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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不识好歹

穆迟迟赶回道宫门外,一告诉衍泽四公子就是颜晓棠,衍泽笑得满脸泪,谁想当年大难临头,凄惶如丧家之犬,即使能活下来也以为永不会再见,却在这一个世界又碰上了。

来了赤之原后,衍泽便结丹成功了。

没有颜晓棠,衍泽不能结丹,更不知本来的自己能不能活到如今,虽然还是略微有点怕她,心底仍旧感激万分。

穆迟迟兴高采烈,拉着衍泽就来了郁离宫,颜晓棠正在精炼无冢锏,合荒觉得精炼更重要,就把这两人堵住了。

穆迟迟是死都不肯走的,衍泽从合荒那知道颜晓棠在炼制兵器,也愿等下去,合荒也只好一直蹲在后殿门口把门堵住……

一个时辰后,穆迟迟已经气鼓了嘴,她只有筑基期,远不如衍泽能扛冻,被冷得四肢僵硬一肚子怨言,碎碎地对衍泽说着:“颜颜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爱理我了……”

合荒瞅瞅她,走了两步,勉为其难的,想依偎为她取暖。

岂料这么一动,被穆迟迟看到空隙,哧溜一下就钻了过去,衍泽想拉住她,却被合荒恶狠狠一瞪,木立在原地不敢动了。

穆迟迟遇到个打扫的小红薯精,问出伯兮在哪,一路无阻的进去了。

到了地方,门外也站着个小红薯精,穆迟迟本想绕到窗边去,躲避不及时,被看见了:“你是谁呀?”

穆迟迟甜甜笑着走过去:“伯兮就在这儿吗?”

“嗯,你是谁呀?”

“我是四公子最好的朋友。”穆迟迟说着就想进去,被横着一拦,两个差点撞做一堆。

小红薯精单纯,可也懂得不能随便放人进屋里去,穆迟迟要进去它就是不让,忽然听到里边有人说:“谁在外面?”

这声音里气息不匀,没有半点力气,却也很好听,跟飞雪落潭一样,沁凉入心。穆迟迟一激灵,挤开门前拦着的小红薯精,一把推开了门。

伯兮站在内室门边,走到门口已经十分不容易,头发散着,亵衣外只披着一件裘绒袍子,双手还都扶在门上。

隔着珠帘,穆迟迟仍然一眼看到伯兮苍白的脸色,一愣,没有说出话来,倒是咽了口唾沫。

伯兮皱下眉,很干脆将里面的门关上了。

穆迟迟不顾身后小红薯精的拉扯,追到内室门口拍门:“伯兮?我、我……”

我什么,穆迟迟接不出来了,正为难,却发现门没扣紧。

从错过登仙楼里见面机会后,穆迟迟做事就没有太过脑子,这时候更加怕颜晓棠赶来,那就只得刚刚那么一面,以后再想见可就太难了。玉简里一个不知多少年前的画影,怎么比得了今日的伯兮,尤其他伤病中,还被颜晓棠孤零零扔在一边。

穆迟迟将门猛一推,门一开,伯兮就站在门里,穆迟迟的脚突然一绊,向着伯兮就扑了过去。

伯兮连走动也很难,根本避不开,眼看就要被穆迟迟扑到身上,眼底剑光一闪——

穆迟迟预想的没有得到,反而识海里挨了一剑,几乎把她识海劈做两半,人整个儿的向后倒滚。

她以为颜晓棠可以的,她也可以,却忘了伯兮不是寻常人。

合荒将衍泽按在爪子下,才将神念传给颜晓棠。

颜晓棠立即中断精炼,青青和灰灰只感觉到一阵风从它们之间吹过,一息之内,她就回到了这边院子里,来得已经很快,却正正听到一声惨叫!

穆迟迟的惨叫声。

颜晓棠进到内室,就看伯兮站得摇摇欲坠,眼底冰纹纵横,杀意渐褪。穆迟迟抱着头蜷在门后,口鼻里流出血。

一看见颜晓棠,穆迟迟就急忙来抱她的腿,嘴里乱嚷着:“颜颜救命!!!他身上不是有断骨锁魂狱吗!?啊啊啊!!他不是人!他要杀我!!颜颜救我救我!!!”

