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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晶片的下落

“听说芥兰很想见我,那我自然也总是要见你们一面。”认出他的人,暗林的话便如同记忆中的那般让人不禁紧张起来,“总要见见,被我训导过得孩子,如今是个什么本事。”

他不说模样,只谈本事,这倒是与他儿时那般的教育一样,只要结果,不顾过程,简单明了,没能完成就没有饭吃。拼命挥掉可能又浮现于脑海的某些不愿想起的记忆,思考起他话语中传达出的信息,自己很想见他?难道……他就是T国负责人?是了,对于身为联络员的霾,确实说过想见的话,不过只是被霾压下去一次之后,再没有提过罢了,没想到,居然是他。

“看来是想起了,说正题,张中坤住院了?”

暗林这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两人的警觉,明明送医院的是言戈,怎么他会说张中坤,芥兰不禁汗然,难道这一次言戈也如同何茜一样,是被误伤?听他的意思,似乎现在在医院的,该是那个张中坤才是。

“没成功?那医院现在是谁?”大致是察觉到两人的异常,暗林挑眉望向微垂头不语的二人,语气那种多年来不变的颐指气使,更带着几分自然散发的狠戾,那张脸,纵使眼睛的漂亮也掩盖不住他的不易亲近。

衣伶一直处于芥兰身旁,脸色已经转变为面对上级的严肃,继续充当着芥兰不爱当的话语传递角色,向暗林禀报着问题的答案,“是他的学生兼助手言戈,大二,化学系,没有特殊背景异常。”其实她的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言戈会进医院,只是听意思,本该是害的张中坤。

“知道了,芥兰,你去找到那个悔一酒吧女老板给张中坤的信封,那个应该就是晶片所在的关键,衣伶继续监视张中坤的动向,走吧,有问题我会找你们。”

听到是言戈住院而非张中坤,暗林并没有表现的吃惊或讶异,只是平淡的说出一连串的任务布置,告诉两人各自的执行,芥兰反倒有些惊讶,悔一的女老板,不就是云姐,她何时给的信封,那信封中,难道真是有关百找不得见,千寻无线索的晶片下落?

“滴……滴……滴……滴……”

监护仪本身平稳的运作变得急促,不被允许进入却一直守在窗外的言母看出异常,急忙寻找医生的所在,这一喊,因为疲倦在椅子上才刚坐下的张中坤和毋老,连忙的站起查看。

医生、护士快速交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本来空无的病房被瞬间充实,“快,呼吸机。”“调整输液管。”伴随着医生频繁的话语,监护仪的滴滴声更为急促频短,病床上那人的意识,似乎还是毫无所觉的死气,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医生,怎么样了?”

经历了多少时间的繁杂,毋芷萱根本就不知道,只知只是看着里面那些医生护士的忙碌不停,心便一点一点的沉下几分,对于里面那人的担心,只有自己清楚的感觉到疼痛,那是自己的儿子啊,唯一的,儿子。

“病人情况有反复,很严重,脑部的片子我们已经连夜做了出来,确认是肿瘤,不过好在是良性,可以尽快安排手术进行摘除。”

“那他现在……”医生的话音刚落,毋芷萱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起言戈的状况,刚才那一下着实把她吓得不轻,看着言戈那张被插上呼吸机的面容,就算离得远不甚清晰,也可以感受到他的苍白,心,揪得生疼。

“刚才是大脑再次窒息,等待明天具体的分析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们。”

“谢谢医生。”

这样一番话说完,医生再次离开,不一会这监护室外,只剩下依旧伫立着仿佛不知疲倦的毋芷萱,知道无事而重新坐于长椅上毋老和张中坤。毋老闭着眼睛,如老僧坐定般安宁,也不与身旁的张中坤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张中坤,毫不掩饰的一脸担忧,即使坐着也看向病房的方向,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除夕之夜,尽团圆,按照T国风俗,却在这一夜进了医院,该不会是什么好的兆头吧,硬币、红枣,祈福又如何呢?

