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过了三声，腾靖接听了，嗓音透着满满的疲惫，问我：“找我有什么事儿？”
尽管我心情舒服不到哪儿去，可我的理智依然占据主导地位，清醒地知道这样的时刻，切不可做出冲动的举动后悔终生。这就是蒋婕，看透了红尘男女，过了情感大于理智的年纪，只有理性到压抑的可怜。
我笑着说：“腾总，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点事儿。”
“如果是业绩的话，你不用再提了。”
“腾总，今天我们不谈业绩，我想跟你谈一谈裴妡。”
“裴妡？说什么？”
“她生病了，您知道吗？”
腾靖似乎怔了一怔，但依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漠，“怎么了？”
“发烧……您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跟她联系了，但是她却对您念念不忘。腾总，裴妡这个姑娘，您已经接触得差不多了，她是什么性格您多少也是清楚的。”
“蒋婕，你是在教育我吗？”
“怎么敢呢，腾总？我只是看裴妡实在可怜……”
“可怜？”腾靖冷笑，语气是异常的不可思议，“蒋婕，你以什么立场在我面前说替裴妡感到可怜？别忘了，当初是你想通过她获得业绩，才推她走到这一步的。”
我无法辨别，腾靖说得再正确不过，是我的贪婪与自私促使裴妡变成这样，我沉默了。
两端静了片刻，腾靖淡淡地说：“蒋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希望我痛快点儿。裴妡这样的姑娘不适合玩儿游戏，如果我不打算跟她长久地相处下去，就尽早把业绩给她，尽早分手，我说得对吗？”
“滕总您是聪明人，在你面前我想什么都能被您轻而易举地看透。”
“得，好听的话不必说，我也不喜欢听。今晚我就回去看看她，业绩方面，也会尽快地给到她帮助，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需要你帮我。”
“您说。”
“我不想让裴妡再做下去了，她在你手底下，能认识我腾靖，就还能认识其他人。”
当时我就懵了，一下子没明白腾靖话里的意思，他是在责怪我讽刺我挖苦我？还是在警告我暗示我提点我？
略微顿了顿，甫又听到他如是说：“我要你帮我劝她，就算无法劝动，让她待着什么都不用做，至少也要让她更换工作，当然，你可以放心，在她离开银行之前，我会把许诺你的东西给到你。”
当即我便能确定，腾靖对裴妡是动了不一样的心思了，他这是打算金屋藏娇把裴妡当金丝雀来养着的节奏。然而兵不厌诈，先前他说的只要一得手就满足我的条件，如今他开出的条件极其冒险，我若是成全了他，他却没有表示，那我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刻意顾左右而言他，“滕总，看来真是我错怪您了，这还是首次听到您说要把一个姑娘养在家里！”
“不这么做，你不是不放心吗？”
“我真正不放心的还是裴妡，唉，多的也不说了，不然显得我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不用心地敷衍。这样吧，您跟我说的我会找机会，但是重点还是您得努力。像裴妡这样倔的姑娘，别人怎么劝是劝不动的，因为她认定了很难更改，除非您的所作所为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您改变，那样比任何语言都有用。”
话音刚落，腾靖就呵呵地冷笑起来，道：“行了，蒋婕，你只管找机会劝她，其他的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还忙着，挂了。”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我整个人就像生病了一般异常不舒服，腾靖是条狡猾的狐狸，商人的奸诈在他身上表现得最是淋漓尽致，跟在陆弘湛身边这么多年，看着听着他如何与竞争、合作对手周旋，我还从未见过像腾靖这般狡猾、自私、还贪得无厌的男人！要与他抗衡，只有一个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要我帮他，既然答应了，为了业绩，我还是得适当地表示，可再见到他的诚意之前，我得给自己留一手，千万不能沦落个裴妡被他拐走了，我却一点儿好处没捞到，再影响到我往上走的计划，我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量好了，我又买了些水果提回病房，正巧护士在给裴妡拔针，三瓶药水挂完了，裴妡穿了鞋，按着手背的针眼，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我提着水果，颠颠地跟在她背后一路相随，她不愿意说话，我就沉默相伴，一直到了部门，她都没有同我说半句话，就连我削好了苹果递给她，她都没有接。
正巧，普玉莎从外面回来，看到了这一幕，极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在自己的位子坐下，妆模作样地整理资料。
我把苹果塞自己嘴里，啃了几口，丢了一个给普玉莎，“小普，走，我们到外面吃苹果去。”
聪明如普玉莎，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意图？只见她握着苹果，异常犹豫，甚至想把苹果放下，最终在我的注视下，还是选择了妥协。
一到江边的阴凉树下站稳，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跟裴妡说了什么？”
