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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砰!砰!枪声响起

海里惊心动魄的追杀,都落在星辰号上人们的眼里。孩子们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可是,大人们却截然相反,有的认真地用摄像机记录着这一切,有的用笔记着什么,对于座头鲸一家的生死,却一点也不在意。

陶淘首先跳起来,尖声叫着:“不行,我们得救救憨憨!”

包笑笑和吉蒂也仿佛被惊醒似的跳起来,连声附和着:“对!对!救救憨憨,救救憨憨!”

包笑笑一向对陶淘言听计从,吉蒂却是一向反对,而这次她居然一下子就站到陶淘这边,真是打破纪录了。陶淘挺感激,觉得到底都是“超星组合”的成员,关键时刻就是能够团结一致。其实就算陶淘不说,吉蒂也会发出同样的提议,女孩子最心软,憨憨一家的遭遇,早就让她想哭了,刚才只不过是被海面上那吓人的场面震住了,一时忘记了说话。

包笑笑直在原地打转儿:“可是,怎么救呢?咱们总不能跳进海里,去跟虎鲸搏斗吧?虎鲸那么大,咱们也打不过它们呀。”

一想起虎鲸的血盆大口,包笑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陶淘心急如焚,他已经把拯救憨憨一家,视作自己的责任,他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可是,面对凶残的虎鲸们,他能够怎么办呢?

吉蒂说:“咱们找孟子夫舅舅帮忙!”

陶淘和包笑笑都眼前一亮,对,应该让大人们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们小孩子能够解决得了的。

“超星组合”的三个伙伴拔腿冲向孟子夫舅舅与王阳叔叔,因为跑得很急,差点儿把架着的摄像机撞倒,幸亏王阳叔叔手快扶住了。

王阳叔叔有点冒火,训斥道:“你们干什么?不是早就吩咐过你们,大人工作的时候,不许打扰,都忘到脑后了?”说着,王阳叔叔还狠狠地白了三个孩子一眼,又赶紧埋下头去拍摄海面上那难得一见的场面。

三个孩子都有点发懵。幸好孟子夫舅舅和蔼多了,他停下手中的工作,弯下腰来问:“怎么了,孩子们?”

“孟子夫舅舅,快救救憨憨一家吧!”

可是,因为三个孩子是在抢着说,所以孟子夫舅舅一时没有听清。孟子夫舅舅摆了摆手,说:“别急,慢慢说,一个一个说。”

三个孩子又一齐开口:“孟——”

孟子夫舅舅赶紧竖起一只手掌:“别急,别急,吉蒂,你先说。”

吉蒂急切地抓住孟子夫舅舅的胳膊,因为着急,嘴里的话跟连珠炮似的:“孟子夫舅舅,快救救憨憨一家吧,憨憨爸爸都流血了。”吉蒂的眼泪流了下来,“如果再不去救,憨憨一家就都要被咬死了,它们太可怜了!”

陶淘和包笑笑也跟着急忙嚷道:“对,对!它们太可怜了,快救救它们吧!”

“就这事儿?”

三个孩子用力地点着头,心想,就这事儿,可这事儿还小吗?

孟子夫舅舅收起笑容:“孩子们,研究动物有一条原则,那就是不能破坏动物们的生存法则,不惊扰它们,人类永远只能当旁观者。”

陶淘绕不过弯来:“那,那憨憨一家不就完了吗?”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规律。一般来讲,每种动物都是食物链上的一环,不能强行改变它们,明白吗?”孟子夫舅舅说着,向自己的工作岗位走去。

陶淘不甘心,追了几步:“舅舅……”

舅舅竖起一只巴掌,陶淘觉得那像一道闸门,舅舅虽然一向好说话,但只要他竖起了巴掌,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不能影响大人的工作,明白吗?”

陶淘只好悻悻地站住,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儿。包笑笑也想哭,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可是他没有眼泪。

就这短短的工夫,闪电已经率领另外两头雄虎鲸接近了憨憨,它们距憨憨只有一米了。闪电看准即将到手的猎物,猛地蹿起,直朝着憨憨撞去。眼看着憨憨无处可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浪头涌来,憨憨被推向了一边,闪电的血盆大口紧挨着憨憨的肚子擦了过去。而随着接连两波涌浪,憨憨被荡到了十米开外,它借着海浪,拼命游动,企图与虎鲸拉开距离。然而,它哪里游得过虎鲸?虎鲸可是游得最快的海洋哺乳动物之一。

突然,陶淘拔腿就跑。包笑笑想也不想,拔腿追去,他一向是陶淘的跟屁虫。

“陶淘,你去哪里?”吉蒂大叫。

陶淘仿佛去救火一般,跑得飞快,几步就蹿进孟子夫舅舅的舱房中。他记得,舅舅的房间里挂着一把猎枪,那是船上用来防身的,他知道如何使用,虽然拉开枪栓费力了点。

猎枪果然挂在墙上。陶淘踮起脚尖,摘了下来。随后赶进门来的包笑笑跑过来,帮着托了一把,但他有点吃惊:“陶淘,你想拿枪打虎鲸?万一打死怎么办?虎鲸可是国家保护动物!”

