吧又显的自家小气没度量,不计较吧又委实憋屈可气,总不能把她提交官府论罪吧。况又碍着国公府,人家爹娘不管教,谁也不好说什么不是,便只能将碎牙往自家肚里咽,连扎出的血都要一并吞下。

再问四姑娘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娇纵性子是怎么来的,归根究底便是她家老子瑞国公惯的。现今的瑞国公白靖楠治家严明是出了名的,在朝中的声望也是当仁不让,可不知何故,就是对这个小女儿宠的不成样子,外人自是没有置喙的道理,家里人会看个眉眼高低的也不会与国公爷拧着来,便是自小教养她的国公夫人许氏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是亲娘,管教起来也没有十足底气。再加上四姑娘本性顽劣,这一纵二宠之下,便作养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也就是四五日前,四姑娘被驴踢晕昏迷不醒的消息轰动了京城贵族圈,闷笑声挡都挡不住的从各家墙缝里往外窜。实则也不是甚了不得的笑料,换做第二个人都不会有如此功效,可白家四姑娘不是一般人,往常光听她作弄人了,如今一头上不得台面的畜生替他们出了口恶气,不笑都对不住那碎满地的牙齿。

自出事起,瑞国公从早到晚黑着一张脸,更是将宫里数得着品级的太医挨个请来诊视,连小裴太医都赏脸来瞧了一眼,皆说无事,可不知怎的,四姑娘就是不醒。各家的耳根子巴巴竖了几日听信儿,皆在猜测四姑娘能不能挺过去的当口,一个痰盂砸破太医脑门的事实再次让众人不得不叹一句,祸害真能贻千年!

只是如今人醒了也是人家命不该绝,没有盼着人家死的道理,可不是说四姑娘伤了脑子么,于是众人的关注点又转移。

她到底有没有变成个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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