因为走的匆忙,张中坤家里的灯根本没来得及关,所以客厅此时依旧是通明,倒是很好的给了芥兰照亮的机会,省了许多麻烦。暗林要自己找信封,却又不说信封里是什么,这样找来还是会有些费劲,望着满屋情景,还没找先是发起呆来。

餐桌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桌上的碗筷饭食还都是那个样子,饺子已经凉透,果然是如人走茶凉般,也再热不起来了吗?言戈的位置,那碗中鲜血已经不如刚流淌的那般新鲜,在客厅灯光的照应下显得有些暗黑发红,如若是中毒,看来走时还要采集上一点给衣伶做查看和实验了。

书房有大致的了解,所以查看起来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最先查看的自然是平时用的比较多的书案,也不知道是芥兰运气太好,还是该说张中坤一点藏心都没有,只是在书桌下的抽屉打开的第二个,就赫然看见那灰黄色信封的一角,抽出,封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字,连个名字,也没有。

难道是个没用过的?这个猜测才一处,芥兰就立刻否定虽然信封很平整,但开口出明显有被糊过的痕迹,拆口很整齐,看得出打开的人很是小心,而且一看就是有些年月的,如今的人大多用的是那种洁白的信封,灰黄的不是没有,不过也很少了。

将信封拿手挑开呈肚大的弧度,芥兰侧眼向里面探去,还是没有?

里面空空如也。

又是把信封口朝地的抖搂两下,什么也没能掉出来,看来,是真的没有东西。

这下确信也许自己运气并不是那么的好,里面是什么东西这就难说了,总不至于就是那个目标晶片吧,要是那样,更是难寻了。正准备抽开最下方的抽屉,却在方才信封方向的抽屉一顿,伸手拿出那张折叠掩去一半的白纸,打开,里面的内容还有过一面,是那副素描画,曾经,在张中坤的桌子上出现过。

心念一动把那画按照上面的折痕折了三折,对比信封的大小来看,居然,正正好能放下,芥兰不禁欣喜,看来是这个没错了,不过这画具体有什么重要的,芥兰就真看不出来了,当即提笔想要另起一张纸描绘,却在笔尖欲要触碰洁白纸张时收了手,踟蹰一下,将画装进信封揣入怀里,离开张中坤的公寓。

“给你。”

将用张中坤房中找来的试管装成的言戈血液递给衣伶,再把那信封一同交给,便直接翻身上床准备休憩,铁打的人,也总是受不了太多的折腾,何况芥兰并不打算真的睡着,只是想找一个相对舒适安全的地方,闭上眼睛运转自己的大脑而已。

衣伶倒是什么都没说,自顾的打开信封琢磨起来,不一会儿又是一阵的西索,接着便是她无话离开宿舍的声音,躺在床上始终没有再朝她看一眼的芥兰,知道她定是拿着试管去了实验室,找那血液中可能含有的何种毒素。

暗林不说,不代表自己没有权利知道,想来衣伶也是一样的想法,对于很多时候不愿意如实相告所有的这T国负责人和联络员,芥兰的确很怀疑他们的真诚,只是再一想,和MW的人讲真诚,未免有些奢侈妄想,身为成员的自己,大概能做的只能是服从,听命,以及随时准备好的献身。

芥兰不怕死,不过母亲的仇,还是一筹莫展,未能相报啊。

早就过了午夜,按照农历已经是新的一年,躺在床上脑海中想过来到T国之后的一点一丝,最终却都定格在今夜最后见到的那人,那双蓝可堪比天空的眸子,那个儿时记忆中印象比之母亲时而模糊的面容还要深的人,山谷,暗林。

暗林并没有比那些训练者可怕,甚至没有king严格,慧姐的绝对,可今夜只是那么一眼的认出来,看到他还是会有一种惧怕感,那种由心底散发出的感觉让她难受。仔细想来,他的确已经在十几年的人生中算不来最厉害的,就算是与衣伶联手也不觉得他强到不可战胜,只是那种从一个懵懂孩童到经历一起起的死亡见证,那些活着的身躯在自己面前一个个倒下,当时幼小心灵所受到的恐惧是比如今更剧烈的存在。