谁真想打虎鲸啊?但此刻没工夫跟这个憨小子解释。

“别啰唆,快跟我走!”

包笑笑果然不再啰唆,他对陶淘一向言听计从,尽管这回他严重质疑陶淘的做法,并且心里有点发虚。

看见两个人抬着猎枪,重新来到甲板上,吉蒂吃惊地叫了起来:“你们两个要干什么?拿枪打虎鲸吗?”

陶淘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幸亏孟子夫舅舅他们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没有听到吉蒂的声音。可是吉蒂还是不依不饶:“虎鲸是国家保护动物,赵老师在自然课上讲过的!”

陶淘才不管她说什么呢,抱着猎枪趴到甲板上。海面上,此刻虎鲸又一次逼近了小憨憨。这回,看来憨憨是在劫难逃了,因为狡猾的闪电率领它的两个助手,从三个方向兜了上来,无论小憨憨逃往哪个方向,都在闪电它们的攻击范围之内,真正是刻不容缓了。

陶淘双手抓住枪栓,朝后一使劲,“哗”的一下拉开。因为没有硬物可抵,枪托只好顶在他的肩膀上,肩膀被顶得生疼,人也被顶得往后缩了半尺。

吉蒂尖叫着冲上来,企图阻止陶淘:“陶淘,我不许你伤害虎鲸,我不许你这样做!”

陶淘一边瞄准闪电身边的空当,一边在心里轻蔑地说,小丫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呀?刚刚还说“超星组合”团结一致呢,转眼就变了。在星辰号上也想管着我,你以为这里是咱们班的教室吗?再说,班主任杜老师也不在这儿。

吉蒂扑过来,企图去夺陶淘手里的枪。就在这时,陶淘一扣扳机,“砰”的一声,一缕淡淡的硝烟弥漫开来。贼鸥们受了枪声的惊扰,嘎嘎大叫着轰然而起。

此时闪电正蓄满了力气,准备重新跃起,突如其来的枪声使它一怔,不知不觉中缩回了身子。这种声音它并不陌生,在伯克纳群岛附近海域,它与它的族群成员曾亲眼看到,随着这种清脆的响声,一群正在半空飞翔的海鸟便相继掉落海中,然后一群扛着带有圆铁管长家伙的人划着船过来,从海面上捞起海鸟。这种带有圆铁管的长家伙肯定很厉害,连半空中的鸟都能打到。要是这种东西打在自己身上,不用说,也会像那些海鸟一样流血。也正是从那时起,闪电对这种脆响产生了警惕。

闪电与它的同伴们都停了下来,静静地观察四周,判断这种脆响是从哪里来的。在距离它们不远处有一艘船,它们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声音好像就是从那艘船上发出来的。在那甲板上趴着一个孩子,他的身体前面,不就伸着那种带有圆铁管的长家伙吗?但是,类似这样的船它们早就见过,那些船尽管总是追随它们,离它们很近,甚至潜下水靠近它们,但是从来不弄出这种声音,也从来不干扰任何动物,更别说伤害它们了。在闪电它们的心目中,那种船一直都是安全的,值得依赖的。

但是,除此之外,眼下这片海域没有任何其他船只,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人。闪电它们很是迷惑,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犹豫片刻,闪电便打定主意,准备再度进攻,眼下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不能白白错过。

枪声同样惊动了星辰号上的大人们。孟子夫舅舅首先跳起来,看到这一枪居然是陶淘放的,而且是冲着海面上虎鲸的方向。他大吃一惊,拔腿朝陶淘冲过来。

“陶淘,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快把枪放下来!”

孟子夫舅舅的脚步震得甲板“噔噔”直响。

包笑笑紧张地说:“陶淘,你舅舅来了,快把枪放下来!”

