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不自知地迈出了脚,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电话没有挂断,彼端静悄悄的,我不知是走到了院子里,暴露在寒风中,所以耳边才有呼呼声作响,可为什么……冷风的声音是在我听着手机的耳边呢?
那一路,不过是院子宽的一段距离,我却恍如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星空,脚步自有意识,偏偏觉得怎么走都到不了尽头的无力感。
四周暗黑寒冷,夜里的风飕飕地刮,像一根根细小却尖锐的针,划过皮肤带来清晰的刺痛感,却是异常的不真实,就好像陆弘湛在电话里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无比期待,内心深处仍是不敢相信。
直到我僵硬了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铁门,我的脑海中仍是白茫茫一片,像个机器般木讷地拉开门——陆弘湛,他穿着深色的军大衣,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白,暗夜中,他幽黑的眸子犹如天际的辰星,无边的星光映入眼底,星星点点的光亮仿佛在顷刻间照明了世界。
只一眼,那些强压在我心中最深角落的情绪全奔跑出来,我无法遏制,任由情感牵动着我,扑进了陆弘湛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他,呜咽哭泣。
陆弘湛没说话,气息沉稳不变地揽住我,轻轻拍了拍,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走吧,我们进屋去,外面太冷,不能待太久。”
我流着泪点头,由他揽着一同进屋,关门的时刻才突然反应过来,屋子里还有一个宋裕盛,不禁觉得有些无措。那种无措,并非是担心陆弘湛会误会、暴怒,我始终都相信他不是只凭眼睛判断、听信片面之词的人,而是担心他与宋裕盛见面,会因陈仪岚的关系而尴尬。
在他将门锁扣好,拉住我的手要往屋里去时,我拽住了他,思忖道:“陆弘湛,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恩?”他侧脸,沉静地看着我。
我一寸一寸紧握住他的手,深深地呼出气息,道:“宋裕盛在里面。”
陆弘湛明显一惊,周身气压倏然冷沉,转瞬间又回升正常,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然而进了屋,第一个见到的并非宋裕盛,而是下楼来的父亲。忙碌了一天,心力交瘁,母亲已昏昏入睡,父亲作为家中的顶梁柱,即便再疲累,客人还没睡,他是不会入眠的。正巧的是他给宋裕盛送来干净毛巾,一下楼梯见到的却是我与陆弘湛,他顿住了步伐,愕然不已。
陆弘湛放下提着的包,摘下了手套,礼貌地向停在楼梯上的父亲伸手,“叔叔,您好,大半夜的还来打扰,请您多包涵。”
父亲缓缓回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踱步下来,腾出手与他相握,“连夜过来,辛苦了,一会儿让蒋婕给你安排好房间,尽早休息。”
“会的,叔叔。”
父亲笑容浅淡地点头,看了我一眼,便去给宋裕盛递了毛巾,率先回房去了。
楼下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轻拍陆弘湛的手背,他明白我的意思,拿了东西到楼口等我。
我进到厨房里去,烧开的水在炉子上沸腾不止,宋裕盛站在跟前发着呆,不知是想什么想得走了神。我快步上前,将炉火关闭,拽着他的手臂往后拉了几步,万一不慎被热水烫伤了,后果谁来承担?
拿毛巾垫着壶把手,我把热水倒进水壶里,热气腾腾,弥漫着遮掩了视线,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倒着水,一边对宋裕盛说:“你自己先洗漱,用品我爸都给你了,我带他到楼上去,先把房间安顿好。”
宋裕盛“嗯”了一声,走上前来,固执地要把壶从我手中接走,碍于壶里还有刚烧开的水,我不敢太坚持,便顺地松了手。
幸好是在农村,房子虽然比不上都市里的寸土寸金,但屋子多,客人一下子来几个能有单独的房间提供,已是很不赖。
陆弘湛的房间就在宋裕盛的隔壁,再远的我就不敢安排了,因为与蒋静的房间相距太近。即使陆弘湛不信不怕,可该忌讳的还是不敢忽略,才刻意避开了。
我给他铺床的时候,他开了窗,留出一条缝隙,放任冷风吹进来,更换空气,然后点了一根烟,站在窗前默默地抽着。
我抬眼看了看他,但见他挺拔的背影就在眼前,竟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就在昨晚,我给他电话时,他还冷冰冰的,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一天忙碌过后,连夜赶到我家来,若不是放心不下我,又怎会甘愿奔波?
