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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大结局

“骗得过,”慕容寒枝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那些自行了断的同伴的尸体已聚到一处,即行火化,相信你的首领已知道你被抓的事,我们只须找个牢里的死囚顶替你,人化成灰,谁还认得出来?”

刺客迟疑着,听起来似乎不错,“可我……”

“你担心逃走之后被抓回去?”慕容寒枝一眼看穿他的心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易容,令你的容貌大为改变,就算是你最亲密的人,也断断认不出你,之后你远走他乡,再也不要回到这里来,也不要去惹什么是非,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由你说了算。”

哦?刺客恍然,原来这就是她所想到的法子吗?看来,她考虑得很是周全啊。但想到一件事,他突然冷笑,眼神嘲讽,“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就算她说的是真的,找人来替他死,也帮他易容,可到时候她再去向首领告密,他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慕容寒枝挑眉,“你可以不相信,因为我没有其他法子要你相信我,不过,你如果真的想逃离眼前这样的生活,就不妨跟我赌一赌,看我会不会出卖你。”

反正事到如今,她没有什么话再说,也没有更多时间跟他耗,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其实真要说起来,刺客到底说不说出实情,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顶多是确定一些事罢了。别忘了就算行刺她之事真的是太后暗中指使,她也绝不可能亲自出面,更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的。

刺客咬着嘴唇,低着头思虑了一会,并没有抬头,但却终于开了口,“行有行规,我们接任务时,从不问雇主是谁,只管任务完成后拿钱,两下里就清了。不过,因京城尽知你凤姑娘辅佐皇上不遗余力,碍了有些人的青云直上,即使不曾出面,那雇主为何人,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果然如此。慕容寒枝和凌翊对视一眼,答案已是呼之欲出,“那任务失败了,又当如何?”

“雇主出价十分惊人,自是非要凤姑娘你的命不可,而且也有言在先,若是失败,我们就都得死,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他只是没想到会失手被擒,而且还有生的希望。人求死往往只在一刹那,若是当时死不成,之后就很难对自己下狠手,这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人在自杀未隧之后,就绝不会再有勇气来第二次。

慕容寒枝点头,“那,钱呢?你们行刺失败,都得死,钱雇主还付不付?”

刺客点头,“付,这一点也说好的,若我们失败自裁,那笔钱就会送到我们家人手上。不过,我们都是从小就被训练为杀手,家中大多数没有亲人,这些钱自然是归老板所有。”

也许这也是他最终决定说出来的原因吧,他们在这边卖命,死得那么惨,却是老板享受他们用命换来的金钱,这算什么。

明白了。慕容寒枝一笑,“你只管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等我禀明皇上,就会给你一个结果,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刺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出了天牢,慕容寒枝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往承恩殿的路上也没有说话,凌翊知道她在想事情,也不打扰她。直到进了承恩殿,看到焦急等待的端木扶摇,她才回神,“皇上。”

“他不肯说?”看慕容寒枝脸色不善,端木扶摇以为事情不善,倒也没多么失望或者不高兴,毕竟想要叫一个杀手开口交代自己的罪行,不是件容易事。

“说了,”慕容寒枝咬咬嘴唇,“而且我也答应会放他离开,只不过……皇上,如果证明事情确实是太后做的,你打算如何?”

端木扶摇一时语塞,其实他也不知道,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会跟太后有一场生死之战,但双方真要对阵起来,他还真不知如何对太后,要杀她吗,还是废她?

“至少要她安份一些吧,她也是有了年纪之人,还尽想着好勇斗狠,总不大合时宜。”

慕容寒枝苦笑,“太后要这么想就好了,不过,单只一个刺客的话,我们还是没办法确定是太后做的,”当下她把刺客的话说了,“既然他们还是要付这笔钱出来,那就应该有迹可循。”

“好,”端木扶摇大为振奋,“我会派人暗中查探,太后一伙有谁近日动用大笔银钱,必能有所收获。”

只能先这样了。慕容寒枝略一沉吟,“封妃的事准备得如何了?”这几天她也没怎么见古依娇娥,估计薛皇后正领着她四处游玩呢,这小姑娘真是没心没肺,自小没离过家,如今一旦离开了,如同鸟儿投林,都乐不思蜀了。

端木扶摇道,“差不多了,腊月初九是黄道吉日,封妃大典在那一天举行。”想到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他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有她在身边,以后的日子很值得期待。

“腊月初九……”慕容寒枝沉吟着,眼神瞬息万变,显然在算计着什么,良久之后,她眼眸瞬间灿若星辰,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缓缓划过,“皇上,凌大哥,择日不如撞日,就腊月初九吧。”

做什么?两人有些纳闷,彼此对视一眼,再看向慕容寒枝,后者有些得意,孩子似地冲他们勾勾手指,他二人走过去,三人凑首在一起,低声商议了很久。

——

慕容寒枝自是说话算话,替那名刺客易容之后,悄悄放他出宫,至于以后他是生是死,就全凭他的造化,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不过,端木扶摇派出查探太伙一伙的人却没有什么消息,毕竟姚承望他们在朝中为官多年,明里暗里不知道敛了多少钱财,就算付给杀手的价钱再高,也动不了他们的老本,一时查不到什么,也不奇怪。

