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商寒妃的情况时好时坏，医生每日定期来出诊，然后又苦口婆心的劝一次，听得多了，兰岳就开始着急上火，嘴角起了几个火炮，很是影响仪容。
周镜西看着他这模样，也不耐烦得上窜下跳，却又不能帮他什么忙。
偷偷下楼去再借了电话，打了几个电话来回，才联系到如烟。
北平商府，今年过了个最是凄清冷淡的年，原屋主人都不在这分宅过年，又正逢丧事期，如烟不让大操大办，只让人将大红色喜庆之物都收了，还挑了些白灯笼在府门外挂着，她每日里只留在府中照顾几个孩子，以及打量商府的主要大事。
往日与商镇天有交好的，闻声来上门吊唁，如烟皆让人回绝了，只道丧事不在北平办，让人赶到西山去。
虽有些强人所难，但若真是诚心实意来相交的，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正月初五日，孙副官已从西山回北平过年，顺道来商府看望如烟，进门见她坐在院子里抱着六六，妞妞与柳如湉坐在一个小杌子上，一左一右的趴在如烟腿上晒太阳。
见如烟看着树枝上慢慢融化的冬雪在出神，便轻咳一声，吸引她的注意。
如烟回神，见是孙副官，忙起身来迎：“你回来了？可有什么消息吗？”
妞妞见了孙副官，也起身来张开双手要去抱他，高兴的道：“孙叔叔，你去哪了？我可想你了。”
柳如湉也上前来，站在孙副官脚边，却是有些害羞局促，双手摩挲着不敢碰孙副官。
孙副官将手中提着的大袋小袋礼盒递给一旁的小柔，虽眉间微锁，却还是极尽温柔可亲的与两个小家伙都亲热一番，才对如烟道：“西山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滇军之事还未解决，总督估摸着还要过段时日才能回来。”
如烟虽早已做好了准备，却在真正听闻此事时，还是有些失落。
过去她被唐少末所抓，都不曾对商寒煜产生这般浓烈的思念，有时半夜被落雪惊醒，会误以为商寒煜已站在床头，然而每每清醒后，都是浓浓的失望，只能拥着锦被独坐到天明。
或许当日是她自己陷入困境，百般周璇耗尽心力，没了想念的心思。如今是商寒煜遭遇低谷，她却想要马上去他身边，无论是否能给他什么帮助。
就似当初在江南之时，他初闻商镇天遇埋伏失了踪迹，躲在书房中独自黯然神伤一般，她尚且能到他身边去。如今商镇天已身亡，他又会如何的心伤难过？
妞妞感受到了如烟的心情低落，拉了拉她的衣袖，伸手要来抱如烟。
如烟收起难过神色，弯身来给妞妞与柳如湉一人一个吻，低声道：“你们先回房去，帮忙照看着六六，我与你们孙叔叔有事要说。”
妞妞本还要询问商寒煜之事，见如烟眉头紧锁，加之这几日府里气氛压抑，她人少老成，多少也知道府里出了事，而如烟心中正是烦闷，便乖巧的牵了柳如湉，跟在奶妈身后一起回房。
小柔将孙副官带来的礼物都推给盈彩，示意她将东西搬进去。
盈彩张了张嘴，想要在一旁听听，却又没有立场与资格，只能瞥如烟与孙副官一眼，不太情愿的离去。
小柔见人走了，冷哼一声，回厅里给如烟和孙副官泡茶。
“府里一切安好吗？”
“府里可还好？”
如烟与孙副官分宾主坐下，一同开口，两人皆一愣，孙副官笑笑，道：“夫人虽不大打理家宅，但是人在那，总出不了乱子。我过去之时，只帮忙做了些零碎活计，别的也都是按照商家章程走的。”
见如烟红了眼眶，几次想要问话却都咽了回去，便善解人意的说起商镇天：“老总督去得安详，子弹透咽喉，没受其他大罪折磨，也没有来得及说其他后事……”
说着，孙副官自己先受不住，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小柔默不作声的递了碗热茶给他，想说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样流泪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烟捧着热茶，看着茶汤飘出的缕缕热气，熏得眼睛疼痛，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过些日子，我想带着六六与妞妞去看看他老人家。”
许久，如烟才幽幽的道。
“定好日子，我去安排。”
如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让他回去，“这一趟辛苦你了，年节也在外头奔波的。原本我该上门去拜谢，但是家里丧事期，不大吉利，你回去之时，替我带声抱歉。”
孙副官点点头，算是应了，“我爹与娘理解的，少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如烟又道：“这也不方便给回礼什么的，也给说声抱歉。”
孙副官抬头稍稍打量了如烟一下，见她几日间便又消瘦得厉害，想必也是过得不太顺心的。
新嫁妇，才过没多久便死了公公，不说外头的人如何看她，这府里下人便也有嘴碎的，免不得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入她耳中，若是入了心，内积日久，便成心病。
他叹气道：“老总督之事，夫人不必挂怀。总督是个明事理之人，也疼爱少夫人，不会让少夫人受委屈的。而那些造谣生事之人，也不会因为这恶意中伤他人而能得什么好去。”
说这话之时，往长廊方向瞥了一眼。
小柔看去，见盈彩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面色有些惨白，想要往廊下阴影里躲。
见如烟与小柔看来，才极力稳定情绪上前来，对如烟道：“少夫人，方才门房说有位吴地周少爷找您。”
“周？”如烟一愣，随即想到了周镜西，便对盈彩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随后对孙副官道：“你也来吧。”
孙副官知道她如今的身份特殊，跟往日旧友联系，怎么也要避嫌，他是商寒煜的副官，跟去是最好的，二话不说便起身跟在如烟身后，却仍是不解道：“周镜西突然找您做什么？他之前不是投靠了唐少末吗？”
“我也不太清楚，总归也是要去了才知道的。”
周镜西却不是一个见外的，往日与如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如今电话里一开口，也不带别的客套问候，直接道：“我们找到商寒妃了，如今在一个叫福林的小镇，她受了些伤，兰岳与我一起在照看着她。”
如烟一愣，随即追问道：“受了伤？严重吗？”
“这个不好说，可大可小的，总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还是派人过来将人接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