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腾靖醉醺醺的样子,我湿漉漉的手拍在他的脸颊,他并没有停止嘟囔,还在念着“靳嘉玥”、“黄鼠狼”、“没好心”,撕扯的疼痛从心口迸发,我再也忍受不了,手掌一用力,打了他一耳刮子。
腾靖猛地惊醒,茫然地看向我,醉酒的人视野应该是模糊的,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就是定定地打量着我。
我与他对视片刻,转身把热毛巾拧干,甩在了他脸上,起身正要回房间时,腾靖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小玥。”
我顿住,自从订婚以后,腾靖就聪明地改口喊我小玥,他自己也承认,“靳嘉玥”听起来太过生疏,不像是即将要成为夫妻的人,我从来都不以为意,可那晚听他那么喊,竟会觉得无比悲凉。
我们所谓的亲密,不过是刻意排练的演出;在腾靖的心里,最好的始终是裴妡。我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仅仅因为裴妡把第一次给了他吗?还是裴妡拥有着我没有的年轻身体和样貌?但是,裴妡拥有的我也曾有过,我有的却是裴妡不曾也不会有的。
因他那一声轻唤,我的眼泪簌簌落下。
我听到腾靖起身的动静,毛巾落入水中的声响,以及腾靖向我走近的脚步声,他问我怎么了,说着要走到我跟前来,我避开了他,扭头遮住泪水。
他再次唤我名字,我没勇气说话,更别提质问,低着头推开他,一股脑地冲进了房间,把房门反锁。
腾靖没有追来,甚至连门都没敲,那晚的事情就像是他喝醉了的一个插曲,翌日酒醒就什么都记不得,我也当自己喝多,否则怎么会控制不住情绪?
在那之后,我不想让自己对腾靖再加深不该有的感情,就主动搬离了我们的婚房,到自己买的公寓去住。
本以为生活能一天一天平静地度过,即便我与腾靖相敬如宾,也好过冷言相向,却没想到刘仁俊会带着腾靖的父亲找上我,问我裴妡的去向。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觉得很好笑,裴妡不见了居然来找我?难不成我还能把裴妡绑架了?
刘仁俊急切地告诉我,裴妡要出国,学校已经申请下来,就差签证办理,但是学校寄送过来有助于留学签证办理的文件却被腾靖扣押了。言下之意,便是要我出面帮忙。
我自是欣然答应,既然裴妡有离开腾靖的觉悟,我当然是扮演好人帮助她。刘仁俊和裴父离开了医院,我就给腾靖打电话,他接了,承认裴妡在他那里,同时也表明态度,他不会让裴妡走。我知道在电话里说不清,就跟他约了当面谈。
可我想不到,腾靖竟然为了留住裴妡,出言羞辱我,我气不过,抓起抱枕砸在他身上,声泪俱下地控诉他无情。
结婚以来,每天和他同吃同住的是我,他上班前吃的早餐是我做的,下班回来饿了吃的夜宵是我做的,茶水是我泡的,果汁是我榨的……凭什么裴妡就生了两个孩子,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自私自利地不考虑他,他却贴着热脸给她,对我就是冷漠无情,仿佛一切都是我该做的,他该享受的!
我自认为我已经表现得足够大度,不管是我自愿还是不得已,我都做出了一个女人的极限,结果换来的却是心灰意冷,我怎么能甘心?从水木清苑出来之后,我就给刘仁俊打去了电话,告诉他裴妡的下落,如此做了我依然觉得不解恨,又给腾母打去电话。我阴暗了,扭曲了,从十六岁开始我就不再正常,我就是要把所有人都齐聚一起,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看他们把腾靖闹得心烦意乱。
唯有如此,我才能解恨。
裴妡出国了,撇下两个刚满一岁的孩子到英国留学深造,腾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沉默寡言,对我的和善也不再如从前。若说从前他对我友善、关心是出于对我家世的忌惮和顾虑,裴妡离开之后的就是接受了与我夫妻的事实,作为丈夫的他,理应尽到应有的照顾妻子的责任。
我的内心是欢喜的,就像付出得到了回报,天平稍稍对等,不再将所有重量倾斜压到我身上,感觉轻松了太多。
日子如阳光和煦,如花香馨甜,可惜好景不长,我与腾靖结婚许久,始终没有动静,双方长辈都在过问小孩儿的事情,尤其是滕家父母,希望能在2012年的时候抱上孙子。
我慌了,我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我再清楚不过。例假不准,量少得可怜,两三个月来一次,或者一个月来两次……这些东西,与我同住的腾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是面对长辈的催生,他应承了下来,并没有拒绝。
从滕家出来之后,我就问他,确认他刚刚跟长辈说的会努力是否当真。
彼时他正在掏钥匙,边走边说:“不这么说,你觉得我们能离开吗?”
