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典仪听了，再一看千夜那平静微笑的样子，干笑道：“不敢，不敢……”接着连连承诺千夜所用的鼓绝对是尚仪局最好的，这才揣着荷包，匆匆离去。
千夜这边一切准备好，便有太监抬着软轿来接芳霖苑的十四位秀女去天青殿。
天青殿位于前二殿承庆殿、和后宫之间，每年的殿选就在此举行。
十四位秀女到了殿选这一关，虽说也是满怀期待，但对于太子妃之位，并没有几个人敢再奢望。
看着队列前面的三位秀女，沈晚枫、沈千夜，宇文慧，后面的人还有什么希望与她们三人争夺？大家都忐忐忑忑在殿外等着太监宣入。
在队列的中部，柳慕烟的脸上洋溢着微笑，看上去倒像是已经知道了殿选结果一般轻松。
“宣秀女进殿！”天青殿内，传来一声长长的通传，门外的太监便向秀女们宣道：“宣秀女进殿！”
宫乐声起，十四名花季少女，穿着自己为殿选精心准备的宫装，姿态优雅端庄地排成两队，低垂双眸走进大殿内，站好。
这时，只听正前方有人说道：“跪--拜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馨妃娘娘……”
太子会出席，虽说之前也曾听闻秀女们一起下跪，高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馨妃娘娘……”
脆生生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
上位中央，坐着太子玄烈，两侧分别坐着太皇太后和姬太后、皇后和馨妃。
如今过了初选正选，到现在馨妃的职责已经尽完，今天本可不来，是她自己要求旁观，皇后便答应了。
众秀女之中，见过太子的并不多，此刻大家心里怦怦乱跳，若不是怕被责怪，早就抬头把太子仔细打量一番了。
玄烈的目光却从千夜一进殿就被她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千夜今天穿的正是玄烈所赏赐的那件七彩舞衣，看起来飘逸出尘，仿佛踏着飘渺祥云而来的仙女。
她低着头那谦恭的样子，更是动人。
宇文慧和沈晚枫站在一起，尽管也是精心准备的舞衣，可是比起千夜身上这件，就逊色不少了。
拜见过后，便进入献艺的环节，柳慕烟等在兰心殿里训练的秀女，献艺是群舞，而宇文慧和沈晚枫两人得到尚仪局女官的特别训练，二人的舞蹈也是颇有特色，很有看头。
千夜的鼓上舞，排到了最后。
她坐在大殿两侧的座位上，静静等着自己表演时间的到来。
既然决定了跳这支舞，就是选择相信璟临，她仿佛一个赌徒，孤注一掷。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明明被他利用，还选择再信他一次？这问题连她自己都答不上来。
“接下来的献艺之人是，秀女沈氏千夜。”
主持献艺的太监大声宣布。
千夜便站了起来，接过一旁宫女奉上的水袖，挽在玉臂上。走到了殿前，向上座盈盈叩拜。
玄烈探出身子，温柔地说道：“抬起头来。”
千夜缓缓抬头，迎上玄烈微笑的目光，嘴角不禁弯起一丝甜美的弧度。
这嫣然一笑，让人眼前一亮。
这时候，千夜才看到了一直都没有露过面的姬太后，她年龄还不到六十岁，大概是因为一直静心向佛没有烦恼，所以头发一根白发也没有，年轻得像是皇后的姐姐一样。
而看见她的一刹那，千夜就不禁惊叹，姬太后的五官容貌，若是在年轻的时候，应是冠绝后宫的。
懿妃是姬太后同族的侄女，叫做姬蘅，侄女像家姑，必定也是绝色，所以才能生得出璟临那般妖神堕仙般的美貌儿子。
打眼一瞧，姬太后的脸上都能看出几分璟临的模样来。
姬太后和懿妃这对姑侄，在宫里的结局却有些凄凉，一个丧子、自缢而亡，一个虽然贵为太后却要和古佛青灯相伴一生，而璟临……
想到璟临如今的处境，爹不疼，娘也早亡，千夜忍不住一阵心酸。
姬氏一族，昔年也是龙钺国的名门望族，早年和宇文门阀并驾齐驱，只是想不到，如今凋敝至此。
姬太后坐在那里，静静注视千夜，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就像观音菩萨的雕像一样，慈眉善目的。
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缓缓捻动着，在千夜望向她时，微微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看着千夜，道：“千夜，今日献艺的是什么舞蹈啊？哀家听说你得了凤凰琴，还以为今天能大饱耳福呢……”
皇后笑了：“皇奶奶您也太心急了，等入了东宫，日子长着呢。”
一旁的馨妃听了，冷冷一笑，白了千夜一眼，心道：有本事入东宫，还要有本事活下去才行呢。
千夜低头禀道：“启禀太皇太后，臣女笨拙，样样不精，太子殿下虽赏赐了凤凰琴，臣女却尚未练熟曲子，不敢擅奏，只好用事先准备妥当的歌舞来滥竽充数了……”
“这孩子说起话来呀，真是谦和有礼得很，这么好修养好脾气的儿媳妇，皇后，你以后可享福了……哀家就没这样的福分……”
太皇太后看了看皇后，笑着说道。
坐在太皇太后身旁的姬太后眸光一暗，听出些许暗指的意味，转着佛珠，一笑不语。
皇后怔了怔，忽然笑答：“皇奶奶又拿孙媳玩笑了，您的万福宫是后宫里福气最旺的地方，皇奶奶四世同堂，眼见过不久就五世同堂，岂能说没福气呢？孙媳虽居凤位，时刻不敢忘记身为儿媳、孙媳的孝道，正是因为，后宫的安宁都是托您的福啊！”
太皇太后呵呵笑了起来，赞皇后和千夜都是嘴巴甜死人不偿命的。
表演之前，听太皇太后她们一场笑谈，千夜反倒更觉得轻松了，此时鼓上舞所需的一面平鼓、十二面立鼓也已经摆好在殿中。
千夜转身，走到鼓边，向一旁乐师一点头，翻身跃上鼓面。
站稳后一旋身，用嫦娥折桂的开场姿势，单足而立，一条腿高高翘起来，和手臂组成一轮圆月的圆形，姿态美奂绝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