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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水退

船就在眼前,一时间我也拿不定主意,是马上走,还是留下来看看情况。我心里不踏实,可是小船安静的浮在那儿,又察觉不出究竟有没有危险,磨磨蹭蹭的考虑了一会儿,很不情愿这样毫无收获的回去。

不过,我心里有数,刚才被卷进水里的经历,着实让我胆战心惊,我强忍着心里一探究竟的冲动,想着先跟老帽汇合,然后商量一个比较稳妥的计划。

谁知道还没有做好决定,手里的手电突然就灭了,我顿时有点慌,我们这次带来的装备,无论巨细,都有专人负责检查,确保万无一失才交付队伍使用,备用光源的电池是满量,绝不可能用这么一会儿就把电量耗光。

我怀疑是备用手电沾了水,导致接触不良,光线一灭,就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试探着把手电拧了拧。

说不上是不是巧合,我这边胡乱的拧了拧手电,它突然又亮了,我也随之松了口气。

然而,光线亮起的一刻,我再次望向小船,眼睛立即一黑,小船像是一道闪电,顺着视觉神经冲击着大脑。

手电从无缘无故的灭掉到亮起,中间最多一两分钟的时间,但就这么一两分钟时间,空荡荡的小船上,骤然就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平躺在小船的甲板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我跟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而且光线又不是特别亮,我没办法看清楚那个人的具体相貌,我只能看到他头上花白的头发,还有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

尽管我不能确定这个人的长相,可我感觉,他是那个老道士,救了九婆祖上的老道士。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九婆讲述的那些往事,让我对老道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惜把他的坟挖开,想找点线索,但坟一挖开,只有一艘空船,当时我还唏嘘不已,感觉很惆怅,白忙活了一场。

然而这个老道士,竟然出现了,只不过他出现的方式很不靠谱,不仅没让我有种意外的惊喜,反而很令人糟心。

我开始着重的去观察,想确定一个问题,这个老道士,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一点一点从石壁前面走近岸边,蹲下来,用手电照下去,虽然只是走近了两步,但视线好像一下子清爽了很多。手电放射的光线直直照在老道士的脸上,那一瞬间,我就觉得头晕眼花。

看到老道士的脸,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起了老神。

当初在空船上发现那一排暗红的字迹时,我察觉那排字迹和老神的笔迹非常相像,不过仅仅靠模糊的笔迹作为根据来判断结果,有点武断。可是现在,我已经用不着判断了,老道士的脸清清楚楚在那里摆着。

他闭着眼睛,神态安详,看着就和睡熟了似的,但他脸上的那种猥琐是消退不掉的,如果老道士现在睁开眼睛,那么他眼睛里闪烁的肯定是让我很熟悉的贼光。

这活脱脱就是老神,只不过是步入老年的老神。

这该怎么解释?我的头又大了一圈,本来,我发现在过去可能存在着一个跟我很相似,相似到连姓名都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我觉得事情变得很复杂,很棘手,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追查,这个谜团还没有揭开,第二个谜团接踵而来,在若干年以前,还有一个跟老神一样的人,默默的淹没在时间长河里。

我蹲在岸边最少观察了十分钟,小船上的老道士纹丝不动,说实话,我很想到船上去看看,但背包遗失在水里,我没有武器,没有工具,甚至连一条绳子都没有,即便没有任何危险,在光滑的岸边上上下下都是件很困难的事。

最后,我终于拿定了主意,回去。水潭这边的水流平缓,几乎看不出水的流动,小船浮在水面上,稳稳当当,我觉得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之后再来。

拿定主意以后,我就不再耽误了,顺着原路朝回走,回去的路上很顺利,其实我一直在暗中提放那条黑狐狸,所幸的是,黑狐狸再也没有出现。

我返回地面的时候,那几个伙计都已经醒了,青铜铃铛的音波会让人难以承受,导致失去知觉,不过在失去知觉期间,如果没有受到其它外力伤害,那么情况还不算严重。几个伙计醒过来之后显得有点萎靡,跟昨天喝多了酒一样。

“庄爷,下头有什么情况?”老帽看到我平安无事的回来,总算放下心,让人把我身上的湿衣服拿去烤干,一边就对我说:“是不是有暗河?”