我心下一痛,愚蠢地问出口:“你不想和我生个孩子吗?”
他驻足,叹了一气,反问我,“你能生吗?”
我能生吗?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我问住了,那也曾是我日日夜夜问自己的问题,作为医生的我,即便不是妇产科医生,对自己的身体构造、已有的缺陷可谓了如指掌。如果想依靠自然方式,那几乎不可能,结婚一年多,腾靖从不与我同房;或者我不惧苦痛,采取人工受孕的方式,当然,那么做也有一个前提——腾靖肯配合。如果他不提供精子,我就算打多少排卵针都无济于事。
动了这个念头,我又搬回了婚房,把人工受孕的资料递到腾靖面前,站得笔直,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腾靖,我想试试这个。”
他怔怔然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到了震惊和犹豫,当即他没回应我,把资料收到了一旁,不无应付意味地对我说:“再考虑考虑吧。”
我早料到会是那样的结果,因此没有气馁,在他身旁坐下,把我的处境告诉他,“你妈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询问我孩子的情况,我每一天都在说同样的话,告诉她会努力的,可是听多了你妈能相信吗?你知道我每天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吗?”
腾靖迟疑了,他没有办法忤逆父母,尤其在生小孩这一方面,父母的要求并没有错,也不过分,作为独生子,他娶了妻自然就要传宗接代,除非他有胆量告诉父母,他不打算和我要孩子,但腾靖不会那么做,如果他有那个能耐,早在和我结婚之前,就能把婚约取消了。
考虑了几天后,腾靖依然没妥协,而我面对腾母的催生已是应对乏力,于是我从医院妇产科弄了个假孕的证明,放在腾靖面前,把我的缓兵之计告诉他。
他没有理由说不的,不是吗?迟迟没有孩子,能不能生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生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至少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的责任都在腾靖身上。
造假之后,我就开始调理身体,注射排卵针。后来看到豪门媳妇张庭讲述自己八年的辛苦求子之路,以及高龄产妇伊能静再嫁之后,受孕成功,坦白先前被拍到的各种丑照都是打了针之后的样子,我便忍不住流泪。
磨人心智的不是打针,而是打完之后,身体检测并没有转变。那段时间的我憔悴得不行,浑身虚汗,面色蜡黄,而腾家父母突然造访,看到了家中放置的人工受孕资料,结合我虚弱的样子,揭穿了我与腾靖的谎言。腾母伤心欲绝,气得两天没吃东西,好在她并没有怪罪于我,而是把所有不孝的罪名都挂到了腾靖头上。
腾靖熬不过,答应了配合人工受孕。
得到了腾靖应许的我并不似想象中开心,但我知道该感恩,我从没奢望过这一生人还能有机会孕育生命,更何况那是令我心动的男人。尽管如此,我并没有把生育孩子看做是为传宗接代,我只当是为自己而生,在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清楚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指望不了任何人,必须为自己谋求一些支撑人生的东西。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我终于辛苦地怀上了孩子,它来之不易,我对它视若珍宝,几乎倾尽了我的所有心血和精力,产检比任何人都勤劳。我甚至放下了医院的工作,退居到幕后。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我,也为了安全,雇请了专门司机,接送我出行回家。
2011年圣诞前夕,腾靖出国了,那天他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行李,我正躺在卧榻里翻看胎教的书籍,听到他的动静,也懒得起来去看,直到他拖着行李箱走到我房间的门口。
“我要去趟英国。”
我怔住了,我很清楚谁在英国,都到了收拾行李的地步,想来前期的出国准备都已经完成,我心知没有阻拦的必要。
腾靖去了英国找裴妡,我在昆明安心地养胎,元旦前夕,他回来了,风尘仆仆,宛如打了败仗的将士。
回来之后,他就告诉我:“我要把祥祥和瑞瑞都交给裴妡去抚养,从此和我再没有任何法律关系。”
那令我始料不及,怎么一趟英国之行,就轻易地放弃了两个儿子的抚养权?想来应该是裴妡做了什么令他伤心欲绝的事儿。但我没有多问,断了未尝不好,反正我的孩子也要出生,能从法律的角度,全心全意地照顾我的孩子,何乐而不为?
