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朱笑东和胖子两人一起问道，功过相抵，不奖不罚。这趟虽没挣到钱，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君哥话锋一转，“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们有过好几次类似的非官方行动，这说明你们的法律意识极为淡薄，还好没被抓到现行。同时你们的行为还算比较规矩，比那些打着考察探险旗号，实则盗墓走私的要好。应阿疆的要求，帮你们办理了正式执照，以后再有类似的行动，就没人说你们违法了。不过，你们要记住，别见了那些东西就眼红心黑，私藏独占，否则不但违法，还罪加一等！”
君哥说着，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一些证件，胖子迫不及待地接过塑料袋，打开，取出来一看，上面印着“户外探险协会执照”，申请人是朱笑东，兼“户外探险协会会长”，其余证件一应俱全，这还真是托了卫南疆和唐婉的福。
“现在是法治社会。”君哥叹了口气，“我们都得依法办事，有了这个，在法律许可范围内，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事了。”
朱笑东憋着一口气，问道：“那我们这次……那件东西的事？”
君哥笑了笑：“什么东西？什么事？阿疆没跟我说朱益群拿了玉佩，我也不知道啊！”
“耶！”胖子差点儿跳起来，玉佩能留下了，他开始后悔当时没多拿几件。
君哥笑了笑，拿出一张现金支票，又说：“你们阻止了一伙外国人掠夺国家的宝物，我们决定，给你们一定的补偿，不多，就二十万，希望你们以后继续发扬。”
只要不追究胖子玉佩的事，补偿不补偿都无所谓。
朱笑东还没开口，胖子胖乎乎的手一挥：“君哥，这些钱算我捐的，捐给谁，你帮忙做个主……”
君哥望向朱笑东，朱笑东点点头，笑道：“我们不是嫌少，君哥，就按胖子说的，捐了，算是一点心意。”
君哥收回支票，笑着说：“你们都是大土豪，确实不在乎这点钱，我要推辞就显得虚伪了，改天我把收据寄给你们。好了，我还有事，有机会再来看你们，保重！”
君哥站起身准备告辞，朱笑东连忙问道：“君哥，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点儿关于凯斯小姐的消息？”
君哥一听，又坐了回来，说：“不提这事，我差点忘了跟你们说，据我所知，那位凯斯小姐早在半个月前就应该被遣返了，具体不是我经手的，所以我也不大清楚。这些事我也不好去打听，对了，听说虎子……”
朱笑东理解君哥的话，有些事他是不能问的，叹了口气：“那就谢谢君哥了，见到小卫替我谢谢他。”
君哥见朱笑东不愿提虎子的事，也不再问，点点头，道了珍重，告辞出门。
过了一会儿，杨薇回来了。胖子见朱笑东和杨薇你侬我侬地说着话，他在病房里待得无聊，跟朱笑东打了招呼，说是去看虎子。
朱笑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胖子就出了门。他先去看了虎子，虎子还是那副模样，见胖子来了，动了动眼珠子，算是打过招呼，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胖子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出了病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逛。胖子晃着晃着就出了医院，街上很冷清，路边上就有一个地摊，百无聊赖的胖子晃到地摊前。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脸沧桑，身上有股难闻的味儿。
常年和泥土打交道的人，多少有股子土腥味，不过，这老头的土腥味里还有其他味，很难闻，就像腐烂的猪肉味。
胖子以前没闻过这种土腥里夹着腐肉的味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说，做生意的人摆摊做买卖，都会摆在人多、繁华地段，就算是瞎猫碰死耗子，机会也多一些。老头把摊儿摆在这种一天也见不着几个人的地方，不是他傻，就是根本没打算做生意。
地上铺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摆着不少书和杂志，新的旧的都有，还有几个瓶瓶罐罐，铜的瓷的都有。