也许可以总结为,人生最恐怖的开始,是由他亲手开启,阴影随之,烙下。

就算是想的明白,可仍是不能把心中的一抹见到他自然的恐惧感抹去,原来已经从山谷出来,升为T国的负责人了啊!芥兰感叹着,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他,力求顺其自然,安然应之。宿舍的灯被抬手扔去的一个笔帽砸中关闭,这种暗黑的环境总是会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对于这暗夜,芥兰是又喜又厌,往往总是不断的徘徊于两个极端,不想看不见别人,也不想别人看得见自己。

门锁响动的声音,知道定然是衣伶已经回来,这化验的倒是挺快,还不到一个小时的间隔。灯随之而亮,芥兰等眼睛有所适应缓和才猛然睁开,看向踏步走进来的人影。

“你猜是什么?”衣伶的语气,带着几分似笑非笑,这种样子最是惹人恼,芥兰不去接她的话茬,一个翻身盘膝坐正,望着她等待继续。

“居然是维生素。”

衣伶的脸,夹杂着好笑的成分,芥兰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今天晚上吃的饺子,可是连素包的虾仁馅儿的,虽然不比完整的海鲜类,可也算是海类啊,维生素和虾……这不是常识吗?

维生素加虾子,宛如砒霜。

“你的意思是意外?”

“当然没这么简单。”衣伶耸了耸肩,翻身上了她的床铺。芥兰立刻明白,感情她是又卖了个关子,不诧异于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当笑话讲,只是对于她这种说话方式不喜,大概察觉出芥兰的不悦,接下来的话,她便描述的相当简洁。

“血液中只看出这些,但我也知道只是这些并不足以让人当即吐血,既然暗林的话表明了该进医院的是张中坤,那必然是有什么我们漏掉的。”

衣伶这么一提醒,芥兰再次将到张中坤家之后以及言戈进门之后的种种细节,努力的回忆着,如果是中毒,对象又是张中坤,那怎么会是言戈昏倒呢?厨房自己也去了没有异常,言戈一进屋就自发去煮饺子了啊,除了饭桌上那些食物,也没接触过其他……

“是筷子。”衣伶忽然抬高的语气传来,将回忆中芥兰惊了一下,看向对面她笃定的神情,芥兰这才回忆起当时的具体。是自己和言戈一起拿着碗出来的,饺子是衣伶端出来的,在场几人都没有下毒的时间,那也就是说毒是事先就被下好的,能放的地方,只有所必用的茶具碗筷之类,不排除食物,可是那饭食所有人都吃了也没事啊。

言戈期间是有一次单独离开的,是发现拿出的筷子少了一根,回头拿的时候还嘟囔着“明明数着是对的”,当时一群人乐呵着也没在意,记得是申尧凡喊住他说这有一双,这样一来他也根本没往厨房再进了,这样一想,就有些豁然开朗了。

“我记得,我刚进门的时候只有张中坤在,桌上有酒有筷,但那菜似乎是刚上的没有动过,这么说来筷子也没有动过。”

“那就对了。”

芥兰不过这样说了一句,衣伶就一副了然确定的姿态开始解说,语言组织的很好很顺畅,让芥兰本就有些明了的线条更加理得通顺。“我想那毒是下到了张中坤的筷子上,可惜张中坤根本没有动,言戈最后拿筷子出来的时候数错了漏掉一根,一分发才发现少了,这样独独少了自己一份,申尧凡大概是看桌上有双筷子还是干净的,便递了过去给他,这样一来本该张中坤用的东西,反而被言戈阴差阳错的拿走,最终害了自己。”

推断合理,芥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吧,只是这下毒之人……

“你看是谁下的毒?”

才想到这里,衣伶已经问出,略一沉思,芥兰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是霾。”难怪今天晚上是暗林出现,想必霾是在昨完任务之后去休息了吧,或者说根本不想解释所以也不出现?总之他不在的奇怪。可是晶片还没找到,身为目标的张中坤又怎么能这么死掉呢?MW这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芥兰和衣伶两人的猜测,确实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实,只是在霾是否是休息上的问题上,出了些偏差。

厷明大楼,天台。

“申尧凡的事查的如何?”

