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说:人们的爱情观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一方面是极度倒退,“原配”“二奶”此种早该石沉海底的词汇又大行其道;嫖娼之类丑恶的行径,竟成为很多人的默许——比动情好,比离婚好;门当户对、嫁妆、彩礼,以及用时代语言包装过的“平台”“双赢”“重组”,变成婚姻的最主流。另一方面则是亢奋的突进:性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成为大庭广众下可以谈论的一件事;到处都是赤裸裸的欲念,曾经最骇人听闻的事,现在不过是“情趣”。
有二十五岁的少年向我哭诉:“我这年纪的处男,你见过吗?”我笑眯眯答他:“我年轻时,几乎人人皆是。”少年不依:“时代早就不同了!”
这年头的婚姻与爱情,看不懂,伤不起呀。
是否越是危机时刻,越有自净的可能性?人类社会至今不曾灭亡,就来源于那一次次的自净:所得玛腐败到了极限,来了洪水;中世纪黑暗到了极点,杀出一批清教徒;晚清已经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辛亥革命打响第一枪……中国的爱情观,也许会从现在慢慢好转。
60后、70后,正是情欲舞台的主角,而他们的孩子——90后,是这分分合合间的受害人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什么让他们有早熟的眼眸?而有没有人在中年或晚年幡然明白,像贾雨村在破庙里遇到的老僧是“翻过筋斗来的”,他终于明白年轻时的自己是多么混账。父母们又会给孩子什么样的教导,是说金钱最重要,还是其实人赖以生存的无非是感情?他们会有怎样的成长,网络是最好的图书馆——如果想学习。他们能不能在其中,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较接近文明的情爱观?
这一切都是谜。
我只说我认识的90后吧。我姐姐的女儿小满,单纯明净如一朵雏菊,她被父母像公主一样宠爱着,也像培养公主一样精心培养着,三四岁开始,学钢琴、学芭蕾、学羽毛球、学英语……他们为她筑起城堡,希望她永远保有一点清新干净。做父母的,不敢奢求王子,只想有一个一样干净的男孩子,相信爱,尊重家庭,来与她共同走完下半生。
我的外甥女儿不是特例,我的同学们、朋友们大部分比我早婚早育,他们都很自然地把自己不曾实现的梦想放在孩子身上——并非追逐财富,只是拥有一份平静简单的生活。
曾经在情天恨海里滚过的我们,希望让我们的孩子多拥有一份纯净。真实的人生不像时尚刊物上那么风花雪月,也不可能是《欲望都市》的光鲜亮丽——后者是瓶花甚至塑料花,干净无垢,却只有一天的寿命。我们只希望我们的孩子还懂得树篱香、桂花红或者一片云轻轻掠过的怅然。而与心爱的人,共同栽培一棵桂树,或者到晚年,并肩站在窗前看云,是我们不曾得到的事,希望他们能够得到。
沧海桑田,不过是刹那。感情不是只有黑加白。结局就是开始,每一次哭泣的背后,都有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