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湮并不否认他的话，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的身份复杂且牵扯太多，最重要的是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身份以及过去的人，怕是只有云霄了吧。
“听说沧宁的戏剧特别好看，明日去看看吧。”夜璟忽然说道。
话题转得太快，苏湮快要跟不上他的节奏：“明天要去衙门查前年负责调查此案的所有人员。”顿了顿，她又说，“而且夜桓还是下落不明，至少在外人面前看来是这样的。”
“急什么？该有结果自然会有结果的。”夜璟淡淡道，“至于夜桓那里，你不必担心，别忘了你有个最好的理由。”
苏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去哪里，夜璟便是她的最好理由。她垂首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查这个案子虽然不算任务，可时间却不会停，越早破案越好。”她还有别的任务等着呢。
夜璟点点头，含笑道：“也是，若这个月再没解药你就危险了。”
“能别幸灾乐祸吗？”苏湮斜了他一眼，问道，“夜桓的计划是什么？需要我们配合他吗？”
“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夜桓。”夜璟面色浅淡，继续折他的飞机，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纯然无害极了。
“这主意不是你的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苏湮道。
“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的实施步骤与细节需要他自己策划决定。”夜璟淡淡回答道。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楚轻舟已经将整个沧宁挨家挨户查过了，他肯定不在沧宁了。”苏湮看着夜璟，问道，“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有办法联系他吗？”
“没有。”夜璟摇摇头。
苏湮一噎，无可奈何地盯着他，心里有些生气。他到底还是防着她的，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吗？
“夜璟，你是打算一直装傻下去吗？”苏湮忽然问。
夜璟折纸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难辨，须臾后，他反问：“你希望的结果呢？”
苏湮又答不上来了。她希望的？她希望他如何？是继续傻里傻气，还是褪去一切伪装，彻底地展露锋芒？
褪去伪装的结果，是不可预估的，锋芒毕露的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注定要被卷入那无穷无尽、毫无亲情可言的皇权之争中。
那时候，夜昊会将对付夜桓的矛头转向他，而夜桓，又将会如何对待这个他真心亲近的四哥？
“你所想的顾虑与担心，都不在我的计算考量内。”夜璟将她的一切表情看在眼中，淡淡开口，声音却是温柔清和的，仿佛三月的春风，拂过桃花，一夜绽放。
“那你的顾虑和担心是什么？”苏湮不解地问。
夜璟缓缓起身，手里拿着一只刚刚折好的纸飞机，走到苏湮的面前，笑道：“是你。”
苏湮一怔，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心里的感觉很莫名，像是感动，又像是……心动。
“你会不会因为我的改变而离开我，这便是我最大，也是唯一的顾虑。”夜璟的目光温柔如水，蕴着无数绵绵情意，毫无保留地向她传达。
苏湮避开他的焦灼目光，十分不自然地笑了笑，试图打破这种令她不舒服的气氛：“你知道的，我无法做主自己的事情，更不可能给你任何承诺，因为承诺了也不一定能做到。”
夜璟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拉起她的手，将那只折好的纸飞机放在她的手心，认真地道：“若是这纸飞机真的能飞上天就好了。”
看似寻常无奇，不着四六的一句话，可他的每一个字，却一下下地击在了苏湮的心里，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四目相对，火花流转。
她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与质疑，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清冷与疏离。
而他的眼神，除了始终如一的深情脉脉，还带着一丝期待与急切，似是在等着什么。
数秒的对视之后，苏湮忽而一笑，低眉敛目看着手里的纸飞机，道：“很多年后，飞上天早已不稀奇了。”话落，她看着夜璟，“我去练功了。”说完，她拿着纸飞机回了房间。
夜璟没说话，也没跟上去，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第二天，楚轻舟一大早便带人去找夜桓了，夜灵雪再也坐不住，强烈要求同去，楚轻舟没办法，便带着她一起去了。
夜璟与苏湮便去了沧宁府衙，查看前年的相关卷宗。
沧宁府尹带着一众人迎了出来，恭顺地行礼：“下官沧宁府尹李德参见景王爷，参见景王妃！”
“平身。”夜璟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众人，牵着苏湮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李德起身，看了眼师爷，忙跟了上去。
苏湮将来意说明，李德忙对师爷道：“你快去将前年的相关卷宗全部拿来。”
“是。”师爷领命去了。
李德的目光悄然扫过夜璟，见他气宇不凡，举止谈吐都不似传闻中的那样，不禁有些心中没底了，便试探道：“王爷王妃，不知这几日的查访，可有结果？若有地方用得着下官的，下官定然会不遗余力。”
“这是自然。”夜璟轻飘飘地回答了李德的第二句话。
李德脸上的恭顺笑容僵住，表情分外精彩，仿佛吃了一只苍蝇，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不知如何再问。
苏湮暗暗叹息，夜璟装傻都能噎死人，如果不再装傻，会是怎样的呢？她竟有些隐隐地期待了。
不多时，师爷领着人抱着几摞资料过来，放在了桌案上。
夜璟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了看，然后才递给苏湮，神色淡然无波，哪有半分傻子的模样？
李德暗暗捏汗，看了眼旁边的师爷，眉头紧皱，心里无端生起几分担忧。
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一连串的击鼓声。
李德正一肚子郁气无处释放，此时的一阵急促鼓声，更是击得他心里烦躁，朝着外面喝道：“何人在外喧哗？如此大胆，若是惊了王爷王妃，可担待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