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皱了皱眉问道“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了。”
“那不已经是下班时间？”
“也对哦，我们也很想知道他的死因，能不能旁观哪？”
“可以，不过要在验尸房外面！”
回到法证部的秦羽立刻换好工作服去了验尸房，而此时刘云豪的尸体也刚到，叶展风和乔阿弟向秦羽点点头留在了验尸房的大玻璃窗外，秦羽进去向陈炳南打个招呼便开始穿戴防护服和手套、帽子等，一边穿一边问道：“陈老师，您有什么想法？”
陈炳南看着解剖台上如同孕妇一般的刘云豪摇了摇头：“他的样子很平静，好像没受到什么痛苦，真的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今天咱们恐怕要耽误点时间了，解剖之前先好好观察一下。”他当然知道秦羽被停职进行内部调查的事情，但连提也没提。
秦羽点点头轻轻揭开了盖住尸体的蓝色布单。刘云豪的尸体表情平静，面容一如往常，甚至连血色都没有褪下去多少，仿佛活人一样，如果他现在睁开眼睛秦羽都不会觉得奇怪，他皱了皱眉问道：“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大约四小时前。”
“他的尸体怎么被发现的？有人报警吗？”
“报警的是他的下属，他们之前还跟他在一起开会，今天晚上还有个宴会，四点多的时候他们去叫他发现他已经死了，而他的门外一直有保镖站岗，确认没有人进去过。”
“您觉得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做过毒理实验了吗？”
“已经做过了，没有丝毫中毒迹象。”
“那他的肚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大？”
“我也很奇怪呀，报案人说他刚死的时候肚子还没这么大，现在好像越来越大，如果你觉得外在观察完毕我们就可以开始解剖了，不打开看看的话恐怕不会知道死亡原因。”
秦羽点了点头：“我来吧。”说着话拿起手术刀，他这是习惯性动作，自己和陈炳南都在的时候他是不会麻烦他动手的。
“不，还是我来吧。”陈炳南拍了拍他的手轻轻接过手术刀，秦羽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停职期间，不由苦笑一下往后撤了两步，头顶无影灯旁的摄像头此时已经拍不到他了。
陈炳南把尸体腹部的盖布向下拉了拉盖住他的下？体，手术刀在腹部隆起处前端缓缓下刀，当他的手术刀划破表皮层和脂肪层，割开皮下肌肉组织正要往下继续开刀的时候尸体的肚子仿佛被捅破的气球“砰”的一声炸了开来，各种组织、液体以及内脏的碎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秦羽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陈炳南更是拿着手术刀呆若木鸡，他的身上全是各种暗红色不明液体和肉糜，整个正面几乎都溅满了，幸亏戴着护目镜和口罩、头套等器具，不然就好看了。
作为法医，二人自然见过各种场面，不会被恐怖和恶心的画面所吓到，但今天这事实在太诡异了，正常尸体即便气肿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陈炳南一辈子解剖了无数尸体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尸体会发生爆炸呢？
陈炳南换上新的护目镜和口罩，用拖把稍微拖了一下黏糊糊的地面便再次凑近观察死者敞开的腹部，秦羽也不由得暗中点头佩服，这可不光是恶心的问题，那股味道也令普通人受不了，幸好他站得稍远，溅上得不多，此时也顾不得换装备便凑了过去。
二人越看越惊讶，脸色也越来越差，许多不合常理之处都被二人看在眼里，尤其是秦羽的眉头皱成一团疙瘩一样再也舒展不开。
死者的腹内除了断裂成一截一截的肠子已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种脏器，也就是说他所有的内脏已经全部碎裂了，而且不是裂开几瓣，而是粉碎！碎到心肝脾肺肾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与断裂的肠子流出的肠容物混为一体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陈炳南第一次有了要呕吐的感觉，他放下手术刀转身打开门出去站了一会儿，外面的叶展风和乔阿弟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不过这味道让人实在受不了，尤其他一身的肉末，简直比电影里的电锯杀人狂还可怕。