床铺好了,陆弘湛的烟也抽完,他把窗子关好,“走吧,下去洗漱,你忙了一天,早点儿休息。”
我点点头,转身正要开门时,听闻宋裕盛的脚步声从门前掠过,旋即响起关门的声音,确定是他回了房,我莫名停顿在门锁上的手才动作,开了门带着陆弘湛下楼洗漱。
他在刷牙的时候,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昆明?”
他含糊不清地回答我,“跟你一起。”
“你不忙吗?”
“忙。”吐了一口水,口齿清晰地补充,“忙着出差。”
我正要说话,猛然明白了“忙着出差”的含义,心中飘过一丝馨甜,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去洗漱了。
翌日,我早早地就起来准备早餐,所有人都下楼来了,就不见陆弘湛的身影,我帮着盛好了自家磨的豆浆,上楼去喊他。
刚到门前,就听到屋里有声音传出来,他在打电话,低沉的嗓音里有难得一见的柔和,我被吸引着不自主地贴在门上竖耳聆听,听闻他轻叹的笑声,“我一回来就陪你去确定,不过,以你自小就练舞塑造的气质,不管穿什么都会很好看。穿衣要架子,你就是很好的衣架子。”
我僵住了,仿佛有一层层冰块从地面蔓延开,自脚底至发梢,一点点发散着,将我全身肌肤冰冻。
是我喜极就忘却了现实,他能来看我,是放心不下,但永不能改变的,还是他与陈仪岚要结为夫妻的事实。
后来他又说了什么,我记不太准确了,大概的意思就是答应陈仪岚,出差结束,回昆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她去挑订婚要穿的礼服,至于订婚的准确日期,电话里没提,过后我也没问。
彼此都是成年人,有感性也有理智,是取是舍,后果如何,心中是有天平衡量的。
听到他说了“再见”,我才敲门,唤道:“起来吃早餐了。”
房间里他应了一声,我正要转身下楼,门已拉开,陆弘湛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我眼前,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洗漱过了。
“你早就起来了?”
“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点点头,指了指楼下,“早餐已经做好了,都在楼下,你也快下去吧。”
他却拉住我的胳膊,“蒋婕,你下去吃吧,我等你们都好了再去。”
“为什么?”
“你去就行了。”
“是因为宋裕盛在吗?”
“不是,你别乱猜,去吃早餐吧。”说着,他推我往楼口走。
我不依,避开了他的推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那到底是为什么?因为我爸妈吗?之前来过一次,他们自以为是地催婚,再次见面了,你不知要怎么面对?”
陆弘湛缓慢而深沉地呼出一口气,转身进了房间,我紧跟而去,把门关好,静候她一个回复。
“蒋婕,你知道我和陈仪岚是一定会步入婚姻关系的。”
“恩,我知道。”
“所以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别开脸,退缩的念头油然而生,有那么一刹那不想与他就此谈论下去。
陆弘湛开了窗,背对着我迎向冷风,“我自知再出现的话,应该自觉地给你父母一个解释,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明。”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用说。现在我姐刚过世,他们没精力在意别的。”
陆弘湛低低地笑,笑声中是无尽的嘲讽与无奈,其实就算他不反驳,我也清楚刚才那句话站不住脚,父母再伤心,无暇顾及其他东西,可陆弘湛一旦出现,关系到女儿终生,又怎么会在意不了?
“我先下去了,一会儿你再来。”不知该说什么,我只得如他所愿。
哪知,门一拉开,就看到宋裕盛站在跟前,吓得我低喊出声,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陆弘湛听闻动静,转过身,移步到我旁边,扶住我的双肩,冷眼看向门口的宋裕盛,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他已迈步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冷风仍从半开的窗子灌进屋,房间里的氛围似乎因此变得僵冷尴尬,我绞尽脑汁地搜寻,试图寻找最合适的话语来打破诡异的气氛,而宋裕盛已率先开了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却是对陆弘湛说:“你回去吧。”
陆弘湛眉头一蹙,眸底讶然不掩,却是笑问:“你让我回去?凭什么?”
“就凭你是陈仪岚的未婚夫,和蒋婕再没有任何关系。”
陆弘湛不屑冷嗤,“那你又凭什么留在这里。”
“凭我和蒋婕是朋友关系。”
“朋友?宋裕盛,男女之间哪里来的朋友?你该不会是在仪岚那边被拒受伤,找蒋婕来消遣、转移注意力吧?”