但没多久,裴妡也就回来了,以一场车祸创造了和她见面的机会,我有时都会怀疑车祸是故意的,元旦期间,我陪着腾靖一同到曲靖,她打来很多通电话,腾靖都没有接,如果不是那场车祸,腾靖也不会见她。
担心着两人见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在结束了医院的年度汇报会议之后,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当着裴妡的面,演绎出恩爱夫妻终有子嗣的幸福。
当裴妡知道我怀了孩子的刹那,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支离破碎的绝望,这一次,我没有半丝同情。那些腾靖撇下我,不顾及我,为她奔波的那些时光,我一个人守着空大的房间,时常会想,裴妡是故意的,故意闹,故意吵,假装罢手,实际自导自演一些欲擒故纵的戏码,让腾靖始终对她放心不下。
车祸过后,孩子从腾靖的户口本上迁移出去,腾靖与裴妡再没有任何联系,对我而言,膈应着我多年的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事实却不然,撇开了裴妡和孩子,腾靖同时也撇开了我,他变身成一台工作的机器,把九分的经历放在了公司的经营,剩下的一分,平分给他周围的人。
我怎么看不出,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他即便和裴妡没有任何联系,也不可能和我当真正的夫妻。
我确实失望、心痛、哀伤,但我的理智战胜了情感,我没有忘记,在我被告知腹中已孕育生命的刹那,我告诉自己,孩子是自己的,不为任何人,且不说我养得起,即便我养不起,我也一定会为腹中的孩子倾尽所有。
我做足了一切准备,不论生理还是心理,物质还是精神,信心满满地迎接我的孩子出生,又何曾想得到,头三个月的关键期都过去了,四个月的时候还葬送了那一条小生命。
那是一场噩梦,发生的猝不及防。
失去小生命的那个早上,我如往常一样起床,上洗手间的时候,发现马桶里是鲜红的一片……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又仿佛跳得异常猛烈,“砰砰砰”地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而我四肢发麻,瞬间连站立的力气都被夺走,眼前的鲜红从马桶里开始蔓延,遍布整个卫生间,连我自己都不能幸免。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心慌,慌得我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黑,我脚下一软,跌在了地板上。
客房里的腾靖听到动静,忙不迭破门而入,刚迈了两步,他就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我。
从漫天的血红中逃离出来,渐渐地,我感觉到了一股股热流从我身体里流淌而出,绝望从天而降,如一张编织得没有空隙的网,不留缝隙地将我笼住。失去意识之前,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孩子没了,再次没了。昏睡中,我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冰冷的器具伸进我的身体,拽住了什么东西往身体外拖,扯着我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我撕裂……
孩子没保住,双方长辈痛心疾首,两位母亲更是相拥哭泣,我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医生说我体质本就难以受孕,加上近期情绪起伏太大,才会发生如此意外。母亲问我为什么情绪会起伏,我没说话,腾靖低下了头。
就在失去孩子的前一晚,腾靖去探望了双胞胎,近乎零点才归来,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近期他跑裴妡那儿比回家还勤快,我努力地告诉自己要淡定,心境却混乱不已,一个没忍住,与腾靖大吵起来。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争吵,但那次争吵是以我的腹痛结尾,大概是动了胎气,腾靖也慌张地扶着我坐进沙发,静静地守在我旁边,直到腹痛消散,我觉得舒服了才松了口气。
然而,谁又能想到,第二天一早,上个洗手间就把孩子弄丢了?
那段时间,我很消沉,但毕竟十六岁就已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我并没有像年轻的时候想不开,我把这场劫难归咎于宿命,命中注定我这辈子不能当妈妈,如此想着,便没有那么难过,只是不管过了多久,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流着泪从梦中惊醒。
劫难过后,腾靖对我连最初的相敬如宾都没有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愧疚,但他并不打算这辈子偿还。不必陪伴我和曾在我腹中停留过的孩子,他便把经历放在了公司与裴妡、双胞胎,时常一有空就去陪伴他们。
腾靖明确地告诉我,“小玥,这辈子我们有夫妻名,却始终不会有夫妻情分,我欠了你很多,这辈子无法偿还,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会用下辈子来还清对你的亏欠……我直到不该这么说,但是,你真的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我这里耗了一辈子。”
腾靖的意思我再清楚不过,他想让我主动提出离婚,因为如果是我提出的离婚,至少靳家不会断了给他家的所有帮助与支撑,可我不会答应,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我靳嘉玥只有丧偶,没有离婚,我怎么可能放他去和裴妡团圆?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把双胞胎接来陪伴我,腾靖他们找孩子找得焦头烂额,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到了我这儿。
若不是孩子已经熟睡,腾靖必然会大发雷霆,他压制着怒火,疲态尽显,坐在沙发里低埋着脑袋求我,对,他是求我。
他说:“小玥,我们和平分手吧,这样捆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当初是我想不通,我太贪心,不该拴着裴妡又拉住你,才造成了我们现在的局面,很抱歉,我知道说什么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带给你的伤害,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想通……”
诸如此类的话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而他也习惯了我的沉默,叹了口气,便抱着孩子连夜离开。
要放手谈何容易啊?婚前我给了他解除婚约的机会,他没有抓住,结了婚,过了几年,我失去了孩子,他却说“和平分手”?你们评评理,我选择不放手有错吗?