“有,下头有情况,我一个人没敢朝深里摸索,正打算跟你合计合计。”

我把大概情况跟老帽说了一下,想把那片水域比较细致的搜索一遍,没有潜水装备肯定不行。老帽说装备没有问题,现在跟外头的人联络,很快就能把需要的东西备齐,只是肯定得浪费一点时间。

“那也没办法。”我叹了口气,我没有把在水里遇险的事情告诉老帽,以免他和其他人的心理负担过重,但我知道,只有尽全力保证自身安全,才有可能发掘出有用的线索来。

老帽让人出了三里峡,到外面去电话联络同伴,李立威那边的人收到消息,会第一时间把需要的装备送过来,但这至少也得几天时间。几个伙计一进峡谷就吃了亏,明显老实了很多,几个人围了个小营地,不敢随便乱走乱动。

我们等了四天,李立威的人就把东西给送了过来。三套水肺,还有潜水服。有了这些东西,心里多少就有底了,送东西进来的几个人被老帽留在外面,还是原班人马带着刚送进来的装备,跟着我下洞。

从洞口到水域之间的那条路我走过一次,记的很清楚,不过我什么都没多说,只管带路。一直走到接近地下河的时候,我跟他们说,马上就要接近暗河,目的地不远了。

“庄爷,那条河很小吧。”老帽听了听:“听不到水声。”

如果老帽不说,我可能也真的忽略了,因为我来过一次,所以地下河的具体位置在心里留有印象,一走到这儿就自然而然的知道快接近暗河了,老帽说完之后,我发现,真的就听不见暗河的水流声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马上就爬上那条起伏的缓坡,暗河在坡底,顺着暗河走,就能走到两条河的交叉处,然后看见人工河道。但是几个人爬上缓坡,朝下面一看,我当时就晕了,一脑门子黑线。

暗河还在原处,但是河里没有水,整条河仿佛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一下子干涸了,直接就能看到河床。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路飞快的跑过去,河真的干了。

“庄爷,这怎么回事?”老帽也很疑惑,想了想,试探着问我:“您不会记错路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简单的路线要是还记不住,那脑子绝对就白长了。可我说不明白,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超型的地下洞穴的空间大到足以产生独立于外界的微气候,它拥有属于自身的独特环境以及生态圈,除非猛烈的地质活动,否则暗河的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干涸。

我带着人继续顺着暗河走,路线绝对没错,走在河岸上,还能看到我之前有意留下的标记,但是一路走过去,看到的是一条彻底干涸的暗河,一直走到两条暗河的交叉处,我就真的说不出话了。两条在这里流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下河,都变成了枯河。

人工河道的水源都是暗河提供的,暗河枯竭,人工河道也干了,我一直觉得头晕,沿着人工河道走到临近洼地的地方,我看见整片洼地的水已经无影无踪,露出了原来的地貌。

“庄爷,你是不是逗我们玩呢。”一个伙计掂了掂沉重的装备,有水肺就得有充足的氧气,一人两个氧气瓶,外带其它东西,很沉。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我看了看那片洼地,洼地里的水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过只留下浅浅的一层,最多半米深。

我第一个顺着坡面走到洼地下方,我所关心的,是那条船。我清楚的记得小船漂浮的位置,可还没有真正走过去,我就发现,那条船不见了。

洼地最低的地方还积着水,但整体的框架已经能够看到。这是一个祭祀场,应该是保存最完整,规模也最大的一个,整齐排列的石柱子一根接着一根,从洼地上方看过去,像一道道放射性的线条。

我走到洼地的深处,水很浅,最深的地方也只不过淹到大腿根。我在昨天遇险的地方大致看了看,然后慢慢的一边走一边找,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沉入水底的背包,背包里装着很多东西,非常沉,没有随着水流被冲走。

“庄爷,我不了解很具体的情况,不过,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老帽看我站在积水里发愣,就把我拉到一边,递了支烟过来,说:“你来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淹在水里,水是有人故意引下来的,说明,他们不想让任何人再来搜索或者排查这个地方,那么深的水,想完整的把这里的所有情况全都搞清楚,不会很容易,要是没水肺的话,估计做不到。”

“是。”我点点头,殷商时期,就算王室想做一些比较大的工程,也很困难,他们估计比较珍惜这个地方。殷商衰败,在被周取代之前,都城遭到了商人自己的破坏,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古往今来,无论古代战争还是现代战争,败退的一方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尽全力把所有能破坏的东西全部破坏掉,以免留给敌人。就连商末的纣王,也在鹿台把历年搜集的奇珍异宝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为的就是被周人取走。

但他们明显不舍得破坏这个位于三里峡的祭祀场,他们不想破坏,又怕被其他人发现染指,所以,那条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引水河道,是一个很好的保护措施,十米深的水,对古代的人来说,是一道无法愉悦的鸿沟,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在这么深的水里长时间停留。所以,整个祭祀场被水淹没,实则是被保护了起来。

更重要的一点,商人在开凿引水河道淹没祭祀场的时候,肯定还想在以后继续使用它,如果不想再用,必然会把祭祀场摧毁。我就想着,十米深的水,既然能阻隔他人,难道就阻隔不了商的后裔?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商人有能力把祭祀场用这种方式保护起来,就有能力化解这种保护。

我估计,从河道被开凿出来之后,这片祭祀场就在水下沉睡了几十个世纪,然而很凑巧,我刚找到这里,祭祀场的水就退去了,这说明,祭祀场仿佛到了再次被启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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