这两天宫里的人突然就热闹起来,自然是为封妃大典的事做准备,这离着腊月初九还有不到十天,是得快点儿忙活。

因为慕容寒枝时不时对侍女侍卫们说古依娇娥乃性情中人,定会善待他们,再加上这个古依部的女儿确实天真烂漫,心无城府,很是讨人喜欢,所以也很快跟这些人混得很熟,每日里都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

而太后一伙自是知道,一旦古依娇娥被封为妃,古依氏在朝中的势力就会坐大,加上他边境的兵马,到那时再想要对付端木扶摇,简直是不可能。所以,唯有在这一切成事实之前,阻止封妃之事发生,才可挽回局势。

换句话说,他们自是看中封妃之时,群臣都会前来恭贺的时机发难,逼端木扶摇退位——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慕容寒枝他们打的,也正是这样的主意,逼太后一伙出手,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件事。

对于太后的提议,姚承望自是大为赞成,他也着实受够了被端木扶摇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一心想着要翻身,只是青城王却有些犹豫,“封妃大典如此大事,皇上定会做好防范,那时起兵,妥吗?”他年已过不惑,五官挺端正,几缕黑须,还算有气势。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看出他的犹豫,太后有些不大高兴,“王爷别忘了,越是拖下去,端木扶摇的势力就会越大,对付起他来就越难!他现在已经丝毫不听哀家的话,要再有了古依部相助,他还会把谁放在眼里?哀家和姚相都是为了王爷,王爷可想清楚了。”

青城王自是深以为然,思虑了一番,绝然点头,“好!既然如此,便放手一搏,还要仰仗太后和丞相大人多多相助。”

太后和姚承望自是大喜,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只是王爷登基为君之后,可要多多眷顾哀家和姚相一二。”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青城王客气地笑,心里真实的想法,恐怕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了。

得知自己即将被封为妃,古依娇娥大为高兴,浑然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娇羞与不知所措,相反还很是期待,看着宫女们替她张罗这张罗那,不禁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摸索着那些华贵无双的宫装,咂咂称奇,“好漂亮哦!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都是怎么穿的?”她把衣服提起来,却怎么都没看出来如何穿上身,比划来比划去的,小鼻尖上全是汗。

宫女们不禁好笑地过来帮忙,“古依姑娘莫要急,这本来就是要给你试的,看哪里不合适,奴婢们好再去改。”

“嗯嗯!”古依娇娥大为高兴,赶紧让侍女们帮她将这宫装穿好,左右看,她也跟着忙活,低头看来看去,宫女们不依,与她打打闹闹,好玩得紧。

大家伙儿正闹得高兴,门外一声通传,说是皇上和凤姑娘到,她们才收起玩态,赶紧着跪倒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看到古依娇娥半穿不穿的红嫁衣,端木扶摇不禁面露宠溺之色,好笑地道,“娇娥,你这是什么装扮,都快成朕的皇妃了,也不知收敛些。”

“是是是,民女知道错啦,”因为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话,古依娇娥也不以为意,随口认错,“皇上放心吧,民女分得出轻重,不会丢了皇上的脸。”

大概她的话触动了端木扶摇心事,他敛去笑容,摆了摆手,侍女们赶紧识趣地退了下去。

古依娇娥悄悄看了他的脸一会,似乎看出什么来,“皇上是在担心什么吗?那,民女就是这个样子,皇上现在就觉得厌烦了吗?”

“娇娥,你想哪里去了,皇上早知你是这般心性,喜欢还来不及,何来厌烦一说?”情知她是误会了,慕容寒枝微一笑解释道,“皇上忧心的,是几天后的封妃大典。”

“哦?”古依娇娥双眸里尽是了然之色,既然就要成为皇妃,个中利害她自然也知道得差不多,“皇上是担心太后他们借机生事?不对呀,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结果吗,怎么会……”

原来慕容寒枝他们商议的事,自是没有瞒她,她亦知道这些天皇上正暗中加紧部署此事,而薛皇后亦书信通知父亲从中策应,事情应该尽在皇上掌控才对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端木扶摇轻叹一口气,“朕是部署一切,张开大网等他们是不假,但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朕一来担心他们未必肯上当,若他们不出手,必是有更大的、更可怕的计谋在等着朕,朕还不知道要再耗多少心神,二来,若是他们肯上当,在封妃大典那天起兵,若朕胜了还罢,若是败了,”他苦笑,目光扫过面前二人,“朕一人死事小,可就连累你们陪着朕送命了。”

看来这段时间的宫廷争斗,他已渐至成熟,知道做事不能只凭一股狠劲,遇事必当三思而行。听他所言大有道理,古来改朝换代从来都是一锤子买卖,原先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顾忌,自然什么都不怕。

可现在,他有了在意的人,当然不希望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人一旦有了弱点,也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这不由他不担忧莫名,寝食难安。

结果古依娇娥却没他那么顾虑良多,闻言哈哈一笑,“皇上就放心吧!民女已经要做皇上皇妃了嘛,跟皇上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当然死活都要在一起,能活当然是好,死了也绝不怨人,皇上还顾虑什么?”

