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的车在高速上开得很快,外面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车厢里却是一片死寂。
中途一直有电话打进来,乔安明有条不絮地平稳安排抢救和后续工作,但心里急得很,满心是杜箬的安危。
可是碍于身份之别,他没有办法问,也给徐栋打过电话,可惜对方手机一直不通,给杜箬打,也是同样的忙音。
顾澜也来了电话,叮嘱他别这个时候去武穆山,发生山体滑坡,那边情况很遭,又是大风又是暴雨,山路陡峭,到处是暗流和岩石,随时可能送命。
可是乔安明执意要去!
他没有办法弃杜箬不管,心里太过害怕,第一次这么心慌一件事情一个人。
之前那么狠心,一次次撩狠话,可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在意。人心总是这样,总要到兵荒马乱或者再也藏不住的时候才愿意去承认!
去他的距离,去他的承诺,去他的未来,他已经顾不上前路有多凶险,也顾不得他这样贸然赶过去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知道她一切安好,就算赶过去这样见她一面,他也愿意担这份拼死的危险。
车速已经提到最快,乔安明却依旧觉得太慢,从来没有像那日一样心急如焚,仿佛整颗心都悬在空中,太多情绪卡住胸口,让他不得不靠在椅子上慢慢呼吸。
车子终于开进武穆山山区,整个山路的路灯都线路中断,漆黑一片,小张只能借着车灯的光亮小心行驶,暴雨已经小了一些,但依旧有闪电和雷鸣。
山路上到处是横竖不齐的岩石,不过应该已经有专门的人员清理过,所以车子还能勉强通行,
杜箬住的地方在半山腰,上山的路全部被堵死,车子根本开不上去,乔安明只能让小张在车里等,自己徒步爬上去。
整个山区的电网全部瘫痪,乔安明撑着伞有些艰难地往山上走,他其实不大清楚杜箬住的具体位置,一路上见到人就问,总算弄清楚她的具体位置。
小屋的门没有关实,窗户也打开一个口子,风吹过去可以听到门页撞在门框上一开一合的声音。
乔安明推门走进去,屋里漆黑一片,寒凉无比,却完全看不到人。
“杜箬…杜箬…”他情急地喊,没人回答,只能再往里屋走,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缩在床角的那个身影……他活到四十五岁的年纪,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般痛恨过自己!
他为什么要把她调到武穆山来?为什么要让她独自承受这些苦难?
那****在电话里说:“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但是我不能忍受的是,他到最后,还是以一个老板的身份在跟我撇清关系…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像是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演了一个彻头彻尾,完全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傻子…更可笑的是,我还觉得,心甘情愿,即使这样委屈…我还是不舍得放弃…我连恨他,连讨厌他的勇气都没有…”
真傻,她为什么没有恨他的勇气?
他都快恨死自己了,恨自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其实根本是欲盖弥彰!
乔安明走到床前,床上那团身影缩在被子里,闪电闪起,房间里一瞬间光亮,可以看清那团瑟瑟发抖的身影投在墙面上的影子。
他终于还是坐下去,拉开她的被子……
杜箬就双手圈住自己趴在膝盖上,头发乱得很…
乔安明又轻轻喊了声她的名字,那个身影依旧没反应,似乎对外界完全不管,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见过两次她所谓的“幽暗恐惧症”,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她现在的反应!但是以前只是觉得有些同情,现在却是扎扎实实的心疼!
她一个人在这房间里独自捱着,面对无尽的黑暗和恐惧,是忍受了多久,煎熬了多久,才撑到现在?
乔安明,你根本就不是神,明明在乎得要死,却非要装出一副对她的无助和爱慕置若罔闻的样子!
他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哪知蜷缩在一起的杜箬瞬间抬头,闭着眼惊恐尖叫:“啊……别过来,别过来……别碰我!”继而开始用力慌乱地挥动双臂,仿佛眼前有鬼魅,要将她生生吞进去。
乔安明用双臂圈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再将她的肩膀压住,整个人都被他团团搂进怀里,嘴里温柔地哄:“杜箬,是我…乔安明…”
这句话仿佛是咒语,怀里的人渐渐安稳下去,不再尖叫不再大闹,只余身体颤抖,像困兽一样缩在他的胸口……
乔安明收紧手臂将她拥在怀里,手掌慢慢顺着她的头发抚下去,嘴里念念有词:“好了…好了…我在这里,都结束了…”那动作和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猫咪。
杜箬贴着他的胸口,耳边全是他温柔到几乎酥腻的话语,她一直不相信这些全是真实的事,那个对自己心狠绝情的乔安明,会冒着大风大雨赶来搂住自己?
可就算是梦又怎样?至少温度真实,怀抱也温暖,她还能在他怀里撒平时不能撒的娇,说平时不愿说的委屈。
……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雨…这已经是第二夜,我知道这是一场梦境,但是多好,至少梦里有你,不用我一个人等天明…”她说得断断续续,还沉浸在惊恐和慌乱的情绪里,只是攀住乔安明的拳头捏得很紧。
梦里他出现了太多次,但总是在最后一秒消失,她不想他这么快走,所以只能拼命抓牢一点。
乔安明的心已经变得很难正常呼吸。
感情真是百转千回的事,假装,心疼,欢喜,想念,在她面前,这些都已经变得不堪一击…