蓝眼暗林看也不看身后那人一眼,直奔结果,林老的吩咐自然要遵从,说起那孩子,若是,倒真的当初小觑了。

“身份名字都是属实,R国学册上的照片也是相符,而且明显有在校内生活过的迹象,不过因为为人不爱说话很少朋友,只有一点奇怪,申尧凡的是T国人,而家也正在A市,只是明明有母,可是这他却没有回过一次家。”霾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微笑,他那张略显发福的胖脸,这一笑根本看不出任何平日里就算是面无表情也显得憨厚的面容,“申尧凡的母亲说,儿子未归。”

最后这话一出口,暗林脸上也勾出一抹冷笑,如此,可能便大了吧,哪个归家的孩子,近在咫尺还不入家门呢?

“张中坤还活着,你那毒下得偏了。”

霾听见暗林冰冷的声音一惊,但听出没有呵斥的成分才稳下心,也不应答,果然,暗林也没有再多说或是重新让他再下毒,不理会他怎样拿过霾所调查得来的一叠资料大步离开,空旷的天台再次死一般的沉寂下来。

冷风吹过,霾那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没有看暗林的背影,只是转身仰头向头顶望去,月缺星廖,墨色的天空下,独留一声长长的叹息。

农历新年的头一天,不是与普通人样的亲友相伴,更不是家中温馨,却不得不来这有些厌恶的医院,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有些心中不悦吧。芥兰和衣伶结伴而至,私心里芥兰是想说此行为了看望言戈,但毕竟只是私心,而MW不允许的,也是私心,理由,也就变成了目标对象的所在。因为张中坤在医院,所以,必须来。

刚进去的时候恰好赶上几人都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跟着旁听了一些才发现他们所说的与衣伶无差,初步认定确实是因为维生素和所吃食物相克,再加上脑部肿瘤压迫导致的急性呼吸闭塞,另外还有一些专业名词的,只听了一会就发现没有太多用处,起身走了出来。

“想到是什么毒了吗?”

医院的走廊上人烟稀少,衣伶跟着也出来,大概也是觉得那医生后面的话十分无趣,之所以问她是发现她自始至终的不发一言且眉头紧锁,以她的性格有些奇怪,猜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应该……是离醉。”衣伶的脸色依旧如刚才一般没有平展,说的虽然是可能,不过芥兰自己不认为她说的毫无道理。离醉,有些古风动听意味的名字,这种毒自己知道,据说就是T国的一个成员发明,奇怪的是明组,这对专攻暗黑之法的暗组来说无疑很是稀奇,毕竟那些明面上的人,是不会对这种东西有所涉及的。

没有太多的惊疑,见衣伶说完再次陷入沉思,芥兰也不多言的自顾思考着这种毒的毒性,无色无味,可以是液体或固态,据说创造这毒的人十几年前已死,但所制的却绝不会被归于野路子;MW虽然表面上是希望明、暗两组各司其职,各不相干,但对于可能的贡献是绝对不会干涉,所以离醉虽然是明组之人制出,却也没对其有太多的限制,而且这么多年这毒还能在训练时教导员归于MW五毒排行榜之第三位,足见其重要性。

“哈,哈哈……”身旁突然的笑声让芥兰不禁眉间一紧,脱离思考扭头看向骤然发疯似的某人,路过的护士都扭头看来,走远了还能听见嘀嘀咕咕的‘这么漂亮的女孩不是疯子吧’之类的话语;好在衣伶的笑声不至于到特大的程度,倒也没人跑来对她上个什么‘禁止喧哗’的思想道德课。

“这言戈,倒是赚了。”

大概是笑够了,衣伶没头没脑的,又来这么一句,芥兰很是不解的望着她,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什么。“离醉的毒主攻的是哪里?”

因为清楚她这是要告知,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脑部神经。”这是实话,离醉的毒,就在于能瞬间使大脑处于空无状态,与手脚各线联系断开,也就是导致像言戈当时的那样不受控制摔倒在地。

“当时言戈多久才昏倒?”