这小丫头,八成是跟宫女们混得熟了,听她们说起一些俗语,便学了个似是而非,慕容寒枝不禁失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船上哪来的蚂蚱哟!”不过,她倒是很欣赏古依娇娥这股豪气,想来部落女儿就是这般大度,拿得起,放得下,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哈哈,哈哈,”瞥见端木扶摇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古依娇娥略有些尴尬,“差、差不多啦,皇上,反正你是不用担心我的,而且我瞧皇后姐姐也是个极好的人,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至于凤姐姐,”她冲慕容寒枝挤挤眼,这一阵儿豪情上来,连“民女”都忘了说,一个劲儿“我”、“我”的,自己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儿,“那就更不用说啦,我虽然才来没多久,但他们已经把凤姐姐的事儿又说给我一些知道,凤姐姐跟皇上才真正是那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唇亡齿寒……”

她只顾说得滔滔不绝,浑然没注意端木扶摇和慕容寒枝已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心下不约而同地道:小丫头,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文绉绉的词儿,还可着劲儿用到这里来?

“所以,皇上所担心的第二点全没了根据,不用再去想,”小丫头总算在这个问题上做了总结,“至于皇上担心的第一点嘛,我也有个法子,保准成功。

“哦?”端木扶摇和慕容寒枝同时眼睛一亮,后者更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娇娥,有什么好方法说来听听,不要卖关子嘛!”若是她真有什么妙计,不妨一用,而且如此一来,端木扶摇身边又多了一个聪明人,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古依娇娥顽皮一笑,“我没有要卖关子,正说的嘛,皇上不是担心他们不出手吗,那就逼他们出手啊,给他们一个犯上做乱的理由,让他们非动手不可!”

非动手不可?端木扶摇皱眉,不解,“你的意思是——”

慕容寒枝毕竟为他出谋划策良久,略一转念,已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他二人的问话虽然一样,语气却是大不相同,倒也有趣。

“我父亲不是回部落接我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吗,”古依娇娥笑笑,“皇上就以此为机,让他们放出风声,说早已知道青城王与太后欲起兵谋反,故下了密诏给我父亲,要他带兵上京擒拿青城王一伙。如此一来,他们若不反,就得任由皇上拿住,若是反,皇上拿下他们,更是名正言顺,想来依青城王和太后的性子,必不愿束手待毙,皇上还愁他们不有所动作?”

端木扶摇半晌无言,瞪着眼睛上下打量古依娇娥,简直不敢相信,这计谋也是她能想出来的。

慕容寒枝先前却是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是没料到她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父亲头上,利用起古依尔雄来面不改色的,不由又是佩服,又有些好笑,“娇娥,你是早就琢磨这件事吧,怎么不早说?”

古依娇娥大为高兴,“凤姐姐的意思,我这计划可行啦?是,我是早就在想,原先没想到父亲身上去,所以怕逼他们起来反了,又对付不了他们,那,皇上,凤姐姐,这招儿好不好用?”

“好用,”慕容寒枝代端木扶摇点头,正色道,“只是仍有些凶险,到时候青城王和太后必定冒死一搏,娇娥,你要千万小心,皇上自会派人保护于你,其他的事,皇上自会安排。”

“我没事,”古依娇娥大大咧咧一笑,“我跟父亲一起,学过一些防身之术,三五个人的,近不了我的身,你们就不用担心我啦。”

端木扶摇点头,毫不掩饰对她的宠爱之色,“那这几****便不要到处走动,待此间事一了,朕才再好好谢你。”这个“谢”字用意何在,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古依娇娥脸上一红,却还是大大方方行礼,“谢皇上恩典。”

既然已经确定逼太后一伙动手,端木扶摇也不再犹豫:事实上,目前的局势也由不得他再犹豫下去,当下便暗中通知朝中忠直之士,如秦俊炎、齐魏等人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入宫接应。

至于古依尔雄,他自然是发了密诏,要他带人马上京相助,只不过路途遥远,他又需要时间整顿,想来没个十天八天,没可能入京,但他亦会尽力,这一点倒无须怀疑。

既然古依尔雄这一边可能有点来不及,端木扶摇和慕容寒枝也不会把宝押在他一人身上,如今他们可以想的,唯京城禁军。只是那一半兵符在青城王手上,要他交出来是断断不可能,这还真是有点麻烦。

“不麻烦,”凌翊听了一会,接过话来,“我有办法。”

“哦?”端木扶摇意外之至,“什么办法?”凌翊跟青城王素未谋面,两下里并无交情,他能有什么办法?

凌翊却是挑高了一边眉毛,颤啊颤的,很得意的样子。

“少来,”慕容寒枝明白他的心思,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凌大哥是要去做梁上君子呢,这招倒也好,只是青城王府必定高手如云,你行不行?”