颜晓棠没停步,穆迟迟抱了个空,满口是血地昂起头,只看到颜晓棠的后背。

颜晓棠一握住伯兮的手,伯兮将她拇指指根一扣,合上眼睛身子就是一歪。

颜晓棠再顾不得他的颜面和脾气,飞快把他抱回床榻上,没管还在门后失控大叫的穆迟迟,立即把自己的真元缓缓地送进伯兮体内。

断骨锁魂狱的屏障被打破,他有了神识可以还击,但他身上没有哪里是好的,偶然用神识看一看无妨,一用神识攻击立即头痛欲裂,带得心脉急乱,颜晓棠的手指一按上他脉搏,就觉手指下突突直跳。

她把真元分做百道,小心地护着伯兮心脉,等他自己慢慢平稳下来。

这中间,合荒叫来了三坟,三坟一看出了这等事,胆都要被穆迟迟吓裂了——谁不知道伯兮是最不能碰的,连他的起居等等杂事,颜晓棠全都不假人手,亲力亲为,不会做的,学着做也不愿意让别人代劳,根本是当命来对待的。

这穆迟迟当真不识好歹,自以为地位不同于其他人,几次三番的被拒竟也看不懂,这回,把他这无辜的也给拖下水了。

三坟又怕又气,听穆迟迟惨叫不停,一掌拍晕,拖着出去了。再好的朋友,也容不得这种冒犯,何况颜晓棠虽然给了穆迟迟很大优待,待她却不甚亲密,无论伯兮有事无事,这件事都不可能善了了。

三坟叫来人,把衍泽也一并下了禁制送到牢里去了,办完一切,自知安排不周,跪在门外等候。

合荒也悻悻地趴在一边,耳朵都倒了。

颜晓棠暂时无暇过问,她心里最气的是自己,明知伯兮噩梦不断,睡不安稳容易被吵醒,明知郁离宫里除了她就没有可靠可信的人能守着伯兮,明知合荒就那么点心眼,却还是走开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穆迟迟哪里还记得说过的话,一路直闯进来,将她这个朋友当成了什么?伯兮要是被穆迟迟撞倒,后果……她想都不敢去想。

幸亏伯兮还有神识自保。

随着伯兮心脉平稳,颜晓棠绷紧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几个时辰后,颜晓棠出现在太极道宫的大牢里。

不是地牢,间间牢房两面穿堂,耸在道宫另一座山的半山上,风裹着雪这头进,那头出,畅行无阻。

两个多月不见太阳,风雪刺骨远非过去可比。

被下了禁制的犯人只能仗着身体硬扛。

有人在前引路,颜晓棠四下打量,看到几间关着人的,半牢冰封,囚犯半身冻在冰里奄奄一息。

衍泽和穆迟迟的牢房在他们进来时才打扫过,冰最薄,但几个时辰过去,栅栏上已然布满新结的冰刺。

衍泽结丹期修为,花白的头发挂满霜,远远一看到颜晓棠,立即改坐为跪,他还不知道穆迟迟冲进郁离宫后干了什么,小心地揣测颜晓棠的脸色,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隔壁牢房里,穆迟迟睡在雪堆里,看样子三坟那一掌打得不轻,一直没醒。

“你结丹了。”颜晓棠口气平静,看不出怒火。

衍泽急忙磕头:“今生本无望,是您给小人那一粒气合丹,还有腹鼎经,来到赤之原后,小人方得结丹,将寿数延至二百年。”

没被问罪,跟着颜晓棠前来的三坟露出意外的神色——就在稷菽城里,居然还有从上界下来的人!

这么说,穆迟迟之所以被另眼相看,也因为是从上界来的,她们以前就认识。

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听说过……

颜晓棠道:“你一直是个晓事的人,今天的事非你之过,不过,穆迟迟用你拖住了合荒,你也有责任,我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

衍泽比三坟更精明,立即懂了颜晓棠没说出来的意思,这一个申辩的机会,他可以为自己,也可以为穆迟迟。

稍许迟钝的,如三坟,便以为这种时候,为穆迟迟求情比为自己求情效果更好,只要顺了颜晓棠的意,还怕自己不能免罪吗?

三坟不禁起了疑,这穆迟迟何德何能,触了颜晓棠的逆鳞还能活下去?

背后的缘由,衍泽可是知道的,借通灵镜一事,颜晓棠欠穆迟迟一条命,所以穆迟迟没有性命之忧。

如果她们之间的关系跟在照莱时一样,怎么选不必想——那时的穆迟迟,也不必他衍泽来代为求情。

衍泽再磕一个头道:“小人流落异乡,无根浮萍,身无可寄,请您看在过去小人曾经服侍过的份上,允许小人继续做牛做马,供您驱策。”

颜晓棠神识一动,衍泽不敢抗拒,任她神识侵入识海,他识海里的合荒桃木树叶已经小有气候,看样子,不曾动过心思拔除,细枝嫩叶的,还怪茂盛。

颜晓棠问他:“想好了?”

衍泽也在识海里答:“至死无悔。”多出的一百年寿命,全因颜晓棠才有,做人不仅要精明,更要知恩图报。

颜晓棠神识一收,对三坟道:“放他出来,给他在道宫里安排事做,你负责。”

三坟忙应下来,又问穆迟迟该怎么处理。

颜晓棠转身,边朝外走边说:“解开她的禁制,发还户籍送出城去。”

从此两不相欠,再无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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