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不嫁,熊玉儿不得不怀疑人生。是吧,都说大龄剩男剩女必有硬伤。否则千帆过尽,为什么没有一叶红帆属于你?熊玉儿想了想:“可能因为熊会游泳?”被同住的女友轻打了一巴掌。
女友说:“玉儿呀,你是个好姑娘,聪明、善良、仗义、勇于买单、为朋友两肋插刀、从不见色忘友……”熊玉儿臊眉耷眼地说:“您就直接说我是个爷们儿,行不?”女友的纤纤素手一拍大腿:“对。”
这么好的玉儿,从来不穿高跟鞋。熊玉儿挣扎着插嘴:“我174厘米。”也几乎不穿裙子。“我小腿粗。”不戴首饰,也不用香水。“我对香水过敏。对金属也过敏。”永远是牛仔裤板鞋双肩包。还有,认路比男人还强。“我手机上有指南针。”爬山时,不仅不需要男人护花,还能把一个小个子男生的包背在身上,走得虎虎生风。“身体好也有罪呀?”
最重要的是:玉儿是个虐待狂。“不是不是。”熊玉儿一跳八丈高,“这么高雅的情趣游戏,我可玩不起,我就是个糙人。”女友揭穿她:“你当年在人手上咬出多少牙印呀?”玉儿哑然。
玉儿也曾有过甜蜜的初恋,一高兴,就在他身上咬出密密一串齿印,一边咬还一边嘚瑟地说:“给你盖章,多盖几个。这个是‘有主勿扰’,这个是‘立字为据’,这个是‘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男孩子手臂上一列列火车轨道般的齿印,像会有一辆开往幸福的火车随时鸣笛一声,在轨道上轰然而来。
男孩不是坏人,玉儿也不是。分开就分开,哭得不成人样的日子早就过去。再想起前男友,玉儿还是衷心地给他祝福:幸福列车还是会来,只是上面的乘客不是玉儿与他。
但,当务之急不是保佑前男友——再说了,玉儿也不是佛爷啥的,她保不保佑有什么用。是玉儿自己要赶紧地嫁掉。年纪的压力像缓缓沉下来的乌云,银边挨到了她,她觉得累:不想不停租房子,不想一次次相亲,不想跟每一家四川小吃、沙县小吃都混得脸熟……
她不情愿地服从女友过来人的指示:穿高跟鞋,屡败屡战,最后松糕鞋救了她。裙子她抵死不从,妥协的结果是,把男款衬衣换成了针织衫,顿时曲线毕现,胸前一大段雪白,她尴尬地只把领口往上拉。最重要的是:管住嘴。
不大放厥词,不议论国家大事,别表现得比公知还世事洞明;听男人念错字,紧咬牙关决不纠正;听男人说极度幼稚、缺乏常识的话——他都“三八二十三”了,你还和他较什么劲。男人请吃饭,就温柔地笑着说:“随便。”实在让点,就婉约地道:“香菇菜心。”回锅肉、小炒肉、白椒鸡杂之类深得人民群众欢迎的食物,永远会在那里,半夜肚饿,随时可杀回马枪。至于咬人这个爱好:戒戒戒。玉儿恨不能戴个戒指明志,却不知道戴在哪根手指,她既没结婚,也没订婚,性向还正常。
和高禹是在微信群里认识的。一个姑娘失了恋,在群里要死要活地哭诉,大家都围着劝,最后玉儿烦了,直接噼里啪啦卷她一顿:“iPhone 7是还没出来,好男人哪里没有?可心儿找呀。找不到就等,等iPhone 7出来了,他总得出来吧?”高禹后来跟她说:“我在电脑后面笑了半天,没见过这么贫的妞。”
见面时,玉儿还记得女友的建议,一直端着,小声说话小声笑。可是很不幸,高禹请的是酸汤鱼,这不喝点儿啤酒哪儿行,两瓶酒下肚,玉儿放松了,音量高了,手势多了,正滔滔不绝,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原形毕露,僵在原地,高禹却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觉得这才像你,你真可爱。”
玉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翻他一眼:“你才知道呀。”
高禹说:“好事多磨嘛,认识你晚了也不是我的错呀。”
玉儿一把抓住他的手,想都不想,张嘴就咬——在口边,又停住。高禹的手在她嘴边,像只肥美驯顺的绵羊,在呼唤:“我愿你用那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玉儿一口咬下去,赞道:“好口感。肉质肥厚、有嚼劲,是居家必备之良爪呀。”高禹笑倒在她身上。
每个happy ending都一样,但通向幸福的火车长得大相径庭。有些是银光流闪的高铁,有些不过是普通的绿皮火车,还有些,可能是七彩缤纷的森林小火车。每辆火车都要走自己的道路,每一位乘客都会登上最心爱的火车。
高禹告诉熊玉儿:熊,是唯一会得龋齿的动物,因为它爱吃糖,而熊注定是一种最甜蜜的动物。婚礼上的玉儿是穿纱裙的熊女孩,到底不能免俗,她实在没胆子穿着牛仔裤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