胖子对那些瓶瓶罐罐不大懂，虽然他本身也是做典当的，但是一来身上没带多少钱，二来，对古玩胖子还真不敢随便下手，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何况，他出来就是消磨时间的。
老头脸上刀刻过似的皱纹在胖子蹲下时舒展了些，见胖子翻看旧书，皱纹又挤更紧了。
胖子平时就喜欢看笑话书，翻了半天，只找到薄薄一本，拿在手里，问：“这书多少钱？”
老头不情愿似的伸出一根指头，在胖子眼前一晃：“十块。”说完，没再看胖子一眼，根本不在乎胖子买不买。
“哎，”胖子不干了，“老伯，你怎么做生意的，这书这么旧，原价才三块五，你卖十块，你是不会做生意还是不想卖啊？”
老头张了张嘴，说了两个字：“要不？”
“要，我当然要了，只是你这价钱……嗯，我出五块。也就是我，要是卖给收废书废报纸的，顶多也就值几毛钱，卖吗？”
“不卖！”老头又蹦出两个字。
胖子住院这么长时间，确实是无聊坏了，见老头有趣，有心跟他耍耍贫嘴：“老伯，其实我也不是真想买，就是最近闲的，想找本书打发时间。要不这样，我给你五块钱，就当租你这本书，我什么时候不想看了，再把书还给你，行不？”
老头终于抬头看了胖子两眼，像是在看胖子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过来一会儿，才答道：“不行。”
胖子气坏了，这什么人呐，做生意还这么不客气，多说个字会怎样，我嘴巴都快磨破了，口水都快说干了，就换来八个字：十块、要不、不卖、不行。
胖子不在乎那十块钱，关键是这老头的态度太恶劣了，今儿个非要逼他说出三个字来。
胖子随手从地摊上拿起一本破书，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到地上，摆好架势，这才笑问：“老伯，贵姓啊？哪里人？我怎么听着跟我口音挺像的，老乡吧？”
老头翻了翻眼皮，转头不理胖子。
胖子被气得直翻白眼，拿着那本笑话杂志和垫屁股的破书，站起身，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胖子当然不会真走，就为跟老头淘个气，为两本破书，胖子犯不着背上个抢劫的罪名。胖子就是想逼老头多说两个字而已。
那老头见胖子拿着书就走，“哎”了一声。胖子乐坏了，心想，这回总该多说几个字，像是叫一声“你给我站住！”或者来一句“抓小偷”什么的。
没想到，老头“哎”了一声之后，就没下文了。胖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自找了个没趣。半晌，胖子讪讪地回过头，走到地摊边，问道：“老伯，你真不怕我拿了你的书就走？”
老头看着街道另一边，又咕哝了两个字：“你敢？”
这老头小看我！胖子将两本破书往腰里一插，把袖子一捋，准备跟老头好好理论理论。
偏偏这时，背后一阵清脆的“嘚嘚……”声飘进耳朵，是女人的高跟鞋叩击水泥路面的声音。
气呼呼的胖子一回头，眼睛登时就亮了。长长的头发，和王晓娟差不多的脸型，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几乎要撑开衣服的胸部，细细的腰肢，胖子最喜欢的修长的腿形，连服饰都是胖子中意的款式，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棕黄色的提包。
这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
女孩蹲在地摊前，拿起一只青花瓷瓶，“老伯，这只点梅青花瓶怎么卖？”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煞是动听。
“你要这只青花瓶？”老头眼里露出复杂的迷雾般的神色，“姑……姑娘，这只点梅青花瓶是假的，不值钱，你买本书吧，你要喜欢这玩意儿，我做添头送给你。”
女孩子一脸惊讶，“不对吧，老伯，你这可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青花啊，您看这发色，这开片，这胎釉，还有这造型，不会是假的。您做添头白送，岂不是，岂不是……”
女孩不但人长得漂亮，对古玩也很有研究，连胖子都不敢上手的东西，她竟一眼就认出来了。
神经大条的胖子听了两人的话，想到的不是那古玩值多少钱，而是心中大叹：真是人心不古啊！你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摆个地摊，见了自己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见了漂亮女孩，顿时口若悬河，这什么世道啊？买东西都不看钱，看脸了吗？
