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这么一个爷们的，当年便是从最下层慢慢爬上来的，哪像是那些世家公子一般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能够认识字看得懂图便已经不错了，让他画画，还不如要了他一条命。
况且他们几人生活在山下的，哪里有什么画师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给自己画一幅关于秀禾的小像呢？
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要让小绿萝帮自己画一幅的想法，只是这若是要让秀禾知道了，只怕她是真的不愿意想要见到自己了，如果她不愿意见到自己，那他所有的心思可不就是都白费了吗？
不过现在可是不一样了，是小绿萝主动拿出她的画像要给自己的，所以小老头可是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扫视了小绿萝一眼，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小绿萝嘻嘻一笑，调皮道：“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不的了的事情。”
若不是什么大事，只怕她还不会拿秀禾的画像出来引诱自己嫩。
“看来便是关于九华派一行人的事情了。”
小绿萝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我之前因为为了帮他们求情已经惹了姑姑生气了，若是我再因为这个而去找姑姑，只怕他们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枪打出头鸟，你是想要让我去给他们求情？”小老头皱了皱眉。
小绿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其实颇为为难小老头了，毕竟他对姑姑的心思，这些年来自己也都是看到了眼底的。
“哎呀，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姑姑虽然执拗，但是姑姑对小老头你，多少是有一些不同的。”
见到小老头听到自己的这一句话，脸上缓了缓，她再接再厉道：“而且吧，你去讲的话姑姑多少也会听得进去，小老头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够劝服姑姑的，你说是吧？”
小绿萝这么一番话，将小老头听得觉得心中美滋滋的，她说，秀禾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呢。
他心中想了想，不由得嗤笑道：“没想到你管的倒是宽的很，这九华派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看上古凌云那小子了？”
小绿萝连忙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哼，那就好，我看那小子和他老爹一样，都是只会装腔作势之徒，你也别被他那一脸沉熟稳重的样子骗了，有什么样的父亲便有什么样的儿子，我看那小虫倒是比九华派的那些人不知道好上了多少，你……”
小绿萝捂着耳朵，嫌弃地哀嚎了一声，道：“哎呀，小老头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呢，快去快去吧。”
小老头用鼻子哼哼了几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把他们一家子的作为告诉你免得将来你被他们欺骗了，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知道啦知道啦，小老头快去吧！”小绿萝不知道怎么一扯到九华派的事情，小老头就变得这么啰嗦，她从后面推着小老头的背后想要让他快点去劝姑姑，实在是不想要再听到他巴拉巴拉的话语了。
小老头的脚迈出了房屋外面，回头叮嘱了小绿萝一声，道：“别忘了绸缎！”
“好好好，不会忘记的，你快去吧！”小绿萝朝他甩了甩手中的绸缎，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
一双手轻轻从墓碑上滑了下去，底下的那些一笔一划的痕迹都是她亲手刻画出来的。看着上面的字迹，谷秀禾的目光中满是怀念，又满是痛苦和自责。
“你知道吗，命运最终又是回到了起点，我都已经带着小绿萝在山下避世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来虽然平淡，但是却很安稳，可是没想到小绿萝居然会碰到了他们……”
“你说，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啊，明明已经这么小心了，这个世界这么大，可是小绿萝不过是出去一趟，竟然……幸好的是，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怀疑，幸好那个人并没有来，他没有见到小绿萝的样子。”
说着，她不由地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便是见到了小绿萝的样子又怎么样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小绿萝是谁，不过这一个秘密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小绿萝只能跟着我，这一辈子我都会护着她周全。”
听到了有人来的脚步，谷秀禾收回了声音，她淡淡地看向来人。
“秀禾……”小老头就知道，现在她一定在这里。
因为每次来谷秀禾都会在这个墓碑前待上一会儿，或是说一些话，可是更多的时候她是对着墓碑沉默的。
这个墓碑上刻画着一个“谷”字，他第一次偷偷跟在秀禾身后来到这里的时候便被她发现了，那时候她指着这墓碑对自己说，这便是她的亡夫。
可是秀禾根本就没有嫁过人，哪里会有什么亡夫呢？可是她看着墓碑的眼神是那么的复杂和难受，那种愧疚的情绪让小老头很是不解。就算秀禾已经嫁过了人，可是现在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也是会有机会的。
谷秀禾站起了身子，她收回了所有外泄的情绪，只是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老头沉声道：“今日见到了他们，特别是见到了古凌云，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忍不住想起了我们当年年轻时候的事情。”
“所以呢，你便是来向我诉说当年是多么的可笑和荒唐吗？”谷秀禾皱了皱眉，眼眸低沉。
“怎么可能！”小老头连忙道，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忘不了当年的事情，只是秀禾，你真的能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而见死不救吗？”
谷秀禾的肩膀抖动了起来，她低声笑了起来，眸光涟涟，道：“我为何不能够见死不救？九华派的一行人管我密宗有何关系？虽然密宗这些年来收敛了不少，在江湖上也消停了，可是你别忘了，杨景修，你……”她指了指小老头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颇有些嘲笑的语气道：“还有我，都是密宗的人，我们活着是密宗的人，死了也是密宗的鬼！”
小老头脸色一白，他张了张口道：“我知道。”
谷秀禾的脸色也非常不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是一片凄凉：“所以你觉得，九华派和我们的不共戴天之仇，能够让我救古凌云吗？”
她心中的难过自责不知几许，这些年来，她没有一时一刻不在后悔自己是怎样的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她没有一时一刻忘记当年是怎样的一种血流成河的场景，那样红那样艳丽的血，如同黄泉中彼岸盛开着的绚丽的彼岸花，虽然美丽，但是却是这么的让人难忘。
她的毛孔在痛苦的呼吸着，那样的场景时时在她的梦中出现，在黑暗中仿佛有着一个个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痛苦地嚎叫着。
这如何能忘？这怎么能忘！
“秀禾……”小老头悲伤地看向她，她心中有多么的难受自己也是同样的感同身受，作为当事人的他们也是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才选择双双隐匿。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那不是你的错，但是也不能算是九华派的错。”
谷秀禾的眼眸微动，想来是知道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多波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鼻子、自己的肌肤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这是惧怕，是悔恨，是自责，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的一种情感。
“密宗当时就算是不经历那样的事情，也会有朝一日爆发出来，只是九华派不过当了那出头鸟，你先别急着反驳。”他看到谷秀禾的嘴唇微动，便直接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
“作为当年的当事人，我们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九华派，不得不说，我们的确是有缘分，”说道这里，小老头顿了顿，他扯了扯嘴角苦笑，心中默默补充到或许这也是一场孽缘吧。“你想想，若是当年第一个冲出来的不是九华派，而是其他的武林正派，我们是否会像现在这般痛苦？这件事情我想了多年，直到近年来才想得通一些罢了。”
他摇了摇头，正色地看进了谷秀禾的眼中深处，眸光深深，一针见血：“秀禾，这些后辈和我们不一样，我不知道小绿萝同九华派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便是了。同样的，你不妨给这些后辈一个机会，或许他们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况且这么相似的一张脸，秀禾是不会忍心见死不救的，如果古凌云死了，只怕她的痛苦会再加深一分，这已经足够了啊，为什么要继续下去呢？
谷秀禾听了他的劝解，特别是关于他提到了小绿萝的时候，她心中一沉，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但是幸好，杨景修并没有纠结太多小绿萝的身世，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越少人知道，小绿萝的安全保证也就越多了一分。
微风吹过，拂过了心中波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