衣伶的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完全散去,芥兰知道了她的意思,离醉是有瞬间中毒的功能,也是因为这种烈性才可能上得了MW的五毒榜,可是自己猜应该是毒涂抹的少些,所以才造成言戈比传说中毒性发挥的晚些,毕竟只是听说还没有用过这毒,没见过所以芥兰不能保证它功效完全如导员说的那般准确。

“离醉毒性极强,言戈在食用之后还能说笑半天,加上医生刚才确诊的肿瘤,一切都不难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

收到衣伶肯定的点头,心下却更觉得难受,是了,MW的话怎么用质疑,他说的瞬间,那必是毒性极强,肿瘤是存在于言戈脑部的,而这离醉主攻的也是大脑,这样一来毒性散发时却遭到言戈压迫于脑部的肿瘤的阻挡,那之后的事就不难解释了,心中一凛,若是张中坤食用,恐怕早已成为一具死尸,如今这言戈还能活着,确实是幸运命大了。

那心心念念觉得可怜生长出的肿瘤,居然能够成为救言戈一命的良药,心下,倒是不怎么讨厌了,原来这些东西,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恐怖,闻之色变的害怕。

“不过接下来,就看他的命了。”

这声音夹杂着极轻的叹息,本来还有些侥幸感情绪的芥兰瞬间被浇灭,离醉杀人确实好用,可是对于误伤来说,却是痛苦,离醉,是没有的解药的啊。

“身在MW的都是何等高手,以我之力就算是那毒也制不出,更别提解药了。”

自己还没张口,衣伶就快速的丢下这么一句,她倒是眼尖,居然看出自己想要托她的意思,望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也不管她是去哪儿做些什么,如今的可能希望一个个被打破,能做的,只是望言戈能如昨夜一般命大,好运罢了。

重症监护病房里,言戈依旧那样安然的躺在那里,仿佛所以一切的外界事物都与他无关一般,脑部是不是会给他带来疼痛芥兰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昏迷中的他是不是能感受的到疼痛呢?

“唉……”

什么情绪已经不知,只是觉得这样呼出一口气似乎才能缓解心中那些繁杂,那样干净的脸庞如今这样的苍白,芥兰不知道该怪谁,又或者,谁都不怪?归之于运气之流,好也罢了,坏,芥兰就不愿承认了。

“叹气有什么用,怎么,最近闲的都为人伤感起来了?”

明明突兀却不难听的声音,听在芥兰这里却觉得有些刺耳,扭头,怒目瞪视着来人,一身暗黑的装扮,仿佛是某人的专属,这样的靠近又没有引起自己警觉,真的是失误。挑眉看向对方,貌似很闲的不止自己,还有时间来对自己讽刺。

“想见你想见的人,最好还是乖点好。”

这话,颇有些引诱拐带的意味,总是拽酷样的申尧凡会这样说话,芥兰也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奇怪,毕竟不是没有见过他的戏谑,简直就是双面人的最好代表。眉头缓和,紧盯着对方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却终是一无所获,棱角分明带着股强烈男子气息的脸庞,如同平常一般不起波澜,双眸深邃,芥兰终于相信对他确实什么所谓的心理战术都用不上,索性不回答,等他转身,也跟着离开。

抬脚时略一停顿,却还是没有扭头看玻璃内的人一眼,直直的走出,抛弃那些不稳定的情绪。

廉价的普通轿车在街道中穿梭,直有一刻钟之后芥兰才忍不住开口,刚一出医院门就见他往这辆黑色微旧的轿车旁走,就猜测他是想带一个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地方,可是这一通路绕的,也太过时常了。

“我身上可是带着定位器的,你这绕的也是没用。”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申尧凡有些无感的冷笑,“你要是带着,也就不会跟我出来。”

芥兰的嘴角,不禁也勾起一抹笑容,果然聪明。确实,在经过走廊转角处时,口袋的手机已经被自己滑入垃圾桶,当时的申尧凡可是已经拐弯了,不是他看到的,只能是他猜到;想到这里芥兰的笑容已变得有些苦涩,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不过确实费脑啊。

“你既然知道,就也该明白我不能离开的太久。”

“放心,等到了地方,你绝不会后悔。”低沉磁性的声音,说的极为笃定。

车子在一家普通的面馆面前停下,在路边靠停申尧凡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就这样的坐在车里,芥兰有些摸不准他想要做什么,不是说,带自己见想见的人吗?