秦羽现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什么血腥恶心的画面还有令人作呕的味道甚至门外的说话声他都听不见，眼睛定定地望着死者打开的腹部如同木雕泥塑一样，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陈炳南和叶展风乔阿弟聊了几句天，嘱咐他们不要把看到的事情外传便转过身想再进验尸房，却见秦羽推开门双目发直浑浑噩噩走了出来，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竟然连眼前的三人都没理会就这么行尸走肉般从众人眼前晃了过去，弄得叶展风和乔阿弟也是目瞪口呆，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老大这个样子。
陈炳南摇摇头，年轻人到底见识少，定力低，这样就被吓坏了？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去劝一劝开导一下，不过他相信秦羽没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他对他的期许还是很高的，如果他过不了这一关也就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秦羽了。
换好衣服的秦羽什么也没交代直接回了自己家，把自己扔在床上不知又想些什么，渐渐的，他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轻轻的啜泣声随着他身体的颤抖不可遏止的越来越悲切。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实际上他并不怕那种场景，但是造成那种情况的原因却令他遍体发寒。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他几乎洞察一切的观察力自然知道刘云豪身上没有任何外力遗留的痕迹，更没有中毒，也就是说他是被人杀的，而且杀他的人并没有用手碰到他，联想到他在家乡见过爷爷在五米开外一掌将石头内部打碎成石粉的场面他只能想到这是爷爷干的，因为他实在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跟爷爷一样厉害的人。
是爷爷杀的他吗？爷爷早已经来了？是不是他听到自己说过要刘云豪去死就去杀了他？这……他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爷爷还有谁能在不碰到别人身体的情况下把人的内脏打成肉馅一样！
可是，可是自己是法医呀！国家执法部门的工作人员，如果知道自己的亲人犯了罪还能不能秉公执法？能不能大义灭亲呢？不！不！他痛苦的流下热泪，我在世上只有爷爷这一个亲人了，他已经九十岁高龄，我这一辈子都是他给的，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但是，但是以后我还能做法医吗？心里失去了正义和公理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评判别人再去侦破案件？我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又拿什么要求别人？没有了是非观念的人便再聪明又有什么资格鉴定别人的对错？
秦羽陷入了无尽的矛盾和煎熬中，纷乱的思绪和悲观的情绪使他跌入黑暗的深渊无法自拔，这种两难的抉择令他无比痛苦，两天来所经历的事情所受到的打击轮番冲撞着他乱糟糟的大脑，原本就已走不出间接造成别人死亡的心理阴影，如今更是心灰意冷，悲痛困惑到极处，渐渐的他已根本不知自己所在，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再一次进入虚拟实境，一切都清晰无比都那么的真实，只见老板台后刚刚开完会的刘云豪挥手遣散众人，坐在老板椅上晃呀晃的，脸上充满了怡然自得的表情，突然眼前微微一黑，一个影子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是从窗户进来的？自己可是住在十六层啊！
刘云豪大惊失色，指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惊惧的问道：“你，你是谁？来干什么？”
“干什么？来要你的命！”老人冷笑一声缓缓走近，听声音正是秦鼎天！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因为我孙儿说你该死。哦，对了，我的孙儿叫秦羽。”
“什么？你是秦羽的爷爷？”刘云豪似乎从最初的惊惧中恢复过来，皱着眉问道：“你是怎么从十六层窗户外面进来的？”
“当然是飞上来的。”
“扯淡！”刘云豪脸上再无一丝惧色，戏谑的笑道：“老人家多大岁数了？八十岁总有了吧？就算您是武林前辈可也该知道岁月不饶人哪，所谓拳怕少壮，我看您还是回家养老去吧，省得折了所剩不多的阳寿。”
“小子，我看你是没弄明白状况，我要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老东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秦羽一再坏我好事，今天先杀了你算收点利息，回头我就去做了他！”刘云豪一边说一边喀喀活动颈项。
“想杀我家羽儿，小子你做梦去吧！”秦鼎天向刘云豪虚拍一掌接着看也不看转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