原来如此。端木扶摇明白过来,虽也觉得或可一试,但若因此累及凌翊受伤或者送命,他如何向慕容寒枝交代。念及此,他随即摇头,“不行,此行太过凶险,朕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皇上放心,草民心中有数,”凌翊倒是很有自信的样子,“青城王府高手再多,草民武功亦不弱,再说,草民只是去拿兵符,又不与他们正面为敌,不会有事的。草民会小心行事,不露了行踪——此事草民会量力而行,绝不会勉强,皇上放心。”

看他说的这般笃定,端木扶摇情知也劝不动他,便点了点头,“你知道轻重就好,万事小心,不然你若受了一丝一毫伤害,阿凤断不会饶了我。”

慕容寒枝白他一眼,“你们说你们的,扯上我做什么?凌大哥,你来,我给你点儿防身的东西。”好吧,既然凌翊非要去,就由他一试好了,她虽不会武功,但不是精于用药使毒吗,就给他几样,如果到时候真的惊动了青城王府的人,这些药虽帮不了他拿兵符,但关键时候想要脱身,还是很好用的。

回到自己房中,慕容寒枝却又不急着拿东西给他,只是拉了他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很仔细地看,要把这张脸烙印在脑海中一样。

“看够了没?”凌翊也就由着她看,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里自是欢喜,“看不够也不打紧的,等我拿了兵符回来,帮皇上了了这边的事,以后我们朝夕相对,你便天天只瞧着我,好不好?”

“好,”慕容寒枝想也不想就答应,面上也不见扭捏之态,眼里是深切的担忧之色,“凌大哥,你千万小心,千万千万!”

如今已到生死关头,任何一点微小的过失,都有可能招致一败涂地的下场,可她最不能接受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有事,另一个要孤独地活,那会比死了更难受。

“放心,我会,”凌翊叹息一声,揽过她,紧紧抱在怀里,“我知道你念着我,就算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留下这条命,陪你一生一世!这两天我会先暗中打探青城王府的地形,待到你们放出风声之时,便将兵符偷出来,到时候将青城王和太后他们一网打尽!”

慕容寒枝安静地待在他怀里,闻言默默点头,“嗯……凌大哥,只要这件事结束,我们再也不分开,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再也不管这些事,再也不管……”

这么多年了,她也着实累了,倦了,烦了,想要安定下来了。起先她一心为妹妹报仇,别说是能够得凌翊这个温柔多情郎的倾心相待,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活下去!可世事变幻无常,能够拥有今日之幸福,实在是上天眷顾,她断断不愿意失去的。

“好!”凌翊大为高兴,捧起她的脸,在那略有些苍白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阿凤,你放心好了,我去偷兵符,原也是想赌一赌运气,若是偷不到也就算了,我不会拿命去拼的,你放心。”

慕容寒枝“嗯”了一声,重又偎进他怀里,两人就一直这样互相抱着,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接下来,因为端木扶摇和太后一伙各自调兵遣将,互相部署,宫中各处的气氛便莫名的紧张起来,人人尽知宫中将有一场大的风暴,谁看谁的目光中都有防备和警惕之色。到了这个时候,似乎谁也不相信谁,谁也不敢靠近谁似的,看来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这种叫人窒息的感觉是不会散去的了。

凌翊果然依自己所说,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在每天入夜之后,换上夜行衣去青城王府打探一番,却发现那里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般戒备森严,而且也没有多少高手,想来他们是想不到会有人打兵符的主意吧。

几天下来,他把青城王府的地形摸的差不多,有几处地方防守得比别处严密,显然是放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可在没有确定兵符在何处的情况之下,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无异于打草惊蛇,还得再耐心等待机会。

在所有人几乎是憋住了呼吸的等待中,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宫中上下有模有样地过起了腊八节,都纷纷谈论着明天的封妃大典。端木扶摇更是在承恩殿设宴,请群臣赴宴,一来为吃腊八粥,二来则是商议一下明天的封妃之事。

太后和姚承望等人虽也在座,但因为心里不痛快,所以脸样儿就不怎么好看,应付着吃了几口,太后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先行退席。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端木扶摇的心情,他似乎颇为高兴,哪个敬酒他也喝,喝到后来已是双颊绯红,醉得很厉害,慕容寒枝在一旁看着,似是担心他失态,便上前相劝,“皇上喝得有些多了,还是先入内休息。”

“朕没醉,”端木扶摇还不依不饶的,“朕高兴……朕很快就、就可以掌控——”

听他说到朝政之事,群臣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个眼色,装做没有听到。

慕容寒枝脸色微变了变,招手唤过两名内侍,“扶皇上进去休息,众位大人请尽兴。”

群臣纷纷附和,正主儿既然都走了,他们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先后起身告辞。

两名内侍扶着路都走不稳的端木扶摇往后走,他还在不住口地说,“怕、怕什么……朕、朕是一国之君,这江山、这江山都是朕的,他们、他们算什么……”

“皇上自然是一国之君,谁还抢了皇上的龙椅去,”慕容寒枝一路跟着,不时拿锦帕替他擦一下额角,似是为了哄他开心,也没压低声音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哼哼,”端木扶摇眼神迷懞,故做神秘地一笑,“阿、阿凤,还是你对朕最、最好……事情、事情准备得如何了,古、古依尔雄的大军到、到哪里了——”

“皇上?”慕容寒枝大吃一惊,赶紧机警地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赶紧压低了声音,“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随意说出来,先回去再说。”

“怕、怕什么,”端木扶摇打个酒嗝,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反正、反正明天的大、大典,谁也跑、跑不了……”

慕容寒枝咬着嘴唇,又气又无奈,吩咐侍卫,“皇上喝多了,快些扶皇上进去,刚才的话你们当没听到,不然你们就别想活到明天,听到没有?!”

