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刚动了下身体,便疼得不行。青灵觉得嘴里有一股腥味漫开,五脏剧痛,应该是旧伤裂开来了。
摸着黑,吃力的从腰间掏出一粒丸子,送到嘴边慢慢咽下。静静躺着,既然无法动弹,就休息一会儿吧!只是,又不时提醒自己,不能再睡过去。
四周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人气。只一小会儿,青灵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死寂。疼痛也要咬牙忍着。手撑着地,小心站起。
从袖中摸出火折子,轻吹,燃了开。青灵刚将手举起,却失声尖叫。似乎见到无比恐惧的东西,双腿急速向后退,整个人战战兢兢,抖得厉害。
你不见过,不会知道那种切入骨髓、血液凝滞的可怕。透过火折子微弱的光芒,青灵清楚的看到,她的周围,是一幢幢冰雕。这不是寻常的雕塑,每一个冰雕里面都直立着看起来“活生生”的人。他们是被活生生冻死在这里,然后慢慢形成为现在的模样。
青灵将火折子仍远了,颓然坐地,将头埋进双膝,呜咽声渐渐演变为啜泣。她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不想与这些陌生的男男女女“融成一体”——永远冰封,沉寂。
她哭了好一会儿,手脚越发冰凉。在眼泪也掉不下的时候,青灵再也不哭了。坚强的站起,捡起地上的火折子,自动忽略那可怕的情景。
“一定有办法的。”打气、鼓励着自己。双手抱臂,揉搓胳膊,好不让体温下降的那么快。似又想起什么,她迅速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罐子,倒出一粒红色丹丸,服了下去。
“这颗紫阳丹,能维持我一个时辰的身体能量。我必须赶在这之前,找到出路。”
心头仍有恐惧,和难以克服的对黑暗的抗拒,青灵走得磕磕绊绊。
冰雕拥挤,曲曲绕绕。像一个狭窄的冰宫,困住了自己。青灵不敢正眼看那些“冰人”,却余光看了看,只觉得眼熟。似乎,她又回到了原点。
“原来是个迷宫。”青灵垂下头,手心握紧,步子放慢。内心挣扎,她不得不做一件事。如果不抬头,她无法辨认迷宫的布局,而且,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弱了。
心一狠,昂首挺起。刚看一眼,又迅速闭上。“青灵,别怕,没什么。”就这样鼓励自己,慢慢又把眼睛睁开。心跳忽快忽慢,青灵长长呼了口气,调整气息。体内的紫阳丹已经开始发力,身体微暖。
脚下的能走动的路并不多,也很窄。使得人觉得这冰室也不是很大。青灵原本也是这样认为,可是,这会儿却不那么觉得了。
“不行啊,这样毫无逻辑的走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可是,这里除了这些冰雕,相互挨着挤着,挡住了视线,就什么也没了。”
“冰雕、冰雕。”青灵口里念念着,迫不得已扭捏着看向那些被冰封的“活死人。”
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个看下来,冒了一身冷汗。等到一排看尽,刚要转弯。关键时刻,火折子灭了。
整个冰室瞬间陷入了黑暗。腿一哆嗦,头撞向某一处冰角,两眼直冒金星。身体又开始抖,她逼着自己努力去抑制恐慌。
黑暗中,青灵合上眼。脑海里瞬时出现刚才那一排冰人的脸、手、脚。“不对、不对。”画面倒转,青灵跳跃着回忆起来。“刚才那些人里,有的是身体蜷缩着抱成一团,有的是睡觉的姿势,可是有的却是奇怪的姿态。为什么奇怪?”青灵问自己,细细一想,对应起来。“蜷缩着的和坐卧的,都是十分正常的景象——因为冷才抱成一团;因为冷,才觉得困乏。可是,那些为什么却瞪着大眼、手舞足蹈,精神百倍的模样呢?这其中又有什么玄妙?”
手不由揪紧了胸口的衣襟,青灵知道自己有多难受。如果不是那股力量支撑自己,她根本熬不过来。“爹、娘,女儿能出去吗?我不想死在这里,变成这些人这样的冰雕。我很想芊菲,也祈祷芊菲千万、千万不要到这里来。”
可是芊菲早已为寻她,又带着对父母满腔的思念和仇恨的怒火,毅然决然闯进来。
“怎么了,芊菲?”应雪柒围着石壁打转,刚转身就发现芊菲的不对。她小脸发紧,面色苍白。捂着心口,靠墙喘起气来。
身旁的原剑天走了上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惴惴不安的问道:“芊菲,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时,莫玄隐、徐延闯他们都聚了过来。
芊菲扶墙站稳,如今的她已经能明白,那些时常莫名的痛,时常莫名的悲伤,都是因为谁所带来。心头也很慌乱,她转向应雪柒,不安道:“好像是青灵。”
“她怎样?”莫玄隐反应迅速。
“我好像听到,青灵在叫爹、娘,还有,我。”芊菲抱紧了身子,语速减缓:“她很冷,也不好。”
空气凝结,气氛沉重。
忽然,莫玄隐一甩长袍,走向最前方的墙壁,劈天盖地就是一阵乱掌。石洞好一会儿剧烈摇晃,石墙却依然如初。懊恼得执起玄隐剑横劈了去,火光飞溅,仍然未有改变。
“教主!”徐延闯立即阻止莫玄隐的反复的发泄。“这石洞暗藏危机,教主千万不要心急,我们再想想,青灵姑娘会吉人天相的。你看,芊菲姑娘不是还好好的吗!”