可惜的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过了一个人情冷淡的春节,腾家磷矿便发生了意外,三个劳务工被活活埋葬,腾靖为此奔波劳累,因急性阑尾炎闹进了医院,我去看望了他,手术过后并无大碍,看着他那样,我便萌生了一个念头。
滕家陷入了危机,父亲曾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我婉拒了,因为我想借此机会,把裴妡和双胞胎彻底地从腾靖身边赶走,于是我主动联系了裴妡,向她开出条件。没想到她却坚定地拒绝了,甚至还端着姿态教育我,认为我是失去了孩子丧失了理智。
与裴妡谈判失败之后,我去看望了腾靖,没想到叔叔也在,正与腾靖说着如何解决三位遇难者家属的问题,我没插嘴,毕竟我不是真心想让腾靖因此而落败。他们聊了没一会儿,裴妡就找来了,叔叔对她的出现自然是厌恶到了极点,看腾靖没有拒绝裴妡探望的意思,拉着我离开了病房。
在医院的花园里,叔叔问我,腾靖怎么还和那个女人有往来?
我不无苦涩地笑了笑,反问他,“叔叔,如果是你,和一个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能彻底断了关系吗?”
叔叔语塞,我却已知道了答案。
沉默相对着,裴妡找来了,我以为她想通了,不料她竟然比先前更坚决,看来该是在病房的时候腾靖对她交代了什么。
裴妡的态度不仅惹怒了我,还惹怒了我叔叔。叔叔是负责靳家与腾靖合作对接大小事项的人,不论物资还是钱财,全都由他过手。腾靖在我失去孩子之后,不仅不怜惜,还与别的女人往来过深,叔叔决定对他家磷矿的事袖手旁观,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伸出援手。
父亲知晓叔叔的态度和腾靖的作为,大发雷霆,把我接回了家,首次向我提及“离婚”。
当那两个字从父亲的口中说出的刹那,我怔住了,五脏六腑莫名其妙地发抖,眼底一片模糊。
父亲说:“小玥,腾靖这个男人你已经靠不住了,与其这样有名无实地纠缠下去,眼看他对别的女人深情,对你薄情,不如跟他离婚,让他净身出户。离婚了之后,你还有你的医院,你的医院是独立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牵连,你就安安心心地把医院管理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再说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靳家与腾家的合作也得到此中断,以免得被牵连在内。更何况,最近政局更换,新一届的国家领导人上台,反腐力度之大几乎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我也担心这成了个苗头,因此被牵连了。”
燃在心底的火苗,因父亲的解释而一点点儿熄灭,成也是他,不成也是他,从小到大,我的每一个选择,几乎都与他的利益息息相关。
十六岁,我意外怀孕,他为了晋升,选择了沉默,把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到我头上,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
二十九岁,我结婚,嫁给一个互不相爱的男人,为的是双方家族的利益,父亲希望能借住与他家的合作,将一些来路不明的资金洗净。
三十二岁,我离婚,因为夫家的灾难极有可能给父亲的仕途引来无妄之灾,他惹不起,必须先断绝关系。
又有谁能想到,父亲没有因滕家的事情引火上身,滕家却因父亲被牵涉在调查之中,动荡的大环境决定了任何一个有问题的人都难逃追查,即便父亲并非城市的核心人物,却也被牵连在内。
我知道,这一劫,靳家无法逃脱,纵然父亲已在听闻风吹草动之时提前做出了准备,可依旧无法逃离。
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为腾靖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字让人给他送过去。滕家事业的灾难无法将他击垮,但牵连进这一场大环境的斗争,注定他要被打入地狱,永无翻身的机会。
到底,我还是心软了,断不了对腾靖的最后一丝情义,夫妻一场,念着过去的情分,我主动签下了离婚协议,让他与姓靳的及时断离关系,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不需他明白其中的心意,至于别的,只能是他自求多福,听天由命了。
签下字的时候,我脑海中只剩一句话:一别两宽,各自生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