两名侍卫吓得满头冷汗,连连应是,把端木扶摇扶了进去。

“什么?”太后大吃一惊,拍案而起,“古依尔雄的大军!”

原来端木扶摇身边果然有太后的眼线——当然,若非如此,慕容寒枝他们也不会故意把这话说出来,让太后知道。

一名黑衣男子跪在当地,看不清样貌,应是姚承望暗中训练的杀手无疑,“皇上喝醉了,无意中说出来的。”

太后惊魂未定,一下软倒,无助地看向同样苍白了脸色的姚承望,“他……”可恶的端木扶摇,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一切,暗中让古依尔雄带大军入京,就是吃定他们手上只有半块兵符,无法调动京城禁军,是不是?

“你先下去,”姚承望咬牙,恨不得一口咬断端木扶摇的脖子,黑衣人出屋,他才破口大骂,“端木扶摇那个混蛋,居然做到这么绝!”

“那我们怎么办?”太后显然忽略了古依尔雄这一步棋,顿时觉得这些天来的部署全都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失了主张,“端木扶摇这次是要来个釜底抽薪,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

“我们难道等死吗?”姚承望冷笑,眼中有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玩命一搏了,赢得了一切好说,要是赢不了,大家就抱成一团死,黄泉路上也有好个伴儿!”

他拈须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想办法,太后也不打扰他,眼睛随着他的步子来回动,显然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少倾,他猛地停下脚步,“素华,看来我们得跟青城王商议,提早动手。”

“怎么说?”太后皱眉,不是说好在明日封妃大典上动手吗,这——

“等不及了!”姚承望一双眉要拧到一起去,“我们不能等古依尔雄的大军入京,不然一切都晚了!这样,我派人去请青城王带上兵符,带人冲入皇宫,我这边虽只有三千精兵,但端木扶摇绝想不到我们会在此时动手,制住承恩殿的侍卫不成问题,我们把端木扶摇困在承恩殿,逼他交出另外半块兵符,再下诏给古依尔雄,要他停止进军,原地待命。”

这计划真是绝妙!太后條地放下心来,笑道,“还是你沉得住气!好,那就这样,我先让人注意承恩殿的动静,你速去速回。”

姚承望答应一声,立刻去办。

隐身暗处的凌翊自是听的清楚明白,嘴角一弯,拉出一抹傲绝天下的弧,随即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去往青城王府。既然他没办法自己找到兵符,那就让青城王自己拿出来也不错——阿凤到底有多聪慧,他是越来越摸不到底儿了,看来日后得向她多多讨教两招才行。

不多时,有侍卫回报一切,假装醉倒的端木扶摇此时脸色略有些白,但眼眸炯炯,分明斗志正盛,哪有半分糊涂样子。

听到事情尽在掌控之中,他冷然一笑,“很好,成败在此一举,来呀,派人守护好皇后寝宫,无论这边有何动静,都不得让皇后和古依娇娥出宫门半步!”这两个人现在是他最大的牵挂,只要她们无事,他就没有后顾之忧。

有侍卫响应,立刻转身出去。

慕容寒枝静静站立一侧,目有忧色。凌翊去半路拦截兵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他要出什么事……她死死咬唇,不敢多想:不会的,不会的,凌大哥武功那么高,又是出其不意,一定会没事的。

“阿凤,”看出她的不安,端木扶摇低声开口,“在担心凌公子?”此番要凌翊冒这个险,他也很是不安,本来他是要秦俊炎或者齐魏去的,但他们更擅长的是带兵打仗,身手功夫较之凌翊是大大不如,让他们去,成功的机会更低——就现在情况而言,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是有点担心,不过凌大哥久经战场,知道该怎么做,我相信他。”慕容寒枝淡然一笑,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开导端木扶摇,或者安慰自己,而是真的很放心,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端木扶摇点点头,“好,那我们就等他的好消息。”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又仿佛过得飞快,虽说这次的事他们有很大的把握,一切也都布置得还算周全,但端木扶摇和慕容寒枝还是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谁都没有再说话,你走过来,我走过去,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隔了一会,端木扶摇走回龙椅上坐下,拿过一本奏折打开,却又没有心思批阅,怔怔发呆。

而就在这时候,大殿外陡然传来侍卫的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硬闯承恩殿,速速退下,否则,王法无情!”

