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算明白别人的苦心，在很多时候却不能说出，也没法说出。
手术室的灯很快就亮了。
柳言之自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僵直身子，眼睛一秒不眨的盯着上面的手术室门口的指示灯。整个人绷紧了神经，不知何时才能松解。
忽的，眼眸中有些湿润的东西在慢慢溢出，悄悄然，划过脸庞，低落下来。
柳言之伸手去摸，手指抿抿放在了嘴里。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泪水除了咸味之外还有很多苦涩。
时间像是没有了煤气的炉子，火苗越来越奄，没有动力。感觉自己就是在炉子上被慢慢熬炖的青蛙，时间越久，就越难受，直到按耐不住想要逃离。
可是即使自己是慢炖青蛙，柳言之也必须在这里硬挺挺的坚持着，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使命，等待，等待那个期盼许久的消息。
手术已经进行了近十个小时，终于挨到门口打开，却看到的是匆忙奔走的护士和医生。
柳言之突然间就失去了主心骨，慌张的站在原地，看着来回跑动的人们。他摇摇脑袋，终于伸手抓住了一名护士。
“护士小姐，里面怎么了？为什么都出来了？”
护士小姐很焦急，眼神中透露着不安，“患者此时大出血，脸部肌肉多面积出现瘫痪症状，我们正在极力抢救和控制，请您安心等待！”
大出血…多面积瘫痪…这些词像是射过来的子弹，正中柳言之的胸口，他顺间觉得气短，脑袋也跟着嗡嗡旋转。
有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由此升起的恐惧愈发变得不可收拾。
柳言之感觉自己要发疯，身体也变得异常灵活，带着昏沉的头脑奔向手术室。他想见见向晚，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就算是要离开，请在看过一眼后再离开，至少自己随她而去之前不会感到太空虚。
他突然好后悔，自己之前不该选在那个时候将心横下，如果他认真听了向晚的遗嘱，那现在估计心里的愧疚会少很多，可是一切都似乎来不及了。
跑到手术室门口，柳言之便被众人轰了出来，紧跟着手术门被狠狠的关上，任凭你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其打开。
柳言之用力的捶打，可是都无济于事。对于他来说，此时的等待是煎熬，担心更是折磨。
他不知道自己在走廊里怎么度过的余下十几个小时，只知道当手术室门口的灯变了颜色，医生来到他身边欣慰的竖起大拇指，他才发觉自己有了一丝感知。
终于向晚被推出了手术室，满脸绷带的躺在那里，由于麻药还没褪去整个人还陷在昏睡中。柳言之从墙角的地上努力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向晚身边，俯下身子想要紧紧的抱住她。
医生赶忙伸手拦住，“柳先生，不可以，向晚小姐的刀口还没有愈合，你这样用力会伤到她的。”
“对对，不能碰，不能碰。”柳言之像是失了神的小男孩，此时心中的兴奋和激动无处释放，只能回身抱住了医生，带着哭腔，“向晚没事，没事！”
从向晚出了手术室，柳言之就一直坐在病床边没有离开。他紧紧的握住向晚的手，眼皮不眨的看着她，水米不进。
对于他来说，之前手术中的那场虚惊着实让他感到后怕。他自己明白，面前的女人对自己太重要，以至于当时的他曾经想过去死。他也很惊讶，没想到会爱的这么深。
时光在不经意间成为回忆，却深深刻在心里，润了岁月。之前的日子不关是美好还是忧愁，在此时此刻都变得不再重要。柳言之只是希望就这样一直待下去，静静的守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晚的眼睛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睁开了。一切过得很顺利，在医生的精心照料下，向晚恢复的很迅速，纱布也越缠越薄，终于等到了拆纱布的时间了。
“向晚小姐，你做好准备了吗？”整形主任站在向晚身边，用十分蹩脚的中文笑盈盈的看着她，“如果你做好准备了，我们就要拆了。”
向晚看了看医生，回头盯住了面前镜子里的人影，深深的舒了口气，轻轻点点头。
整形医生得令，看了眼柳言之，便伸手去解绷带，可刚碰到就被向晚喝令制止了。
“稍慢，医生。”向晚摆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柳言之，眼眸中充满焦虑，“柳言之，为什么我现在这么紧张呢？做手术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这么害怕呢？”
柳言之听罢，忍不住笑了，那笑似玄月挂在干净的夜空，迷的惊心动魄，“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怕什么呢！估计你之前是视死如归了，所以才会什么都不害怕，现在期盼太多或许就更加担心后果如何了。”