她还是摆出了满脸的迷茫看着我，“我跟她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到这儿，她似乎也觉得难以自圆其说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劝她离开滕总这样的话呗。”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姐，你觉得我和她除了滕总这个话题，还能有什么？难不成我们还能私下探讨怎么把业绩做好不成？我可没跟你说假话。”
“你是没跟我说假话，但你对我有隐瞒！”我端正姿态，把她手里的苹果强行拿回来，“小普，你用什么手段获得业绩，我不管，那是你能耐。但是，如果你想用卑鄙的方式击退裴妡，给我添烦恼，你觉得你还能好做吗？”
普玉莎的眸子霎时黯淡无光，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完好苹果，想必她已经明白了我这一举动的含义，她若让我损失了，我也能把她的夺走。
就那样僵持地站了片刻之后，普玉莎悠悠地开了口，“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做。不过，我很好奇，同样是滕总一个客户，不管他把业务交给我和裴妡哪一个，对你来说并无区别，都是团队的业绩，你怎么就单单护着裴妡？”
我没好气地嗤了一声，不留任何情面地问：“小普，滕总是出于什么原因给你业绩，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看清了，不管是不是方便我在滕总面前好说话做事，还是你作为一个女人早些看透早些清醒，我都很有必要告诉你，滕总对裴妡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玩玩而已的心态，而是想要与她长长久久下去的决心。”
“噗……”普玉莎冷笑，“姐，这话在我面前，你这谎说的……别人要是想和裴妡长长久久地下去，那我可能会相信，但是，滕总，腾靖？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都是凡夫俗子，七情六欲谁没有？”
“就算有，也只是纯粹的自私占有欲。滕总？这个男人我跟了快两年了，要不是对他有点儿恩情，现在我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裴妡？她凭什么？年轻？漂亮？年轻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她怎么就能让腾靖对她死心塌地？”
其实，普玉莎说过的话，我并不是没考虑过，但我愿意相信那是真爱的力量，一如我对陆弘湛，能够默默无闻这么多年，不是爱情是什么？
我说：“小普，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跟你说实话。就在刚刚，我和腾靖通电话，他跟我说，他要把裴妡养起来，你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
普玉莎身子一震，再没有说说话。
我掏了一支烟，和苹果一并给了她，也没什么好说，便回了部门，等下班打卡走人，主动去找陆弘湛了解那天陈仪岚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提前打招呼，我直接驱车去陆弘湛的住处，他并不在家，我便从冰箱里寻找现有的食材，提前把饭菜做好，如此或许会令他心情大好，谈起问题来才能和谐共处。
正在切菜时，门铃响起，我惯然地以为是陆弘湛回来，没看没问就打开了门。因为之前有过相似的经历，陆弘湛一看我的车子停在备用车位上，知道是我来了，就懒得掏钥匙开门。然而，这一次，我算错了。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陈仪岚！
我有些手足无措，手上的水渍没有干彻底，而我又系着围裙，所有的现象与装扮都足以透露出不凡的关系。
可我正心慌着，陈仪岚却漠然地问：“陆弘湛在吗？”语气并未有半分不满或惊讶。
我笑得很勉强，回过了神，脑子灵活一转，道：“陆总还没回来，您是？”
“我是陈仪岚，今天特意登门，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跟陆弘湛说。”她眸光莫名的坚定，透着一股子非见不可的执着。
我点点头，急忙把她请进了屋，主动倒水，同时不忘解释，“陈小姐，您先稍等一会儿，我给陆总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不必催，他如果要回来的话，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陆总倒是要回来吃饭的，可是让您等太久也不太好。”说着，我就拿起屋子里的座机电话，拨号的时候好奇心作祟，又问：“陈小姐，陆总知道您今天要来吗？”
陈仪岚抬起眸子，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跟他通电话，是直接过来的，但是他应该知道我会来。”
不愧是从小练习舞蹈出身，陈仪岚的一举一动一抬眸都十分优雅，她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戳着温水，雅致清新，像一道优美的风景线。
等待接听时，我心中无限感慨，多少男人对她梦寐以求，看来不仅仅是看中她身后的巨大财富，就连作为女人的我都为她的举止倾心，遑论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