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默许，菱角笑眯眯的走到适才栓着小船的柳树边，伸手进那个长满疙瘩的柳树树洞里掏了起来，离忧的心都捏紧了，那黑黢黢的树洞里，能有啥？
忽然，菱角手里一亮，“小姐，看，铃儿！那次瞎婆婆知道我是伺候你的，就告诉我，以后来找她就从这树洞里找到铃儿摇一摇，她便出来接我，这样就不会在院子里迷路了。”
迷路？这么小的院子，从篱笆门到那道木门，只多也就十步的距离，院子里不过是种着一些高不及膝盖的香花香草，如何谈得上迷路之说。
这里还真是奇怪！
“叮铃铃，瞎婆婆，我是菱角，你快出来！”菱角摇响了手里的铃铛，离忧顺着她的视线，静默的盯着那道木门。
风动，香气四溢，隐约有踢踏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离忧不自觉的压紧了呼吸。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满头银发，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立在门前，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形状怪异的拐杖，正侧耳倾听着。
“是菱角？”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将离忧吓了一跳。
老人家的嘴巴没动，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腹语？
菱角握着手里的铃铛，高兴道，“婆婆，你还记得菱角啊！是菱角没错。”
那老人的脸被凌乱的银丝盖住半边，离忧看不清她的五官，只看到露出的半边脸上，隐约有些淡粉色的疤痕。难道是多年前那次走水烧伤的痕迹？
“我听见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老人家侧着头，换了一个方向，似乎是想听得更真切。
“婆婆，我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老婆婆猛的抬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离忧这才看得仔细，她那枯瘦干涸的脸上，纵横交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唯有那一双眼睛，却是长睫缱绻，只是那眼神却是空洞的，能够想象，那双眼睛，在没有失明之前，一定是个摄人心魄的所在。
“是不是……是大小姐么？”老人瞪着一双眼珠，仰起头，似乎想捕捉空气中更多的信息，那满头的银发，随着风，在微微颤动。
菱角将那银铃放回树洞，听婆婆这么说，她拍手笑道，“婆婆，你好厉害，居然让你猜到了！”菱角走到离忧身侧，拉着离忧走到篱笆门前，“这不是大小姐是谁，今儿我把她带来了。”
那瞎婆婆闻言，猛的倒退几步，扶住门框。离忧一惊，生怕她摔了，却不想眼前一晃，那老人家竟然不知怎么就到了她的眼前，唬得离忧差点摔倒，却被她一把握住了双手。
离忧闭住呼吸，不敢动作。
瞎婆婆的手干枯的好像树枝一样，她颤抖着手，一点点靠近离忧，离忧看了一眼菱角，菱角笑着点点头，离忧将自己的额头，靠上瞎婆婆的手，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老人僵在那里。
第九十章
紧接着，她便好似疯了一般，两只手抚上离忧的额头，抚摸着离忧的脸颊，离忧的头发，离忧的眉眼……
“好好好……你真是像极了他！这么多年了……哈哈哈，好好好，没想到我眼瞎了，还能看到他……雪心，你在天有灵，是不是也该瞑目了啊！哈哈！”干裂嘶哑的声音，就好像风吹进残破的木头里，响着吹古拉朽的声音。
菱角被老人的举动吓住，一把搂住离忧的手臂，怯怯的看着，“小姐，婆婆她这是怎么了？”
离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无碍，遂上前道，“婆婆，我想看看我娘的遗物，您能领我们进去么？”
老人收住了笑意，颤抖着上前，“孩子，我老不死的，等着你来，已经很多年了，如今你终于来了，来，随我来吧……”
柴门轻开，离忧惊觉的打开了耳垂上的开关，脑海里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防卫模式开始！”
老人走在前面，离忧和菱角紧随其后，脚边，一排排散发着香味的艾蒿，清脆可人。
离忧警惕的看着脚边的草丛，却没发现什么异样。约莫走了两步，离忧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吱吱，我肚子好疼啊，救命啊！
我也肚子疼……
这个瞎老太婆，我们不就是偷吃点花梗，她居然……救命……救……
离忧一惊，停住脚步，朝一旁悉悉索索的草丛深处看去。
“小姐，怎么了？”菱角拉拉离忧，离忧皱眉不言语，那草丛看和也就那么点地方，按道理说，应该很容易就看个一清二白，可是为什么，她近在咫尺，却始终没看到什么，但是刚才的声音明显是几只老鼠的声音。
抬脚就朝那草丛去，却被一柄拐杖一下止住了脚步。
“你要去哪，孩子？”
离忧收回脚，“婆婆，那草丛里有东西！好像还受伤了！”
瞎婆婆一阵冷笑，伸出拐杖，一下子边跳开了艾蒿丛，只见那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几个巨大的硕鼠尸体，而且还都是七窍流血的模样，死相狰狞。
“呀！”菱角猛的瞧见，吓得不轻，赶紧躲离忧背后，捂着嘴巴。
这老人家不是眼睛看不见么，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老鼠躲在的位置，看样子，她是深藏不漏。
“怎么，丫头，看它们七窍流血是不是很恶心？”老人家听离忧半天没动静，淡笑笑。
离忧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即便是硕鼠，也是一方生灵，怎么盗吃一些药草就死的这般惨。”
老人闻言，发出几声“咦咦”的干笑声，就好像重病的人，那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没想到，你不仅是他的女儿，就连着性子也这般像！”
他？哪个她？丰舒雪心么？她不是丰舒雪心的贴身侍婢，怎么着口气听起来不像很尊重呢！难道她嘴里的那个人，不是在说丰舒雪心？
离忧思忖，却不想那瞎婆婆拐杖一转，一下子挡开离忧，离忧差点摔倒，紧接着又听见一阵挣扎。
啾啾……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