宋裕盛嗤声一笑,“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和你一样吗?妻子人选已定,还对别的女人纠缠不放?这么脚踏两条船,玩弄别人真心的龌龊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这样最好。”陆弘湛仅是丢了四个字,顿时让宋裕盛怒气高涨,猩红了眼。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可陆弘湛偏偏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以为意地坐回床边,从放置在床头的衣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宋裕盛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陆弘湛,如果你真有良心,既然要和陈仪岚订婚结婚了,就别再来找蒋婕,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你给毁了,她的后半生你负责不起。”
大概是陈仪岚带给他的挫败感不能轻易消散,他才对陆弘湛不依不饶,这样看起来也是一个幼稚的孩子。
陆弘湛兀自地抽着烟,没搭理他。
我亦不出声,选择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我确实想看看,面对宋裕盛的挑衅与刺激,他陆弘湛有没有半点儿异样?现实依旧令我失望,他吞云吐雾,不仅无视了宋裕盛,连我都被当成了空气。
我拉住宋裕盛的胳膊,拖着他离开了房间。
早餐过后,母亲把我叫去了房间,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内容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与我的未来有关,工作、婚姻、定居,母亲的意思很清楚,不管是陆弘湛还是宋裕盛,她都没什么好感,不奢求我能在昆明发大财赚大钱,只要我平平安安就行。
大概是陆弘湛的出现令她惴惴不安,近几年来对我终身大事不闻不问的态度在一夜间转变,非得逼着我给出答复。
我心烦意乱,忘了还当着母亲的面,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才看到母亲愕然的脸,想要碾灭却为时已晚,索性淡定地把烟灰弹落进铺在床头柜上的纸巾,不疾不徐地说:“妈,你看我现在这样,还可能回来,跟着你们农耕吗?”
母亲震惊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夹于我食指与中指间的烟,慢慢的,一种无力的苍然爬上她的脸,她睁大着双眼,缓慢而沉重地摇头,却只字不语。
我把口腔里的白烟吐完,对她说:“妈,我这辈子都很难再回来了,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走歧途。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回来,陪你和爸爸一起度过。如果将来我有能力了,在昆明买了房子,我就把你们接上去,跟我一起住。”
沉默良久,母亲无力地问道:“那你的婚姻大事呢?就打算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吗?”
就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她,但我心中有答案:陆弘湛和陈仪岚结婚那天,我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相亲媒介报名,强行开始新的感情生活。不那么做,要等我慢慢疗伤,忘却与陆弘湛的感情,我不能保证,能让父母在有生之年看到女儿的余生有了着落。
灭了烟,我沉叹道:“妈,我知道我年纪不小了,如果我留在农村,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但是,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成年人了,会对自己负责,也会对家庭负责……”
“你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和那个陆弘湛不清不楚。”
我怔住,不想母亲的话中已藏着深意。
“宋裕盛生病那天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母亲低垂着头,周身散发着萎靡不振的气息,“一直不问你,是以为你和他断干净了,结果却不是那样的。蒋婕,你姐姐现在已经走了,我和你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如果不好好地,我们又怎么安心过日子?”
我揽住她,轻轻地拍着肩膀,“妈,我肯定会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好吗?我保证,三十岁以前,我一定结婚,一定把自己嫁出去,好吗?”