向晚发觉柳言之像个圣人，说出来的话是这么的耐人寻味，仔细想来却有一番道理。她默默回过头来，紧紧咬着嘴唇，却是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她究竟在担心什么？估计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可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搞得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时间过了很久，向晚依旧没有决定好。整形主任有些着急了，伸手想要提醒，却被柳言之及时制止，“不要着急，等她想好了，我们在帮她。”
向晚突然想到了什么，忽而收了自己的担心和不安，变得异常沉稳。她想着自己需要改变，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时不时还是会让她如以前一样不够沉稳。
也许是自己经历的不够，不足以让自己彻底沉稳下来。
笑笑，现在都经历了换脸，居然还没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她的心，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挺大的。
她试图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经历了磨难之后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她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在自己的事情上上心过少，以至于成不了电视里女主角那样的蜕变。
向晚抿抿嘴，终是下了决定，“医生，揭吧！”
纱布被人轻轻打开，一圈又一圈的缠成一团，脸上细嫩的皮肤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直到最后揭下最后一层，向晚的眼睛仍旧紧紧的闭着。
可是站在一旁的柳言之已经放下所有戒备，整个人惊呆了。
美丽的唇眼，修长的睫毛，略过高挑的鼻梁映出嫣红的唇色，素素淡淡不施粉黛的皮肤上柳眉弯弯，弧度柔和中带有几分清雅的气质。那张脸五官精致轮廓刚好，不是过分的突出亦能体现足够的魅惑。
此时面前的女人带有原来的素雅，却像画中走出来一般精致美艳。令站在身边所有的人渐渐失了颜色，他那个谁也艳了时光。
所有人都为此而窒息，只是静静的痴痴地望着。
向晚许久没有听到周围的人说话，心中犹如小鹿乱跳，忍不住还是悄悄睁开了眼睛。可是当看到镜子里的人儿时，向晚的眼眸瞪得溜圆。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意外，她就那样默默的看着，不再说话。
镜子里的面孔过于陌生，却那样美丽的让人留恋万分。向晚仔细端倪着，在些许细节处还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其他的已经彻底改变
不，还有那双眼睛没有改变。黑眸依旧如湖水般清澈潋滟，像是被润洗过一般，光滑璀璨，咋一眼望去亮的不敢让人直视。
她想着，这是自己身上唯一一个明显的标志了。就算是母亲曹丽颖站在身边恐怕也是很难认出自己了。
想到这里，欣喜之余突然冒出一丝悲伤。
向晚起身，扬起迷人的唇角，直视柳言之，慢慢向他走去。
也许是过于惊艳，柳言之已经痴呆在原地没了反应，看着向晚慢慢向自己靠近，竟犹如看到了仙女下凡垂怜自己，那种惊喜胜过于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
走近时，向晚故意将手搭在了柳言之的肩膀上，暧昧的向前，轻声说着，“怎么样，还可以吧？”
柳言之盯着那双魅惑的眸子已是失去了自制力，说话也紧跟着结巴起来，“可…可以，真的不错！”
“呵呵，男人确实是一个感官动物，只看脸。”向晚笑盈盈的摆身准备离开，却被柳言之在身后一把搂住，身体也向后贴了过去。
“柳言之，你干嘛？都看着呢，你放开。”
柳言之根本不会理会这里还有很多医务人员，他收了之前痴呆的模样，满脸严肃，眼神深沉，“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这张脸吸引，吸引我的是你。”
向晚顿时被柳言之的过分认真而吓到，她慢慢咽了口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挣脱开跑到一边，“好啦好啦，开玩笑啦，你看我现在变得多好，这样以后我就能出门见人了。”
她不能和柳言之缠绵，她怕自己稍一放松就会让自己沉沦下去，而那时最可怜的人将是柳言之。
向晚站在床前快乐的如小鸟一般，不停的摇摆着自己的身体。而此时之前一直直播锐海市新闻的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新闻。
而向晚此时，彻底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