慕容寒枝和端木扶摇心中一凛,同时变了脸色:难道青城王和太后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可凌翊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这——

两人正惊疑间,就见窗户被无数火光映照的一片明晃晃,门外是无数的脚步声,虽多但却很整齐,显见是训练有素,看火把移动的方向和速度,他们正将承恩殿团团围住——不是太后一伙,还能是谁?

“皇上,事情只怕有些变故,你还是快走——”

谁料慕容寒枝一语未毕,门外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都这个时候了,还走得了吗?”长笑声中,姚承望昂首挺胸地走进来,既然已经撕破脸,看来今夜之事没个结果,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慕容寒枝暗叫一声“不妙”,面上却冷静镇定如初,厉声道,“来人,护驾!”这承恩殿上还留有百余名侍卫日夜保护端木扶摇安全,闻声立刻闪身而出,将他二人围在中间,可比起姚承望所带的三千人来,还是少得可怜。

“哈哈哈……”姚承望又是一阵大笑,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似的,“皇上,别再负隅顽抗,没有用的!这个皇帝位不是那么好坐,如今你可以解脱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和青城王,你放心就是。”

“朕不放心,”端木扶摇静静一笑,到如此份上,他还如此沉得住气,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力挽狂澜的妙计,“姚相,你心机太深,且心术不正,江山要交到你们手上,朕还真是不放心呢。”

姚承望大怒,脸涨得铁青,再也笑不出来,“不要逞口舌之利,快点把玉玺交出来!”

想要玉玺?端木扶摇冷笑,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你——”

“端木扶摇,是不是你让人抢了我的兵符,是不是?”青城王猛地一下蹿进来,脸都气歪了,不但气,更是无比地冤枉,他接到姚承望密信,即刻带着兵符往皇宫里赶,却不料半路杀出个黑衣人抢走兵符,虽然来人被他的侍卫射中一箭,却成功逃脱,去向不明。在这个时候,会让人来抢兵符的,除了端木扶摇,还会有谁。

凌大哥得手了。慕容寒枝心中一喜,心立刻放回肚里。

看看端木扶摇,也是一脸坦然,“叔叔这是说哪里话?你我各执一半兵符,自行看管,叔叔的兵符不见了,怎能赖到侄儿头上?”

“你——”青城王气得咬牙,却一句也辩驳不得,他又没逮着人家手腕,端木扶摇硬是不承认,他也没办法。

姚承望冷笑,慢慢逼近,“好,那就请皇上把另外半块兵符交出来,这皇位你既做不得了,留着兵符有什么用?”

看他上前,慕容寒枝警觉地横步,站在端木扶摇身边,冷冷道,“姚相,青城王,你真要做弑君的千古罪人?”

虽然明知这些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可她还是得尽量拖延时间,就算凌翊拿到了兵符,要去调动禁军也得需要时间,何况群臣也正往承恩殿而来,这些都急不得。

“弑君?”青城王上前一步,想了想,摇头,“不,我不会杀他的,他毕竟是我侄儿,等我做了皇上,一定赐你一座宅院,让你好好儿活着,不如……还是之前你住的院落如何,我的好侄儿?”

看着他阴森森的脸容,端木扶摇不自禁地打个寒颤,已苍白了脸色,他绝对想像得到,如果落在青城王手上,一定求死不能!“叔叔真是宽宏大量,连住处都替侄儿想好了,看来侄儿今天不答应是不行了,是不是?”

青城王眉一扬,才要说话,殿外起了一阵喧哗,夹杂着极其激动,或者愤怒的人声,他一皱眉,招过一名侍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领命,转身出去,不大会儿回转,“回王爷,是大臣们吵着要见皇上,被属下们拦在了殿外。”

青城王愣了愣,突然一笑,“好啊,好侄儿,原来你早计划好一切,让那帮老家伙来逮我个现形,是不是?告诉你,没用的!只要我得到玉玺,我就是望川国的皇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谁是他们的天子!”

“是,只要你得到玉玺,他们都得听你的,”端木扶摇冷笑,眼神凛然,“可是,你得不到玉玺,朕保证。”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青城王没来由地感到心惊,继而大怒,“你还敢违抗我?!端木扶摇,你信不信,我现在主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朕不信,”端木扶摇扬起头,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玉石阶,傲然看着他,“你不防试试。”

慕容寒枝暗暗气苦,心道皇上啊皇上,你何苦跟青城王怄这个气,万一逼急了他,真的对你动手,伤了你可怎么好。可事已至此,她亦没有更好的办法,暗暗握紧了右手心里的迷药瓶子,伺机而动。

青城王被他逼人的气势震慑到,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侄儿虽然年纪轻,也一直不受人待见,但他身上就是有种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令人忽略不得,“你还嘴硬——”

两人正僵持着,殿外又是一声通传,“太后驾到!”

慕容寒枝无声冷笑:很好,正主儿都到齐了,好戏正式开场了。

不多时,太后在侍女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见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禁气得直咳嗽,“你们、你们糊涂了吗,都、都什么时候了,还、还梗着……古依尔雄的大军只怕、只怕到了城外了!”

啊,对了,忘了这件事!青城王和姚承望顿时回神,同时逼上去,“皇上,你立刻下诏给古依尔雄,让他停止进军,快些!”