胖子都快气炸了，浑身上下一通摸，除了手机，就二十二块钱。他最近住院，王晓娟天天来照顾他，他也用不上钱，所以也没带。
胖子把二十二块钱往老头面前一甩，说：“老哥，就这两本书，二十二块，你打算拿哪两样添头送我？”
老头跟那姑娘说买本书送青花瓶做添头，所以胖子才问了这么一句。
老头回过头来，凶狠地对胖子道：“滚开！”
又是两个字！
胖子气结：“老哥，你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凭什么这位小姐你就这么卖，我就不行，你这是……你这是……”
女孩抬头看了胖子一眼，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下流……”
老头也听出胖子话里味儿不对，指着胖子，气得脸通红，吼道：“快滚！”
胖子见两人竟然把矛头都指向了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屑地撇撇嘴，一甩脑袋：“哼，你不卖，我还不买呢！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合伙设局骗人的，哼哼，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老头子气得手都哆嗦了，站起身指着胖子怒道：“等着！”说着，老头拿出手机，拨号。
胖子一看，以为老人是打电话叫人收拾自己，当下也拿出手机，看都没看是谁的号码，就打通了，哼了一声，说：“要叫人是吧，好哇，我们就多叫几个，看谁的人多……”
胖子稀里糊涂拨出去的电话通了，胖子也没管是谁，继续嚷：“我是胖子，就要被人活剐了，来不来你看着办好了！我就在医院西门的林荫道上，离大门不到两百米，给你五分钟，五分钟不到，你就抬我的尸体回去吧。”
胖子装腔作势地打完电话，得意地看着老头。他本就没想真找人来，不然也不会连自己打给谁都没看，他就是想吓唬吓唬老头，从老头嘴里多吓出几个字来。
老头按完了电话号码，最终还是没打出去，叹了口气，说：“痞棍！”
不再搭理胖子，回头对那女孩说：“对不起，姑娘，你看上什么就随便拿吧，我不要钱了……”
被胖子这么一搅和，女孩也没心思看了，更不敢在这待了，谁知道胖子和老头是不是联手设局骗人的。
女孩连忙摆手说：“不了，老伯，我只是看这只点梅青花瓶有点儿眼熟，随便看看而已……”说着，女孩子站起身，转身要走。
那老头竟似很不舍，近乎央求着道：“姑……姑娘……你再看一眼吧，这只青花瓶虽然不值钱，但是和你……那……很相配的……”
女孩子闻言一怔，回头问道：“你……老伯……你怎么知道我也有一只？你……”
老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赶紧解释：“不是，姑……姑娘，我是说，你这么漂亮，这只青花瓶……跟你一样漂亮。”
见老头跟女孩一唱一搭，聊得甚是“投机”，胖子大为不忿，忍不住啐了一口，心想：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都老成这样了，还想老牛吃嫩草，打女孩的主意，真他妈孙子！
女孩子心事重重，随口说：“我家里确实有这样一只点梅青花瓶，所以，我觉得你这只很眼熟，我真的没想买，我……我……”
“我送你，不要钱。”老头说着，弯腰收拾地摊上的东西，看样子是打算收摊了。老头一边把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纸箱里，一边抖着声音说：“我送给你，让它和你的那只凑成一对，出手的话价钱也会高上许多。”
女孩正要走，听了老头的话，皱起眉头，问道：“老伯，你是谁？”
老头头都没回，只轻声说：“你用不着知道我是谁，拿着那个瓶子，走吧！”
可能是老头正在收拾的旧书带起了灰，落到老头眼里，老头佝偻着腰，伸手擦了擦眼睛。
迟疑了一会儿，女孩终究还是没去拿那只青花点梅瓶，只说了声：“老伯，对不起……”然后，高跟鞋“嘚嘚……”地叩着水泥地面，和胖子擦身而过。路过胖子身边，女孩鄙夷地瞪了胖子一眼，丢下两个字：“二货！”
胖子眼睛都瞪圆了，张着嘴竟骂不出口，心中悲愤的竟然是：又是两个字！
这时，远远跑来两个人，老远就喊：“胖子，朱益群，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来的是朱笑东，后面跟着杨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