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云城虽距龙城不远但颛华歌也未曾去过，不同于龙城历史沉淀下的厚重繁华。聚云城常年雨水丰沛，山高水长树木葱茏，一景一物都透露着婉约隽秀，这里的女子更是举手投足都带着温婉韵味，颦笑清丽如水。
颛华歌与甫修涯到达聚云城时已有些晚了，看着渐沉的天色颛华歌便向甫修涯道：“现在已有些晚，师傅，不如我们先找客栈将就一晚，明日再去城主府寻冥阎和氤书？”
几日前颛华歌便传书冥阎告知过这事，但毕竟天快黑了此时贸然前去的确匆忙不妥，甫修涯也点头答应。
宽阔的石板街道上摊贩吆喝一直不曾停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屋宇鳞次栉比，参差十万人家。
醉人的暮光晕染着徐徐而至的夜色，不少店铺已掌起飘摇的灯火。街道上茶坊、酒肆、脚店数不胜数，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繁华了整座夜中的聚云城。人流熙熙攘攘喧嚣不止，好不热闹。
因着有些拥挤，颛华歌下意识抓住甫修涯的衣袖子拉着他的手。甫修涯有一瞬间的失神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但并未做声，他微微收紧了手掌牢牢牵着那纤纤柔荑一直再没放开。
看见他脸红颛华歌不禁抿嘴轻笑，察觉到身边人的笑意甫修涯不动声息地低头看了她一眼。颛华歌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似是怕他甩开自己忙耍赖般将另一只手也挂在他胳膊上。
甫修涯摇了摇头，颛华歌偷偷抬眼恰好看见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心底仿佛开出一朵花来。一路灯火阑珊，快迷了她的眼。
蜿蜒的护城河旁不少女子正放着河灯，河面上被映得波光粼粼。这风俗在龙城从未有过，颛华歌觉得那形态各异颜色斑斓的花灯好看极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于是甫修涯牵着她走向河边，将她带到卖花灯的摊贩前：“挑几个喜欢的。”
颛华歌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师父，你也喜欢玩这个？”
甫修涯失笑，伸手敲了敲她额头，“你若不眼馋那我们便走吧。”
“别，”闻言颛华歌赶紧拖住他，“谁说我不要了？”于是随手拿起一朵火红的红莲灯凑到甫修涯跟前：“师父，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艳红的莲瓣用金色颜料细细勾了边，层层开得绚烂，衬得她笑靥如花更多几分娇鳢。她身后的热闹之景晕成一团团暖色光圈，此时此景就就如他千百年来难得做的一个五光十色的梦。
“嗯”甫修涯轻声应道。
“还有这个，师父你陪我一起放一个好不好？”话音刚落颛华歌又拿起一个白色的纸灯，纸灯样式素雅古朴，上边勾绘着几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甫修涯刚要说话，摊贩就乐呵呵地递过一支笔朝二人道：“小姐也甚是有眼光，这两个花样都是极好看的。公子你同小姐许个愿将这愿望写到河灯上，护城河的河神最灵验的。”难得见到模样气质都生得这样好的二人，小贩分外热情。
接过笔，颛华歌看了甫修涯一眼想了想便落笔写道“岁岁有今朝”，字迹清秀但有掩不住的凌厉。写完后她将花灯背在身后把毛笔递给甫修涯笑着说：“师父你也写写吧。”
她语气娇软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甫修涯不忍拂她的意于是随意提笔。颛华歌心中好奇伸长脖子去看，可甫修涯已经写好，付过银子他点起蜡烛将灯推入河中。
颛华歌想用神识去看，却依旧白茫茫一团什么都没看见，心中有些懊恼她闷闷不乐地蹲下身。
身后披散的头发快要垂到微潮的草地上。甫修涯见状便上前替她挽起垂着的长发，随手一绾用簪子在她头上定了个髻，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脸颊旁微微垂下几缕显得她的脸愈发娇小动人。
“你写的什么？”颛华歌还是没忍住侧过脸问他。
甫修涯但笑不语，“没听方才小贩说么，说出来就不灵验的。”
“那给我看看总可以吧……”颛华歌暗自嘟囔没想到他还相信这个，不与她看就算了。
火红的莲灯顺着水波飘去，遥遥地飘进他心底，风微微吹皱着水面捣碎他的心念。岁岁有今朝，他写的便是“但佑心诚”。常相伴何尝不好，哪怕这是卑微的世俗尘念。
聚云城最近似乎极是热闹，四处张灯结彩。颛华歌同甫修涯好不容易找到家酒楼客栈，店小二一见两人便笑吟吟地上前招呼：“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人虽多可店中装潢干净整洁，甫修涯问道：“还有空的屋子么？”
小二掸了掸手中的帕子，“亏得公子和夫人来得及时，小店刚好只剩一间上房。二位请随我来。”
颛华歌闻言面上一红。方才甫修涯替她将身后的头发绾了上去，她小时候听说书隐约记得聚云城风俗，此处女子嫁人之后都会将头发尽数盘起，以作少女与妇人的区别，但这规矩龙城与福莱城并不时兴。店小二定是将她二人认成夫妻。
见颛华歌别过脸去，甫修涯一声轻咳：“可还有空余的房间？我们要两间。”
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鬓角：“客官可是对不住，余下的那间都是刚打扫出来的，小店着实没有多的房间。”
“那我们还是另寻一家。”甫修涯拉着颛华歌欲走。
“哎哎哎，客官您听我说一句，前月刚与城主府少主与薛家嫡女成亲所以这些日子聚云城来了许多四海的客人，客栈都难得才有空余。容我奉劝一句，夫人你也是别与公子置气！”小二见颛华歌一直别扭着一言不发便憨厚地劝她。
薛氤书与冥阎成亲之事颛华歌是知晓的，可是那时祁予未归公孙缨中了美人骷，她说过若是赶得及她会和祁予一起去聚云城，但终是错过了，物是人非。
小二误会得不轻甫修涯一怔，正欲开口解释，却听见颛华歌声音低得像蚊子：“我不生气了。”她面上红得快要低下血来。
“好嘞，二位随我来。”小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现在小两口总爱闹别扭动不动就要占两间房，没想到长得似神仙一样的两人竟然也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