话太长,根本没听全,眼睛却看到前方闪亮亮的东西。拨开徐延闯,莫玄隐大步迈去。
他的眼神停留在石壁上那幅“破釜沉舟”的壁画上。伸手拾起落在壁画边上的匕首,还站着血迹。“青灵。”莫玄隐呐呐的一声低唤,仿佛那温度依然存在。
“这幅画?”原剑天等人又都聚了过去。
龙彦瞅了瞅,又看了看其余的。喃喃着:“不太一样啊!这么丑的男子,不是项羽吧?”
“是他。”应雪柒眼神为改变方向,依然看着那幅画,但口中却答道:“乌江自刎,有什么寓意?”
“也许,重点不在于此。”原剑天伸手摸了摸墙壁上一块小凹点。这凹处是青灵在地缝裂开前,奋力一掷,掷到了项羽的身上。
芊菲瞧着莫玄隐手中的匕首,看那凹处,问原剑天道:“这个是青灵留下的吗?她想告诉我们什么?”她闭上眼,搜寻着一种超乎的直觉。
项羽、匕首、乌江等在脑海里形成漩涡,飞速绕转。芊菲就站在漩涡的边缘,任由漩涡慢慢变成圆点,点
“我知道是什么了。”
“什么?”众人齐问,满怀期待着看向芊菲。
“破—釜—沉—舟”信心慢慢,芊菲重复道:“对,就是破釜沉舟。”
应雪柒不解,观望四周,问:“没有斧,没有舟,怎么沉?”
“是令自己陷入绝境吗?”徐延闯我说了句。
龙彦挠头,自嘲:“我们现在不是吗?”
“不是最绝。”莫玄隐接道。
众人相视,并不很明白。
原剑天揪紧的眉忽地展开,他喜道:“确实不是最绝。可怕的还在继续,它们还在。”
“它们?”应雪柒略想,耳边“啾啾”的声音时起时隐。好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没有完全开窍。
莫玄隐的目光移向上方,那四角的狼头火焰燃烧的正旺。他本就奇怪,既然那些东西惧怕火光,为何还要装置焰台?尽管离得高,可只要懂点轻功的,想取点火并不难。
“玄隐哥哥你们的意思是?”芊菲领会到,但不能确定。
莫玄隐与原剑天、应雪柒对视,三人心照不宣的点头。
“徐玄使,一会儿我数到三,我们四人同时跃起,将墙角的火焰用内力打散。”莫玄隐说道。
徐延闯点头。
原剑天又补充道:“你们在下面,一定要彼此靠近,聚拢,不能分散。火焰熄灭,任何意想不到的状况都可能发生。千万要小心那些怪物,明白吗?”
“嗯。”芊菲和龙彦相互挨近,点头。
“好。”莫玄隐开始数数:“一、二、三!”
四人同时跃起,出掌、动作一气呵成,内力将火焰震散,很快,火光弱下。然后,陷入一片漆黑。
“小心脚下!”芊菲喊道:“地面在裂开!”
“啊!”
“师兄!”
“龙彦哥哥!”
石洞轰隆隆作响,一阵混乱当中,分不清谁和谁,只知道身体往直下的方向滚落,哪里还能辨别方向或是在何方?
冰室中的青灵听到响动,腾地立身。不能得喊道:“谁?谁在那里?”
喊声在冰雕间来回撞击,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莫玄隐一咕噜麻利的站起,顿时,寒冷刺骨。但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刚才“山摇地动”落地之时隐约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他喜得无法自制。还没弄清状况,就高声呼喊:“谁?谁在那里?”
“啊——噢!”原剑天扶着“墙”正要直起身,谁知刚伸出的手又猛的缩回来。“啊,好冷!”他攥紧拳头,忽感阵阵寒气逼身。
“活冰宫!”徐延闯声音低沉。
龙彦跺起脚,双手搓起来。“活冰宫?听起来就知道不是好地方,是做什么的?”
“先别说话,快用内功护体!”莫玄隐说了声,丹田便开始运气。好在,他曾经过阴山寒池的驯化,并未过多不适。
少顷,大家都做足了备功。
“什么是活冰宫?”受过寒池万剑凿心的痛楚,芊菲只护住五脏五脉,同样无压迫感。
这时那跟着来的阴鸷教众回答道::“在狄夫,原本有个传统。犯下大奸大恶之人,会被处以一种极刑——冰宫。因为族人在牙峰的极深地底,发现了一处极寒之地。经过改造,成为冰狱。再后来,在蓬褆狄王那一代被废弃。没想到,赵敬戈布置成机关。”
“啊?这也太变态了吧!”龙彦打了个哆嗦。
莫玄隐无心玩笑,严肃道:“我刚才听到有声音,可是掉下来的动静太大,你们安静一下。”他做了个声音下压的手势,沉下心,喊道:“是青灵吗?”
黑暗中的不知哪一处,青灵原本以为只是牙峰机关的触动,才惹来这样大的声响。她刚才呼喊着的时候,传回来的也是同样的话语。刚失望,却又猛然醒悟:那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如果说在刚才还有怀疑,那么现在,再次清晰的听到,她确信,他来了!
冰冷的心澎湃,跌跌撞撞、乱走一通。她回着:“是我,我是青灵!玄隐,你在哪儿?”步子完全乱掉,确实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听,是青灵!是她是她!”原剑天抓着应雪柒几乎就要跳起来。他也抑制不住喊道:“青灵,我是哥!我们来找你了,你在哪儿?”
“青灵小姐,你别怕,我们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