端木扶摇冷笑,并不说话。

“听到没有?!”青城王恼羞成怒,因为端木扶摇眼里的不屑之色太过明显,看着他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样,他忍不住逼上一步,猛地拔出闪着寒光的剑来,“还有,交出玉玺,我饶你不死!”只要有玉玺,这诏令是不是端木扶摇亲笔所写,根本无关紧要。

眼见他亮了兵刃,形势便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那百十余名侍卫个个挺起手中兵器,半步不让。

端木扶摇慢慢后退一步,侍卫们便层叠而上,把他护在身后,“休想。”

“既如此,别怪我无情!”青城王咬牙,眼中血光已现,“杀!生擒端木扶摇和凤不栖,重重有赏!”偷兵符的人一定是端木扶摇所派,现在还不能杀他,只要擒住这两个人,百般折磨,再故意放出风声,不信那人不来相救。

他的手下听到命令,立刻直扑过去,端木扶摇的护卫们更是匡护不退,拼命厮杀,一时间大殿上刀剑齐鸣,血光一片,不时有受伤或死的人倒下,呻、吟声不绝于耳,惨不忍睹。

慕容寒枝几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不禁刹白了脸,呼吸急促,紧跟在端木扶摇身侧,竟是不忍心再看。她虽备了迷药,可份量不够,只对付殿中这些人有什么用,再说,凡是经呼吸而入的迷药,对敌对己同样有效,仓促之间她也做不及解药给这边的侍卫们服下。

而且,他们布今日之局,就是为了让群臣们亲眼看到青城王和太后一伙叛上作乱,要早早将他们制住,也难让群臣心服口服。

越是战到后来,己方的侍卫倒下的就越多,他们怎对付得了对方这么多人,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大殿上已躺满敌我双方的尸体,偌大的承恩殿,都让人无处下脚,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端木扶摇和慕容寒枝都有些发颤,看着得意洋洋的青城王、太后和姚承望,竟似已骇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叹息一声,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如释重负,“皇上,何必呢,你还年轻,为了皇位送掉自己的命,不值得的。还是乖乖听话,传诏让古依尔雄停止进军,让出皇位,哀家保证不会伤你性命。”

“是吗?”端木扶摇笑笑,脸色虽然白,神情却仍是镇定的,“母后就这么害怕古依尔雄的大军吗?如果朕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大军,古依尔雄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正欢天喜地地赶来京城,要参加他女儿的封妃大典,你信是不信?”

太后哪里肯信,只当端木扶摇是在耍弄于她,不禁气红了脸,“端木扶摇,哀家给过你机会了,你偏生不要,怨得了谁?快交出玉玺和兵符,哀家让你死得痛快!”

对,这才像是你们应该有的态度。端木扶摇无声冷笑,闭紧了嘴唇,他刚才说的是实话,根本没有古依尔雄的大军,可他们偏不信,他又有什么办法。因为要交代的事情太多,古依尔雄一家老小到这时候还没赶到京城来,估计得明日一早才到,哪里来的大军。

“端木扶摇,你是想死吗?”青城王终于失去了耐性,手中剑一挺,一步一步逼了过去,“再不交出玉玺,我要你的命!”

“你敢?!”慕容寒枝脸色大变,一个闪身拦在端木扶摇向前,张开了双臂,“青城王,你想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快些收手还得及,皇上念你是受人挑拨,定会饶你不死!”

受人挑拨?分明是在说我们了?姚承望和太后对视一眼,同时大怒,“凤不栖,你这妖女,这时候任你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也不用急,等拿到兵符,你的下场,也是一个死!”

“你——”

端木扶摇却怎么可能躲在慕容寒枝身后,错步走了出来,“兵符不在朕手里,玉玺朕也不会给你,你们犯上作乱,小人行径,终难得逞,还是趁早退去,否则,难逃一死!”

“我先让你死!”几次三番也问不出想要的东西,青城王彻底失了耐性,手腕一挺,一剑向向端木扶摇心口!也许是太过突然,也许是端木扶摇根本没想躲,就听“哧”一声响,这一剑竟是直刺入他体内!

“皇上?”慕容寒枝凄厉大呼,猛一下抱住端木扶摇,两人一齐摔坐到地上去,就见他心口有血迹迅速蔓延开来,他更是痛苦地颤抖着,面无血色,“皇上?皇上!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太后和姚承望也被这样的变故吓得呆住了,他们原也没打算这个时候杀端木扶摇,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都还没有到手,不禁有此气急败坏,“王爷,你怎么——”

青城王更是有些傻眼,倒垂着剑尖,说不出话来。

此时,就听殿外一阵叮叮当当兵器相撞的响声,跟着是秦俊炎的厉声大喝,“青城王伙同姚相一伙犯上作乱,罪无可恕,阴谋已败露,同党放下武器,可免一死!”