“自己看吧。”申尧凡略一侧身,抱怀靠在软背上假寐起来。见他闭上眼睛不说话,芥兰侧头隔着他左侧手边的挡风玻璃望去,扫视一圈,目光终于在那面馆窗边一桌的位置上停下。

其实这一路芥兰想过好几次申尧凡所说的是谁,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直接的这样容易的,就见到他。

饶是过了十一年的岁月,还是认出那窗边吃着面食的男人是谁,那儿时记忆中每每梦来都会惊醒的男人,这个世上为数不多恐惧,也仇恨的人,那个当年一枪,绽放出自己人生第一滴血色的凶手,杀害母亲的,凶手。

放在腿上的手,越收越紧,直抓的膝盖都有些紧绷的疼痛;哪怕是一身的休闲便服,也还是改变不了他那张梦中总清晰出现的面容,那是属于恶魔般的丑恶,那种冷血,那种毁掉自己全部人生的……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的温热,紧盯着面馆内那人的双眼终于移开一些,只见申尧凡正注视着自己,低下头,膝盖上属于旁人的手背,那种热度,就是从他的手掌传来。

明明应该拍掉它的,抬起手,却没有那么打下去,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平静,也或许是因为那热度并不刺激的让人反感,垂下头,不再往面馆的方向望去,自己刚才的目光,哪怕看不到,也知定是狠戾灼灼的,确实冲动了,在这种地方,对待那个实力不清楚的人,没有计划是不能动手的。

再抬头时,申尧凡的手已经自己撤开,一下子失去热感,不知怎的竟然心下猛地抖了一下,保持清明的望向他,他已经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接着便是车子启动的声音,最后看了玻璃窗内那人一眼,正与对面一个女的说着什么,那女的……那样笑靥如花的模样,有些眼熟,居然还是见过的,印象中,应该是那个被称做叶子的女警,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那个明明狠心能背负母亲一条命的杀人凶手,和……女警?有什么关系呢?

“你想要什么?”心中不理智升起的一丝或者说欲要升起的他及时阻拦自己动手的感激,在恢复清明之后瞬间压下,自己的确不能贸然动手,可是申尧凡……他会这么好心?对于这个总能看透人心的交易者,心里总是有着许多防备。

“你知道的。”

他那样面无表情,与刚才按压自己怒火时的样子几无差别,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不过这句话芥兰却听了出来,思索片刻,抱着一点侥幸询问开口,“除了那个呢?”

“我只要那个。”

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的肯定语气,说完,申尧凡的目光转过来,对上他那双眼睛,芥兰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很是废柴,是啊,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放手。

这个念头一冒出,芥兰再次不禁一愣,他这样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真的了解吗?

“相信你没有时间去查,如果你把那东西给我,我就把他的所有资料都给你。”

此时若有旁人看来,对上申尧凡那种装扮,以及两人之间打哑谜似的话语,定然会以为是两个危险的黑社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的。事实上这的确是交易,不过却是比普通人认为的更为严重,因为一旦答应,芥兰要失去的,可能便是生命,即使逃过,那得到的,也只会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可是用自己换那个从小到大立誓要杀掉的仇人啊,值吗?一条命?芥兰心中其实已经偏向那一半值的百分点,但毕竟还是有一半在心中纠结。

“晶片根本就没有一点线索,得到之日遥遥无期,时间还早,你有的是时间去找。”只能用这句话暂时的敷衍,其实也算是实话,自己的确是还没有找到晶片的线索,至于暗林要拿的那幅画,只是幅画罢了,没看出有太多特别。

“呵……”骤然一声轻笑,芥兰不解的看向身旁车开的平稳的某人,这算什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但总觉得那声音有些耻笑的意味,怎么,他觉得自己可笑?

