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三说着转向老板吼了一句。
“老板，三位警官的账算我头上……”
“好嘞，黑爷您慢走啊。”
老板除了点头哈腰之外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了，不过黑老三就这点好，不吃霸王餐。
“黑三，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来来来，咱们哥俩喝一杯。”
判爷哪能让他就这么溜了，趁他转身吼老板的时候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群小弟顿时紧张的要围拢过来。
判爷就很随意的甩了甩自己手里的枪，那些人顿时跟吃了死猫一样一动不敢动。
听到黑三我就想起了那句黑判，我想我是时候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黑老三显然不怕判爷，直接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有意无意向着自己的枪口给拨到一边去。
“我告诉你黑判，老子是吓大的，你今天要是敢打死我，别说我的这些兄弟会不会把你大卸八块，至少你小子警察是做不成了。”
判爷也不搭腔，左手直接反手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哐当”一下敲碎了，然后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个已经像喇叭花一样的啤酒瓶已经到了黑老三手里。
判爷的枪口一下对着黑老三的下巴道。
“我说黑老三，你这叫袭警你知道吗？我现在要是不小心擦枪走火了，那也只是自卫杀人，明天的新闻一定是警察在执行公务期间遭到不法分子的袭击，不得已开枪将其击毙。”
判爷的手段太黑，还好他心善。
黑老三估计也深知判爷的为人，他说得出做得到，所以当时忸怩两下之后就把手里的玻璃渣给扔了，目光转移到他那群小弟身上，下巴一台，让他们先到一边等着。
他们本来看见判爷就跟看见瘟神一样，恨不得脚下生风，现在黑老三让他们走，他们更加是半刻都不想留。
黑老三一把甩开判爷的手，坐到我们这桌上来，一脚踩着旁边的板凳，一边捉着我们的花生米在吃，手好像在流血。
“有什么事就说吧，老子忙着呢。”
判爷坐回来盯着他，将吴倩芳的照片甩过去。
“认识吗？”
黑老三瞟了一眼，很不在意的说了句。
“认识啊，我马子的堂妹。”
“她都给你生了个儿子了还你马子的堂妹？”
判爷的拳头“嘎嘎嘎”的敲击着桌面，一说起那个孩子他就忍不住怒火“嗖嗖”的往上涨，说什么最看不惯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没想好当初就不要生，生下来又置之不理算个什么事？
这么大的怨气，搞得好像被父母抛弃的人是他一样。
黑老三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
“我说黑判，知道你为什么混到现在还是个臭跑腿的吗？你他娘的几十年了都不长进。”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你少他娘的废话，问你话呢？”
“没错啊，就是我搞的，男欢女爱不犯法吧，我又没****，你管得这么宽怎么不去当阎王呢？”
黑老三估计不知道阎王就坐在他对面。
“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们又没登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登报？”
黑老三闻言冷哼一声，忽然把手里的花生米给扔了回来。
“警官，我们可是有文化的人，清远日报、广州日报，我都是按年订的。”
判爷也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天天盯着我们查案的动向吧？”
黑老三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不说？那就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判爷话还没有完，黑老三立马反唇相讥道。
“我说黑判你少在这里吓唬我，你要是有证据的话早就镣铐加身了，还会在这里跟我废话？千万不要让我猜中了，你们肯定没有我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证据，嘿嘿……巧了，我却有不在场证明。”
我估计这黑老三也睡久病成良医了，都知道利用我们警方的办案程序来刁难我们了。
“什么证据，拿出来。”
判爷盯着他，一脸你拿不出来老子就弄死你的表情。黑老三冷然一笑，然后转向他身后的那帮小弟，忽然朝其中一个招了招手，顿时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屁颠屁颠小跑过来，低头弯腰的叫了声。
“黑三哥。”
黑三哥？他不应该叫大哥吗？我虽然不太了解他们帮派的规矩，但是电视总是没少看的。而且黑墨为什么叫黑老三，是他排行第三的意思吗？那就是黑老三上面还有老大？是谁？
黑老三“嗯”了一声之后，手一把拽住那人的后脑勺将他按了过来对着我们，另一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道。