听到他的声音,慕容寒枝顿时笑开了,连连晃着怀里的端木扶摇,“皇上,你听到了吗,秦将军来了,禁军已包围了这里,他们逃不掉的,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终于成了,凌大哥成功将兵符送至禁军处,调动了大军过来,控制了局面,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这样的结果对太后一伙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他们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片灰色的绝望。青城王更是眼神数变,最后铁青了一张脸,横竖弑君的罪名他是背定了,今日更是难逃一死,还不如杀了端木扶摇,死也拉个垫背的!

念头一起,他蓦地咬紧了牙,提剑冲过去,奔着端木扶摇就刺!

然他断断不可能再得逞了,便在此时,一道人影闪电一般入殿,左脚踢中他持剑手腕,就听“喀”一声响,手腕已断,没等他叫出声,来人右脚又已踢中他胸口,他这才惨然大呼着摔落出去,身体不停痉挛,已起不了身。

来人旋身落地,不是凌翊还有谁,他右肩上隐隐有血迹渗出,自然是抢兵符时被一箭射中肩膀,不过伤得不重,不会有性命之忧。“还不肯死心,自作孽,不可活。”

看到活生生的他,慕容寒枝这才展颜一笑,眼中已有泪,“凌大哥。”一切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翊回头对她一笑,意即不用担心我。

跟着大殿门轰然打开,秦俊炎带领禁军整齐而入,随后就是一帮群臣,外面青城王的人见大势已去,都纷纷投降,他已控制了局势,进殿便命人将倒地不起的青城王和呆若木鸡的太后、姚承望拿下。见端木扶摇前襟上尽是血迹,他脸色大变,“皇上!”

群臣见状也是吃了一惊,议论纷纷,大都是说青城王等人狼子野心,落得功败垂成的下场,也是命数之类,也省得端木扶摇再费唇舌解释。

慕容寒枝立刻道,“只是受了伤,没事。”

秦俊炎和群臣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命人收拾殿上残局,一边将端木扶摇移至内室,由慕容寒枝为其治伤。

其实,端木扶摇真的伤得不重,既然知道太后一伙要反,他们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可为了造成青城王“弑君”的事实,少不得他也得吃点儿苦头,所以慕容寒枝才在他心口暗藏了一块刀枪不入护心镜,刚才青城王那一剑正好刺中那块护心镜,剑不入,顺势划向一边,刺中他胸口,入肉三分,虽然很疼,也流了不少血,但绝对死不了就是了。

之后,一切都已成定局,青城王被处以凌迟之刑,王府中人尽皆没入宫中为奴为婢,也是端木扶摇皇恩浩荡;姚承望犯上作乱,罪无可恕,处以斩首之刑,府中财物充归国库(数额惊人,难怪那时候无法从这一点查出是否是他指使刺客行刺慕容寒枝),其子女亦入宫中为奴,府中其余人各自遣散。

至于太后,虽然也参与此事,但她毕竟是太后,再加上年事已高,端木扶摇怎忍心再将她怎样,只将她关入一处冷宫别苑,她也无法再做任何念想,只能在此度过凄凉余生了——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终于有了一个了断,也到了慕容寒枝该离开的时候了。尽管万分舍不得,但端木扶摇还是遵守当初的承诺,允她辞了女官之职,潇洒离开。“阿凤,你以后还会不会回来?”送至宫门口,端木扶摇停了下来,依依不舍的样子。

“说不好,也许会吧,”慕容寒枝一脸淡然,换了一身粗布衣衫的她仍旧掩不去与生俱来的灵净之美,让人过目不忘,见端木扶摇有些伤感,她笑道,“皇上快别这样啦,皇后娘娘和柔妃娘娘会吃醋哦!”

封妃大殿仍旧在腊月初九举行,古依尔雄得知宫中此等变故,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懊悔没有早些上京,其实这又怎是他的错,好在一切有惊无险,也算天隧人愿。

站在端木扶摇身侧的薛皇后和古依娇娥闻言俱是脸上一红,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会,凤姑娘(凤姐姐)留下来才好。”而后两人同时一愕,又相视而笑,原来彼此心中都是这般想的吗。

慕容寒枝微一愣,继而失笑,“我才不要,皇上身边有你们两个,我很放心——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缘再见吧。”

端木扶摇咬着嘴唇,胸中还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哪句,最终叹息一声,化作一声祝福,“珍重。”

慕容寒枝神情一凝,“珍重。”而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笑着走向在不远处安静等待的凌翊,有他相伴,她不虚此生。

端木扶摇他们三个一直站立在原地未动,看着慕容寒枝和凌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从今而后,他不再做的念想,应励精图治,全心全力治理好望川国,以使子民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而且他相信,依着自己的才能,必定做得到这一点,也好在将来某一天,阿凤再回到望川国时,可以看到一个被万民拥戴的端木扶摇!

慕容寒枝和凌翊手拉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想来娘亲和薛景都已经打点好行装了吧,他们可以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去过自己的生活了。就算不用到薛家的钱财,有弟弟临死前告诉她的,慕容家的宝藏,足可令他们衣食无忧……

一代奇女子慕容寒枝,在历经磨难、历经风雨、历经彷徨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真爱,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恩怨、责任、仇恨,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白首一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深深地,深深地,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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