陶淘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趴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他在瞄准海面上的一样东西,心里念叨着:再放一枪,再放一枪。

陶淘瞄准的东西,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个瓶子。也真是赶巧了,它正好漂流在闪电与憨憨之间。陶淘心里想,我要是一枪打中它,它能够像炸弹一样“轰”地一炸,虎鲸准被吓得落荒而逃。陶淘一边听着舅舅的脚步声,一边随着瓶子的移动调整着枪口的方向。陶淘对自己的枪法是很自信的。春节的时候,舅舅带他在公园里玩气枪打气球,害得老板宁可退钱,也不敢让他再打了,因为再让他打下去,就要亏老本儿了。不过,这个瓶子可不容易打到,它在海面上时隐时现,动个不停,而自己的时间又那么紧迫。

就在舅舅到陶淘身边的一刹那,陶淘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瓶子一下子炸得粉碎,海面上腾起一团火光。这声巨响加上这团火光,把正准备再度进攻的虎鲸吓住了。闪电与憨憨因为离瓶子较近,都被火光灼了一下。炸飞的玻璃碴,还在闪电脑袋上嵌了两粒。当然,这对皮粗肉厚的闪电来说,根本构不成伤害。

不过,闪电并没有惊慌失措,跟它的父亲一样,再危急的关头,它都能够做到处变不惊。一个灵巧的后翻,闪电便掉转了身子。它看清,那“砰”的声响,就是来自不远处的那条船上。确切地说,来自那位趴着的男孩子,他手中的那根铁管子正袅袅地冒着青烟。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闪电想,那种铁管子太厉害了。闪电还记得,去年它们在科西纳岛海域的时候,曾经看见有人举着这种长管子,“砰”的一下,从里面射出一种长长的带倒钩的钢条,扎透一条小虎鲨的身体,然后把小虎鲨抓了上去。暂时避一避吧,反正这几头座头鲸还在这片海湾里,跑不了。

闪电发出一声短而有力的呼唤,虎鲸们便一个猛子,朝水里扎去。等最后一头虎鲸沉入水中,闪电才不慌不忙,朝水里游去。在没入水里的一瞬间,它没忘了再看那个孩子一眼,那张椭圆形的面孔深深地印在了它的脑海中。

转眼间,海面上只剩下伤痕累累的憨憨爸爸、憨憨妈妈,还有惊魂未定的小憨憨。

星辰号上所有的人也都被这一声爆炸惊住了。陶淘百思不得其解,那看上去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瓶子呀,怎么一枪下去,它就爆炸了呢?还腾起一团火光?难道是老天助我赶走虎鲸吗?其实也真是赶巧了,陶淘打到的,是一个盛着食物的瓶子。在阳光的暴晒下,里面的食物早就变质了,并且分解出易燃气体。在陶淘的枪击下,它能不爆炸并发出火光吗?

不等孟子夫舅舅发话,陶淘已经像猴子一样跳起来,自己嘴里喊着“缴枪不杀!”双手把猎枪举过头顶,乖乖缴械投降。现在别说让陶淘投降,让他学蛤蟆爬他也愿意。还有什么比救了憨憨一家更值得高兴的呢?海面上,憨憨一家正互相用脑袋摩擦着,多亲热呀,这让陶淘想起上周语文课上教的一个词语——劫后余生。陶淘断定,此刻憨憨一家肯定都在哭呢,那是激动的泪。憨憨妈妈肯定在说,孩子,咱们终于得救了,多亏了那位开枪的小哥哥呀,就是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陶淘挺了挺胸膛,有点懊悔地想,下回开枪前,一定要做一块牌子,上面就写上“我叫陶淘”,让憨憨一家记住我,我们好成为朋友。不过,估计下回这枪也开不成了,孟子夫舅舅一定会把枪给藏起来。

孟子夫舅舅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扯过猎枪,表情严肃地命令道:“跟我到房间去,好好检讨!”

陶淘两只脚后跟“啪”地一靠,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大声说:“是,首长同志!”

然后,陶淘迈着正步,昂首挺胸地朝着自己的舱房走去。走到门口,陶淘忍不住又朝海面上瞥了一眼。湛蓝的海水中,憨憨一家仍在那儿互相摩擦着,憨憨妈妈还用它那门板一样的右前鳍,抚了一下小憨憨的脑袋,就跟陶淘的妈妈用她那柔软的手抚摸陶淘一样。唯一令陶淘难过的是,憨憨爸爸和憨憨妈妈身上被咬伤了好几处,鲜血把一大片海水都染红了。它们疼吗?有人给它们治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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