“来管虎，告诉三位警官，前几天我们都在干嘛？”
管虎虽然低着头，但是我还是看到他的眼珠在骨碌碌的转着，一肚子坏水的表现。不到三秒钟的功夫，他立刻给了我们一个无懈可击的说法。
“前两天我老爸生日，黑三哥体恤小的，硬要跟着一块回去给我老爹贺寿，所以我们就一块回去了，这里有车票为证，警官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家一帮亲戚都可以作证的。”
管虎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两张车票来，我瞅了一眼，普通的短途客车瞟，压根不需要实名制，你说是谁买的都行。
“你家里有哪些亲戚？”
我问他，他忽然冲我嘻嘻一笑，道。
“就俩，我老爹跟我，不过我老爹有点老人痴呆，可能要劳烦警官们问话的时候耐心一丁点。”
“操，你小子跟我耍花招是不是？”
判爷的暴脾气立马就想冲上去揍他一顿，还好黑老三反应快，赶紧抢先在管虎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脸上还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骂道。
“没眼力劲的家伙，怎么跟警官说话的，还不快跟警官道歉。”
管虎也是机灵，黑老三话音刚落，他立马转向判爷，点头哈腰又嬉皮笑脸的跟判爷道歉道。
“警官对不起，小的口直心快不小心得罪警官了，警官你大人大量饶过我们这些小市民吧。”
判爷这会终于是有气没地方出了，对着他们咬牙切齿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黑老三这是故意搞事情啊。
虽然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有些薄弱，但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手头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黑老三出现过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所以他才敢这么猖獗，而且他好像已经吃定我们没有证据似的。
判爷盯着我，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低头吃我那锅香喷喷的羊肉锅。见我们不说话，黑老三顿时就得瑟起来，说话底气也足了不少。
“警官，你们要是没事，我可就要走了，小学语文老师说，时光飞逝日夜如梭，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啊，警官你们这是在浪费我的生命，变相谋杀。”
一个人只要一门心思耍起无赖来，那他总能在一瞬间给自己找出一千个一万个开脱辩解的理由，可是我们偏偏无法反驳。
黑老三见我们都不说话了，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我猜这是判爷最窝囊的一次了，然后把所有悲愤都发泄在那锅羊肉汤里，那么大一锅，估计有两三斤他一个人全吃完了，我跟老鬼看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都很自觉的把筷子给放下了。
等到黑老三他们走得无影无踪了，老板才敢出来收拾地上的垃圾跟被判爷敲碎的玻璃瓶，一堆碎玻璃渣子里好像有一块沾了点血红色的液体，我想了想起身走过去，掏出纸巾将沾有血红色液体的碎玻璃渣子给捡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我问判爷老高的墓碑在哪里，他忽然像见鬼一样，双手一推方向盘，差点整辆车子冲进绿化带里，然后还一脸惊恐的盯着我。
“我就想看看老高，都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判爷估计以为我又犯病了，所以才会这么紧张，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高还在停尸间里。”
“为什么？”
都多久了，为什么还不让他入土为安？
“这是邢姐的要求，她说老高一定想见你最后一面。”
“……”
之后一路谁也没有说话，踏进停尸间的那一刻，脑海忽然一片空白，之前脑中各种勾勒老高的画面，各种揣测我看到老高时的场景，在那一刻全部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我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跟平静的面对老高，可是当判爷把白布掀开的那一刻，我忽然就哭了，跪在老高面前哭成一个****，眼泪止都止不住。
对不起老高，我来迟了。
老鬼一直半蹲在我身后轻抚着我的后背，可是谁都没有说话，任由我痛哭流涕。
老高走得很安详，脸色苍白还蒙了一层薄薄的冰，双目轻轻的闭着，脸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仿佛又看到了他那天痛心疾首说要一枪打死我。
我注视了他很久，差点忘了老高长着样子了，岁月太久，久得我都忘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老高的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