母亲泪眼模糊,定定地看着我。
我懂她是什么意思,三十岁对她而言,等同于四十岁,可我没办法再妥协了。许下的承诺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兑现,如果我做不到,就不该轻易许诺什么,更何况,她是我妈,到时候承诺落了空,只会让她更伤心。
于是,我说:“妈,我真的没办法了,现在我已经二十七岁,不,这会儿是2009年,我要二十八了,两年之内结个婚不是容易的事儿,我只能尽力完成。”
她重重地叹息,推落我揽在她肩头的手,失落地站起身来,“我不逼你,虽然我巴不得马上嫁一个好人家,可婚姻大事强求不来,万一我催着你,你找一个差不多的嫁了,日子过不好弄个离婚的结果,那更不是我想看到的。”
沉重地说出这番话,她开了门,落寞离去。
家里供着两座大佛,加之蒋静的后事也已经处理完毕,我待过蒋静头七、多陪陪爸妈的计划只能临时更改,在与父母协商中之后,决定不日就返回昆明。
陆弘湛是连夜开车到我家来的,大雪封路,车子停在了昭通市区就进不来了,因此回去的方式和元旦假后是一样的。父亲又找了师傅,先把我们三送到了市区,再转乘陆弘湛的车子回昆明。
一连五个小时的驾车,全由陆弘湛独自完成。我坐副驾驶,宋裕盛在后排,局势着实尴尬。一路上都播放着电台,信号不好,时断时续,但谁都没说话,或许也都没有专心地听电台在播什么。
回到昆明,宋裕盛要求率先下车,陆弘湛便载着我下馆子,填饱空腹。他问我想吃什么的时候,我就提议火锅,昆明天冷,吃些热乎乎的正合心意,可他嫌火锅吃完难免一身火锅味,以此为由拒绝了。陆弘湛有点儿洁癖,但不至如此,车上我听他接了几个电话,猜测他下午或许有事儿要处理,便体谅地选择了让步。
然而,有些事情就发生在阴差阳错之间,冥冥之中注定祸福难逃。
菜上齐之后,陆弘湛一如曾经为我盛饭夹菜,流转在我们之间的静谧、宁和像是一双双温柔的手,轻抚着熟睡中的脸颊,令人止不住地沉沦贪恋。可那只是表面,七年的相处,存在我们之间的默契无人能懂。我能感觉到他有话不吐不快,他也知道我心如明镜。
一碗饭下肚,陆弘湛靠进椅背,目光幽沉地望着我,我没有停筷,只淡然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我都听着的。”
小隔间里饭香飘荡,暖意融融,我却失了嗅觉。
只听他道:“我这次去你家,本来是想给你家人一个说法,但我没想到宋裕盛会在,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说我冷血也好,无情也罢,我活这么多年就为了一个目标,如今终于要实现了,我不可能说放就放。”
我轻轻点头,“我知道。”
陆弘湛沉呼一气,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我低垂的脸,“我没有想过放弃,但我确实想过和你共度一生,只是,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我没有办法承诺你什么,承诺就要践行,而未来有太多的未知,我如果做不到,却给你开空头支票,耽误的就不再是一个七年。有些东西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尤其是你,所以那些希望你能好好开始崭新生活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会尽我所能,在你有需要的地方,一定帮你。”
陆弘湛的这番话对我而言,可谓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我的心理准备并非搭建一两日,而是从知道他一定会娶陈仪岚为妻之后,依靠日积与月累的努力,如吸毒般一针一针的强心剂输入,终于筑成尚算坚固的围墙。我甚至想过,陆弘湛会亲口同我讲“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因此,他留有情面的委婉说法落入我耳朵,令我心起涟漪,感激丛生。
我放下筷子,抿出一抹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大方,千言万语汇成了两个字,“谢谢。”
陆弘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幽黑的眸子暗得不见一点儿光亮,仿佛要将我吞噬,我再扬唇角,重拾筷子,缓慢而悠闲地品尝菜肴,尽管早已味同嚼蜡。
那以后我们都没再说话,不需要他过多的解释,我亦不屑于大吵大闹,如泼妇般撒野纠缠,若是七年的朝夕相处换来撕破脸的结局,我又凭什么说我爱过他?
几年后,朋友圈取代了QQ空间,盛行在每一个年龄层的生活中。有一篇叫做《最好的关系,是我懂你的不容易》,用丈夫烂醉如泥归家,呕吐一地,妻子无怨无悔打扫照顾的小事情阐述了一个极其正能量暖心的道理,即文章的题目“我懂你的不容易”。文中说:“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承受着自己的艰辛。而我懂你,就会对你的苦感同身受,纵使不能为你分担,也要在这苦力加点糖,尽我所能,让你好过一点。”
我对于陆弘湛,就是如此,而他对我,亦然。否则,为何在知晓我失去姐姐后,他连夜开车到了昭通市区,又想方设法,跨过封路的积雪,辗转到了我家?他懂我的苦,明白我的诉求,即使他的到来不能帮我分担一些杂务,却能给我在苦痛中带来一丝馨甜。
如此,便是最大的分担。
都是成年人了,死去活来的纠缠并不适合我们。
午餐结束,我在门口等陆弘湛买单,盘算着他一会儿出来,我该怎么把话说得有艺术,让分手来得舒服一些,结果不意一瞥,街的对面看到了陈仪岚的身影。
而她,亦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所在的方向,想来已经发现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