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果然是本色出演啊，把自卑都刻进了骨子里去了。
“其实你这次的表现很出色，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自己呢？”跟某个人有相似之处，明明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今天的成绩，却偏偏不肯去相信自己，把他所有的努力和好运气都归咎到她的身上去了。
措不及防又想起他来，秦舒若只觉得心口处像被绞着痛。
她已经很刻意去提及和想起他来了，只是不经意的时候，他还是会毫无怔兆地出现牵扯着她的心，影响着她的情绪。
刘斯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然后看着天边的云彩，眼神迷离，情绪低落。
秦舒若发现了他的异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么啦？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刘斯年的声音很低，像是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样，“舒若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电影里的阿三，哪怕他最后还是没有与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但最起码他还能看着她幸福地活着，看着这个世界有另外一个人替自己爱着她。”
这一年来刘斯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话不多，但相比过去，他已经懂得开始跟别人分享心事了。
就如同现在，秦舒若觉得他的过去也许也是一个故事。
“那你呢？你爱的那个人呢？”
“她？”刘斯年的眼神变得迷惘起来，“我永远都不会再找到她了，就算我再成功，她永远都看不到了。”
秦舒若顿时明白了，他爱的那个她已经离开了人世。
“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己主动跟你提起的，你会介意我无缘无故提起这些往事来吗？”他虽然是沉默寡言却有着良好的绅士风度。
“怎么会呢？斯年，我很高兴你不仅仅把我当成是经纪人，还把我当成了朋友。”想必谁也不会跟一个信任不过的人提及心中最痛的往事。
“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鼓起勇气来跟她说一句我爱你，倒是她比我更有勇气，临死在我的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爱我。而我呢，当时抱着满身是血的她，脑子一片空白，连悲伤都不会了，像是有东西堵在喉咙里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失望和遗憾缓缓地闭上眼睛。”
他的眼角竟然有了余泪。
到底是多深爱，多疼痛才让一个男人流下眼泪来呢？
“她是怎么死的？”
“车祸，为了救我。如果当时不是她奋不顾向地扑出去救我，那成为车下亡魂的人会是我。”
仿佛那让他每晚都不得安生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了。
前面的红灯已经悄然转成了绿灯，而他低着头想着事情却没有留意到，那辆飞驰而来的轿车明显是想要极力刹住可还是来不及了，本能想要往后倒退，可是双腿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惊慌地闭上眼睛。
耳边响起了轮胎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倒在血泊中的人却不是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与死神擦肩而过。因为就在前几秒，他被人用力推倒在一边，只是手肘被擦伤了点皮，身体并无大碍。
他赶紧爬起来去扶起那个拼了命去救他的人，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里涌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打着寒颤，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暗无天日，他情愿倒在血泊中的人是他自己。
秦舒若把纸巾递给他，看着他悲恸得眼泪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能把阿三的懊悔和疼痛演饰得入木三分催人泪下了，如果没有那样惨痛的经历是不会明白这种滋味的。
“斯年，就算你不说我相信她一定会懂的，因为深爱你的人肯定也会懂你。如果你能从痛苦自责的回忆里走出来，快活地生活才是对她最好的祭奠和缅怀，我相信这也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痛苦地摇摇头，“舒若，我不能，我想没有了她，我的余生都不会快乐了。舒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经常噩梦连连，我多么希望死在那场车祸里的人是我。”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斯年，既然她能把她的生命延续给了你，就肯定是想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终日为难着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如果你永远都走不出这个阴影的话，我觉得你才是真的辜负了她对你的爱。”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有时候我就是做不到。”
他把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不停地抽搐着，痛声失哭。
秦舒若想起小的时候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流眼泪的男人总会被她定义为窝囊废。可是如今，会因为爱情得失声痛哭的男人其实才是最让人动情的。
秦舒若抿嘴不语，不再出言安慰他，而是任由他宣泄。
有的事情埋在心底太久了，必须要宣泄出来，不然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种病，除了自己谁也无法医治。
良久，刘斯年终于抬起头来，擦干眼泪，虽然双眼红肿着，但是神色却较之前舒坦了许多。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舒若，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刘斯年笑而不语，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开口说：“就没有想过去试图挽留你们这一段感情吗？”
秦舒若有些片刻愣住，没有想过刘斯年会突然把话题直接扯到她的身上来。
刘斯年笑了笑，“就算你没有跟我说过，可我也知道你跟路远之间的事情。”
秦舒若低下头来，苦笑地问他说：“挽留什么？”
在他的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她不爱他，他居然说她不爱他。
她没有办法劝服自己去跟一个没有勇气和自己走到未来的男人再说爱情。
“你们明明彼此相爱着，却又偏要因为某些在外人看来根本就不重要的原因而分开。舒若，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彼此一步一步走出自己世界，到了最后无法挽回只能遗憾终生的地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