“MW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言戈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车子猛地停下,芥兰这才专心看外面是哪里,A市中心广场的方位,明白他没有送自己回医院的意思,也不多言,开门就要下车。“我可以理解你刚才的话是暗示吗?”

胳膊被他再次的拉住,申尧凡的脸上再次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别扭,不过不否认,并不难看,只是因为他冰冷的状态太多不适应罢了。芥兰扭头瞪向对方,其实换做任何一个人,大致芥兰都会觉得这个动作略显轻佻,可惜申尧凡不一样,芥兰绝对相信他只是单纯有话要说的目的,所以才没有直接的挣脱,不知道为什么相信,只是这么想便这么以为。

果然,在看到芥兰不动之后有聆听的意思,便放了手靠在椅背以看起来很舒服的状态缓缓说道,“到时候要是我夺到了晶片,你放心,资料依旧是你的。”那个夺字,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芥兰很快理解他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不被MW追杀的理由吗?拿到晶片之后,让他“夺”走?

从中心广场打车回到医院,申尧凡的话总是能让自己在一些百分值上很快做到偏差,比如他的提议,那对于交换条件值的一半迅速的攀升至六十,芥兰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敌不过他,但还是暗自考虑着更好的方法,不能不做万全的打算。

“芥兰,方才怎么没见到你。”

刚拿过手机,迎面便看到毋老和张中坤说着话走来,迅速的握紧手中东西。说话的却是之见过一面的毋老,这让芥兰不大适应,只是一面而已,还能记得自己名字也罢了,还用这样温和的把自己当自家人的状态说话。

“哦,我去洗手间了。”

霾给的定位器是可以确定到厘米方位的,不过跟这两个无关的人撒谎,应该是没太大事的吧。两人看起来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想必一夜未睡累的,倒是后悔没买些吃的东西回来,这样也能让谎圆满一些。

“芷萱也一夜未眠,恐怕身体会吃不消,不如你和她回去,我在这里看着……”

“不用了中坤,你回去休息休息吧,一会我会让保姆送言戈平日的生活用品过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行,撑得住。”

两人的对话跟芥兰无关,不过能听得出里面相互关心的成分,毋老说话确实铿锵,只是那脸色暴露了终究年岁大了外孙又突然出这么大事定是忧心。见张中坤似乎要回学校,芥兰想了想开口说道“教授,你要回学校吗?我和你一道。”顺风车,还靠近目标关键人,挺划算的。

“嗯,好。”没有过多想的应下,张中坤转身又对着毋老说了几句珍重之类的话,才起身继续向楼下动身。

坐在车里的芥兰不知怎的松了口气,和申尧凡斗志和那头手握跟踪器的不知人士斗勇,还真的觉得有些紧绷,这一下子到目标关键人物身边,反而会感到比刚才放松,芥兰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作祟了。本来看张中坤疲乏想要代为开车,不过只是他一句话询问就瞬间打消这个念头,自己在T国,还真的没有驾照,暗道改日让霾给弄来一个也方便。

“芥兰,昨天吓到了吧,唉~好好地,怎么言戈……”像是闲聊,张中坤一提起先是问芥兰有没有受到惊吓,大致在他的思想中,十八岁的女孩子都该是柔弱的吧。

芥兰这样想着,也难得的开口安慰,放在从前芥兰不会,不过礼尚往来,张中坤能惦念着自己,就当还他一次,“言戈那么好的人,不会有事的。”

好人,会有好报吗?芥兰还真不知道,也许会,安慰的话能说的出,不过只是芥兰自认不属于好人这一类,也就不去深想太多,几千年来的大道理,总归有它的意义所在。

“唉……”又是一声叹息,对于言戈的事情,张中坤的确很是苦恼,他的担心,并不会比其他人差,一来言戈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不然也不会让他成为助手,二来……中年无子,早就把言戈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心又怎能像普通的老师对学生一样。

张中坤的心思芥兰自然不知道,不过看到他开车还转头看向自己,以为是有话说也就平静的望向他,这一望,张中坤反而不看了,几秒的动作,让芥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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